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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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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宴会与刺探

    庆利十九年四月十四日,帝召浏阳侯及其亲眷入宫参宴。

    并未传呼其他大臣,更令人们感到这是一次特殊的私宴。

    当日晨时,莫氏男子布妆于厅,匆匆而寂静。

    温加峦不爱脂粉,尊为王子,也不惧人言。作伽卢男子筒袖装,稍束长发,即坐于椅,托腮目视莫承梧母子戴冠加袍。

    莫家三女二子,温加峦只拥一人,即为莫桑景,生她前他已在莫府五年,而尚无孕,为此曾经不少人言,随着时光现在也都平静。

    莫桑景大姐莫晴皖,在西南之地高山之间,做一将士为国抵御羌狄。

    莫桑景二姐莫晴云,时方野游,亦不在府。

    莫母外披绣蓝龙云纹黑紫色袍服,以显家族尊荣与对宴会的重视,莫桑景依此所穿为四季团花纹蓝龙暗纹深紫袍服,与母对立,正如一出。

    束冠挂饰毕,几人以轿行,宽阔的浏阳大道,为人为马为车遮去一半。

    入朱红色广安门,过琉璃瓦顶青石垒砌的宫墙,轿行漫漫。

    于庆成门下轿,内府官人林立相迎,几人过石雕之路,越一大殿,终至宴事殿的门前。

    门匾上“彤云日彻”四个鎏金大字,几人捞衣上阶,未至殿内,是庆利帝的笑声先由内传出。

    她虽没有下殿相迎,但是在那张龙椅上却是始终坐不住的样子,探身,又满脸的喜悦神色……莫桑景从走进殿门到落座,看着皇帝始终不变的笑颜,轻轻叹了一口气。

    “承梧,今日,汝夫与子女同来,朕很高兴。”庆利帝站起来道:“朕在这儿摆了晚宴,有许多别地进贡来的珍馐想要同你们齐探风味,到时让侍官为你们讲讲这些远地之食,或者你们能更感兴趣。”

    莫承梧原本长跪在食案前,这时挪开身向皇帝的方向低头回道:“陛下用心,臣与家人倍感歆荣。宴食佳美,更当不负厨人之功。”

    庆利帝笑着挥手示意开宴,宫人们从上位角旁陆续行出,鱼贯而行为几人的食案布菜。

    先是汤羹,继为菜蔬,末了是糕点。

    所有的菜布齐,莫承梧出声夸赞了一碗枸杞浆,莫府众人起勺应是,庆利帝微笑,此后诸人安静取食,碗匙之声轻微,殿内无人能言,显得格外安静,但诸人心中却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此中氛围下更为剧烈……

    饭毕,传酒,按照宴会规矩也是到了可以自由谈话的阶段。

    可皇帝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自由谈话”的对象,莫家人的沉默之中,话题被庆利帝引向了一个方向。

    “承梧,汝女武艺出色,朕已听闻,似乎受艺于洞天高人尊流霞?”她问着莫母,却将面朝向莫桑景的方向。

    莫承梧答道:“正是尊流霞,然臣女武艺如何,臣不通武,却难有言。”

    庆利帝道:“朕最爱前人所言‘将以有为’,认为其中奋进之心毅然,汝女武艺既优,将以有为,然也。”这一眼还是看向莫桑景。

    “衮路之事甚为凶险,处理不当举国局面或当破碎,更不必论北有邦季虎视眈眈。”庆利帝转口道。

    片刻静默,莫承梧回:“正是。”

    庆利帝又道:“各路代表齐聚京都,现已商讨数日,终究觉得衮路目前汪仲年与央川瓦温两分之势不能强拆。”

    “当前形势之下确为上策。”

    庆利帝闭目道:“然而若无第三方从旁助协,一旦风波显现绝难阻挡。”

    她大声道:“此事朕与各路总节均觉必然,然亦均觉棘手,哪一方去才能既让人信服,又能涉身小家利益之外?”

    莫承梧母女皆抬首。

    “唯有尔族!朕无废言,愿承梧你家,为此事,尽心力,托起西北的天宇而消除芜乱,此为国人之愿……”

    前一刻的铺垫心意立时显现,莫家全惊,未料到庆利帝意在让尚未成年,无职无军威的莫桑景前往边关,温加峦欲要开声,庆利帝疾呼激越的面孔却正熠熠。

    莫桑景心下沉翳,猛然出列,坚声道:“此确为国人之心,我莫桑景愿为家国尽力,入仕从军,一介武人之身,望能确有其用……”

    莫承梧面色复杂,目光扫过来,却只见女儿垂头隐匿的侧面。

    庆利帝于龙椅上拍起手来,走下白石台,将莫桑景揖身之形扶立:“风峦之气杉柏之姿,一见难忘,高洁大义之品更令人感佩,朕亦不能免于感慨,莫门虎女,承梧,你家的福气啊!”

    ……

    回府时莫母莫父与莫桑景同轿。

    温加峦道:“不知先缓一缓么,这么一下子出来,对多少人欠交待,啊?”

    车厢里一时无话,倒也不冷清,三人都竭力地思考着,车轮碾压道路的微微颠簸感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真当去哪就是去哪儿啊,你大姐到西南去半年才缓过魂儿来,你倒好,人生地不熟,合着一过去还能处理军务了……”

    温加峦又道,虽如此说,他见车窗卷进的夜风刮乱了莫桑景的衣领,倾身为她整理:“我并不愿你在那处多待,成人礼,还记得吗?”

    莫承梧看他一眼,温加峦不予理睬:“家里人,希望你的成人礼不要在外边过,或者竟连过也不能。”

    莫桑景握住父亲的手:“我记得了。”

    莫承梧沉声道:“这次的事是陛下单独请宴,而没有诸位代表的参与,倒让我稍为吃惊……”

    莫桑景回她道:“不可否认,即使天下多分,皇帝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关节,这事,没人比她更合适来宣布了……又,各总节对你与她关系的试探,她接住了,她冒了风险,现在我们应住了,还很给她面子不是吗?”

    “听你这’她、她‘的话,是替我有意见呢,还是自己对陛下有意见。”莫承梧的话有些严厉。

    莫桑景轻“哼”一声:“父亲说的不错,终归要远走它地的还是我,去之前又要精修又要殿试,应酬不断还要受人家猜度。”

    莫承梧疾声道:“看来得先谢谢你了,反正你大姐二姐都不在,莫家接这差事儿,是你替我这把老骨头往外奔波的呢。”

    温加峦“唉”一声,往窗外看。

    莫桑景扭头看车角。

    莫承梧终于道:“得了得了,反正你一直硬气的很,祝你这回好好干,回来能更硬气一点儿,嗯?”

    “哎。”莫桑景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在想之后的麻烦事儿了。母女俩都皱着一张脸。

    温加峦拍拍莫桑景:“你两个弟弟不知怎么想的,待会儿回去把他们叫到鲤鱼池那儿去,宽慰宽慰他们,还有记得给你大姐写信,给你祖母也捎上,你二姐就算了。”

    莫桑景应“是”,下轿,向另一顶车轿走去。

    隐隐有哭泣声,莫桑景心上一颤,暗叹莫烛宇到底给莫烛纶叨咕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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