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巉巉群山
蔚蓝的苍穹下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嵯峨的山势,突兀的峰峦,活泼的如青龙,端正的似白虎。漫山遍野是苍苍郁郁的虬须美松和青青翠翠的凤尾修竹,姐妹情深一般地溷杂、相拥在一起,间杂其中的是嫩草、荨麻和小灌木。偶尔,耳边还会有鸾吟鹤唳,或遥远的狼啸猿啼杳杳传来。
李慧远远地就见到艄公说的那块巉岩了,她兴奋地快步直奔而去。爬过几座山峰,跨越了几条深涧,这才发现,方向错了,偏离的角度越来越大,赶紧修正,又走了一段,又一次修正,再走了一段,这才慢慢地靠近那座鹰嘴巉岩。没料到抬头望见仿佛近在咫尺的岩石,她费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才贴近。爬上岩石上,举目远眺,由远及近,慢慢收回眼光,终于在一条深涧的斜坡上发现了薄雾中吐露出来一片屋顶。那屋顶看上去就像一片斜挂在松木与翠竹间的一块杉木皮。面积很大,但颜色极淡,与树林中其他树木十分接近,所以很难于分得清楚。细眼瞧瞧,杉木皮下的立柱在薄雾中隐约可见。李慧这才想信:原来,那就是用来住人的寮房。这茫茫群山中,会有谁住这样的寮房?无疑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松油大叔”谭黄喜了!
于是,李慧溜下巉岩,朝着那杉皮寮房直奔而去。
在靠近杉皮寮房的不远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便急匆匆地迎迓上来。男人的背驼得利害,举手投足却干净利索;两道浓眉下面一双凹陷的眼睛,给人一种严峻的感觉,这下却因为见到了一个仿佛从天边飞来、仙女似的年轻妹子而突然变得婉软温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慧看,挪都挪不开。许久,他才将手上的湿毛巾往自己的脸上一抹,突然变得拘谨起来,期期艾艾地问:“你,你,你找谁?”
“找你,谭叔,谭黄喜。”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对方变得警惕了起来。
“我叫李慧,是我姐要我来找她的一个同学叫谭黄草……”
“原来是这样。”谭黄喜偷偷地在她的脸上睃了一眼,十分殷勤地将她迎进寮房,拉过来一条自做的板凳,随手将原本披在肩上的手巾垫在板凳上,说,“坐,你坐。渴了吧?喝点山茶?”用征求的目光看着她,见李慧点了下头,便开始泡茶,一边泡茶一边说,“黄草是我的侄儿,他在我这里住了十来天,后来就走了。”
“你知道他去哪了?”
“去日本,一个叫那什么来着……”
“那霸。”
“对,对,就是那个地方。他的女朋友前几年去了那个地方,在一家专门接待中国游客的超市当导购,他去找女朋友……你找他有事吗?”
“不是我要找他。”李慧说,“是我姐要找他。他曾告诉过我姐,说要是真的找不到他,就来找你,你知道他会在哪里。我姐要结婚了,想邀请他参加婚礼,找不到他,打手机也没人接,所以就叫我来问问你……”
“可我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他去了日本后,就没再与我联系。噢,对了……”谭黄喜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初替他办理出国手续的是一个警察,他叫……”他沉思了片刻,很沮丧地拍了拍脑袋说,“瞧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那你说说他长的什么样子,兴许我认识,或者我的朋友有人认识。”
“高高的个子,人长得挺帅的,左耳下面脖颈上有颗黑痣。”
李慧心里一震,吃惊不小,他说的就是申德泮。原来谭黄草的出国护照和签证是申德泮替他弄的,可她只在心里嘀咕,并没将话说出来,问道:“你咋知道那人是警察?他穿警服来吗?”
“没有,”谭黄喜说,“他当时穿的是一件白衬衫。他从裤袋里掏出护照来给黄草时,不小心将一枚领带夹顺了出来,掉在地上。他走了后我才发现,是一枚警用的领带别针。”
“那个夹子后来……”
“我收起来了,你要是能找到他……”
“我这里有张警察的合影照,要不你认认?”李慧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就是他,就是他。”谭黄喜用被烟熏黑了的右食指指着当中的申德泮兴奋了说。
“他叫申德泮,我认识。”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有一个德字,我就记得这个字。你等等,我这就去拿领带别针,麻烦你送还给他。”
谭黄喜从乱衣堆里拿出一件夹克,再从夹克的兜里掏出一枚领带夹子,递给李慧。
李慧收了领带夹,致谢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