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别玩失踪
这天下午，派出所教导员李慧来到谢津章家，谢津章不在，老婆卢小华接待了她。两人寒暄了后，李慧直奔主题：“你赶紧将谢礁叫回来，明天上午我带他到地区医院做鉴定，赶紧把事情弄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不是，你儿子也好专心迎接高考，不再为这事所困扰。”
“可我们不知道谢礁去哪，他失踪了。”
“失踪几天了？”
“五六天了。”卢小华回答说。
“你不用再骗我，”李慧从茶几上把一本尚用塑料薄膜密封的《英汉大词典》，说，“第一，失踪六天了，你们没报警，也没动员亲戚朋友寻找，说明你们知道他的去处，所以才一点都不急；第二，这本《英汉在词典》是替谢礁买的吧，你们这个三口之家，除了谢礁，谁用得上这个？果真像你们所说，不知道谢礁到哪去，买这书干啥？”
卢小华原本也相信米荆荆张母亲说的话，所以想用“儿子失踪了”来加于搪塞，没想到被这女警察一眼给看穿了。她一时语塞，低下了头。
“别玩失踪，没用的。你们要是不与警方配合，我们也有办法找到他，到那个时候，你们可就被动了。”李慧给她施加了点压力。
“等我丈夫回来，我告诉他，看他是不是知道谢礁去哪？”卢小华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李慧也没再为难她,说：“那就这样了，等你儿子回来，立即给我电话。”说完掏了张警民联系卡搁在茶几上。
谢礁接到父亲的电话，十分开心，“这事总算有结果了。”他在电话里告诉父亲说，“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和她是清白了，没有任何越轨行为。我下午就回去，去做鉴定，把事情搞清楚。我要读书，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读书。逃到叔叔家来，就是因为受不了她的无理纠缠，这事有个了结，我也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医学鉴定结果出来后，并没让龚莉华觉得意外，她显得很平静，似乎早有所料，反倒是叫李慧很是意外：龚莉华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咬定女儿怀的就是谢礁的孩子吗，现在证实不是了，她怎就不惊讶？怎就那么平静？一点都不激动？真有那么深的涵养吗？应该不是吧！当年四百块的红包丢了，诬蔑卢小华说是八百，足可见此人的小心眼，有知识没文化。李慧也在县医院作过了解，都说她这人心胸狭窄，仗着老公是个有权力的人，她有理不让人，无理也要争一程，而对待今天的这件事，她却能一马平川，言讷词直。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就猜到了结果，早就知道女儿的怀孕与谢礁无关！
李慧找到龚莉华，她正在查房，约好十二点整在她的医生值班室会面。
“孩子不是谢礁的，你不感到意外？”李慧向来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想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意外啊！”她将散落在额前的一绺头发往后一撩，冲李慧转过脸来，反击道，“我非常意外，谁说我不意外？我都要疯了，”她偷偷的睃了李慧一眼，“荆荆生前对我说过，说孩子是谢礁的。说她喜欢谢礁，爱得都要疯了，还说……她提供了证人。”
“斯淇？哪个斯淇。”李慧追赶着问，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龚莉华愣怔了一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说女儿与谢礁的事斯淇知道，完全是杜撰，为的是要消除李慧的猜疑，没想到弄巧成拙，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兴趣。只要她去问了斯淇，立马就露陷。
“就是荆荆的同班同学。”她咕哝着，不得不说，但声音很细，很小，颇有点故意不让人听清楚的意味，但李慧还是听清了。
“好吧，你说，继续往下说。”
龚莉华沉默了很久，她想起那句“言多必失”的老话，眼前的这个女警察，可不是好对付的，自己说多了，说漏了嘴，肯定要影响女儿身后的声誉。女儿已经死了，宁愿案子不破，也不能再往女儿身上泼赃水，自杀还是他杀？自己也不知道，看来他杀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是，凶手是谁呢？原先自己一真认为是谢礁，现在谢礁排除了，女儿日记里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你在想什么？”李慧突然问道。
“没，没有啊。”龚莉华猛一激灵，赶紧昂头，挺身，转口说,“我是在想，我女儿咋就会这样呢？我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到了二十五岁才结婚。米永他上山下乡回来后,直到三十五岁才娶我，我们家没有早恋的基因啊，哎——现在这社会……”她咈然地叹了一口气。
李慧不想与她讨论这个空泛的社会问题，她不受诱导，继续问道：“我们在解剖死者的尸体时发现，你女儿临死之前吃过大闸蟹，还喝了酒，你能告诉我，她是在哪吃的，与谁一起吃的？”
“是吗？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十点多就上床睡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我和米永都已经睡着了，真的不知道。”
“还有，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李慧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女儿怀孕的？”
“半年前吧，”龚莉华回答，“我见她老是想吐，就要带她去医院作检查，她告诉我说‘不用，我怀孕了’。”
“你就相信了？”
龚莉华说：“我当然相信，她已经过了18岁生日，应该知道这种事哪是不可以随便说说的。”她本想将女儿当时告诉她的话复述一遍，可转念一想，不能说，我还是不能说，说不定当时带女儿到圩埔县医院做过孕检的人，就是日记本里说的那个“他”，要是说出来，警察到圩埔县医院去走一趟，案子就清楚了。不，这事现在还不能说，在自己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之前，她是不能说的。她不希望自己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案子就被警察给破了。
龚莉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目光须臾不离李慧的脸，心里却剧烈地交战：应该真赶紧结束交谈，再瞎扯下去，会露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