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的死亡约定

    南生愣了愣，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但他还是顺口就回答说：“人死了，不是要到阴曹地府去吗？”

    王海生看向南生：“那你相信吗？”

    南生耸耸肩，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死亡毕竟离他还好遥远。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因为母亲的去世，他曾经有过对死亡的恐惧。那时，当他想起死亡必将来临的时候，那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崩溃。但是，后来那种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很快就消失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琐事逼来，使得思考死亡这个命题在那个年纪显得有些愚蠢。

    “也许吧”南生说道，“如果有鬼的话，咱们这辈子活得好不好，关系似乎也不大。”

    王海生笑了笑，用蹩脚的普通话道：“那如果没有鬼呢，如果没有阴曹地府的话，人死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南生摇摇头，这种问题思考太多，人会很绝望。王海生继续道：“如果终究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本身是为什么呢？我们在这里捕鱼、赚钱，你去读书，这些东西在我们死后都没有意义——你不觉得我们活得非常好笑吗？这感觉上像——”

    “像电子游戏一样，”南生说道，“如果没有存档，打的再好都没有用，电源一关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哦，真的很像。”王海生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南生笑了笑，心说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这么武断，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哲学问题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所以还是有阴曹地府的好，这样我们死了都会变成鬼了，我的老爹、你的妈妈也变成鬼了，我们能继续在一起玩儿”王海生说道。

    南生不知道王海生的老爹去世的具体情况，南生的母亲是病死的。因为他母亲平日里工作非常忙，母子关系并不十分亲近，所以南生在她去世的时候，竟然找不到悲伤的感觉，他只好木然着脸，装成自己很悲痛的样子。

    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有负罪感，所以不愿提起，他没有接王海生的最后一句话。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话题已经耗尽，他明确的感觉到王海生心中肯定有什么事情。又走了几步，王海生停了下来，转头对南生道：“南生，咱们做一个约定吧，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咱们就死亡这件事情来做一个很有意思的约定。”

    南生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说吧。”

    王海生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人不管是谁，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如果真的有鬼魂，那么死去的人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一切告诉活着的人。

    南生就道：：“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先死的话，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我就回来找你，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你先死的话，你也这样做，对吗？”

    王海生点头，伸出手：“对，我们必须这样做，因为这也许是我们了解死后世界唯一的方法。”

    南生笑了笑，觉得这有点幼稚，而且他俩离死亡似乎还相当遥远，这样的约定本身就显得特别可笑，即使这样，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两人拉拉钩。“好，一言为定，我希望这样的日子晚点到来。”

    王海生就道：“也许这些事情并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这个约定做完大概两周后，南生和王海生告别，结束了海边的假期，回到了上海。

    三个月之后，王海生在花头礁遇到海难，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黄海生的死，南生并不知情，但王海生死后一个月，南生开始用蛮话说起了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