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边洛低头打开手机地图找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穿过一条窄街左拐就能到。
周边的饭店那会儿刚开门迎客，厨房里烧了第一锅油，霹雳啪嗒炸响的那一刻满屋子都是菜香，味道从门缝里钻出来飘进了边洛的鼻子里。
“吃饭吗？”他猛地一个转头看着身后的秦之浩。
“吃呗。”秦之浩抬头看了一眼店门，“吃什”
话都没说完，边洛没了人影，抬腿就朝一家烤鸭店里走，两秒后被秦之浩揪着脖领子给扯出来了。
“那你挑。”边洛这会儿饿的没力气闹，靠在电线杆子上一副要杀要剐随意的表情。
最后两个人进了一家刚开店门的小面馆，一人一碗十五的鸡蛋面。
边洛挥着手冲老板娘笑，“有辣椒吗？”
“有。”
“有醋吗？”
“有。”
“有泡菜吗？”
“有，黄瓜”
“要钱吗？”
“不要吧。”
“那我要一盘。”
秦之浩盯着满桌的辣椒醋和黄瓜都愣那儿了，“你真是一点儿不让自己亏。”
边洛光顾着埋头嗦面也没工夫理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之后才抬眼看对面的人，“你不准备工作？这样下去过两天连泡面都吃不起了。”
“所以说把你卖了最好。”秦之浩嚼着一根酸黄瓜，酸的直皱眉，“你能干什么？”
“你这话问的很没礼貌。”边洛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开始捞最后一根小细面，“那请问您能干什么？”
秦之浩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边洛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眼神把他从头扫到了脚，“我知道你能干什么。”
“嗯？”秦之浩茫然的看着他。
“听说好多五十多岁的富婆就喜欢你这样儿的，你到时候摆着笑脸脱个衣服让人摸两下胸肌，说不定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我要求也不多，到时候把你零用钱分我一半就成，你看你”
“你信不信我把汤面扣你头上然后塞进门口没盖井盖的下水道里去。”秦之浩板脸看着他。
边洛挑眉看他一眼，偏头叹口气看着对面墙上的风扇，“给你出招呢，好心没好报。”
“把你好心收一收。”秦之浩仰头靠在椅子上。
两个大闲人也不着急，干脆就坐人家店里吹了半个小时风。
“哎。”边洛桌子底下的脚抬起来踹了下秦之浩小腿，“说真的，得干活，我可不打算跟着你天天吃清汤面。”
秦之浩笑了下，“跟着我？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边洛那脸一秒就垮了下去，下一秒张嘴就准备骂。
秦之浩赶紧接了一句，“我去健身房看看招不招人。”
边洛放过他，闭眼仰着头继续吹风，“我去便利店吧，人少能安静点儿。”他睁开一只眼看着人笑了笑，“祝你早日榜上富婆。”
秦之浩冷脸抬腿哐的在他小腿上揣了一脚。
“那里十个男人八个零，我们秦猛1记得保护好自己，有事儿给你哥我打电话，别被人摸了屁你他妈踹上瘾了啊！”
边洛皱眉转身看着头也不回往门外走的秦之浩，揉着腿气愤的喊，“你给我回来！”
秦之浩不带一丝犹豫的在店门口彻底没了人影。
边洛从店里跑出来后慢悠悠的跟在那人后面，等到了超市门口，秦之浩很有良心的停住脚步转身等他。
两个人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超市里这么憋屈，看着货架什么都想拿，下一秒摸摸口袋里的钱，默默又把手收了回去。
“要酒吗？”边洛突然转头看他。
日子过的已经够惨了，没酒那是彻底要了两人的命。秦之浩想起厕所和卧室的残破样子，皱眉点了头，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小瓶伏特加。
以前从超市出来都需要搬，现在两个人从门里出来，两只手各自捧着就够了。
边洛左手拿着一个马桶刷，右手拿着洁厕灵，脖子上挂着一串收营员送的卡通猪猪项链，扫码就能拿，现在贫穷让他对世界所有免费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秦之浩走在后面，一路上就盯着边洛脖子上乱晃的项链愣神儿。等走在仓库大门口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你开门啊！”边洛冲他大喊了一句。
秦之浩把手里的酒瓶和几个橘子卫生纸扔在了泥土地上，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钥匙开了仓库的大门。
“这地方是你朋友的？”边洛进去之后抬眼看着面前糟糕混乱的一切，心里不自觉地还是难受，浑身长了疹子似的痒。
“嗯，好几年前的了，平时放着也不用。”秦之浩踩着楼梯上了楼。
边洛屁股刚坐在一楼破烂摩托车旁边的沙发上，秦之浩在楼上喊了一句，“东西拿上来！”
边洛转头瞄着手边的洁厕灵。
终究还是逃不过刷厕所的厄运。
他提溜着东西上楼，秦之浩那会儿在低着头洗脸，手边咚的一声儿，一瓶洁厕灵和马桶刷扔在了他的脚边，边洛转头插着兜就准备走。
秦之浩沾着水的手指抬起来一把抓住了边洛的后衣领，手指尖的水全部滴落在了对方的后背上，“你干嘛去？”
“你刷厕所还要找个监工？”边洛把他手臂挥开。
“对。”秦之浩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手臂撑在水池上一脸愉悦的看着他，“这是谁的地方？”
边洛眉头紧皱，后背一凉，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思，心眼忒坏。
看他不搭话，秦之浩笑着把上半身又挨近了些，“这是我的地盘，再脏再烂也是我的地儿，我这是好心收留你，按理说你得交房费的。”
他笑着把手搭在边洛肩膀上捏捏，贱嗖嗖的盯着他，“但我不舍得，好歹也认识上过床，把你赶出去也不太好，但这活儿起码得干啊，就当交房费了。”
秦之浩手从肩膀挪到了后脖子，轻轻在边洛脖子上捏了一下，“你说是吧？”
边洛那脸色要多臭有多臭，抬手啪的把秦之浩手给拍了，弯腰一把拿起马桶刷和洁厕灵，擦身而过的时候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秦之浩。
“不干活就出去，别挡着路！”边洛手里颠着一瓶洁厕灵冲着厕所拼了命的乱喷，余光瞄见那人还站在门口，直接抬手一把将秦之浩退了出去，啪的一掌甩上了门。
秦之浩心情倒是好，在卧室收拾床铺的时候一直听着厕所里的那个人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也听不清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抬手开窗户的时候还吱啦一声响，窗户太旧已经有点儿生锈了，一摸能蹭一手的锈味儿。
外面光线还算好，迎面扑过来一阵风，中间夹杂着一点点的油烟味。
秦之浩抬眼的时候和对面一楼阳台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眼神撞了个正着，那人穿了件儿白色背心咖色短裤，一米七的个头，手里拿着一件滴水的黑色t恤准备晒衣服，看见秦之浩的时候明显愣了很久。
估计是常年仓库里都没人，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怪吓人的。
秦之浩下意识的想拉窗帘，结果手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摸了个空。他把眼神挪开后转身离开了窗户边，朝卧室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厕所门猛地被人一把推开。边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皱着眉捏着鼻子冲他喊，“这儿不能洗澡？”
“不能洗澡，能泡澡，还能给你撒点儿花瓣叶。”秦之浩转身下楼的时候嘴角挂着笑，觉得边洛那副样子怪好玩儿的。
“老子受不了了，那破水管拧了半天也不出水，差点儿拧折了。”边洛被折腾的满身汗，浑身燥的要炸裂，没心情和人呛嘴，就想找个冰桶把自己彻底泡进去。
走到一楼，边洛烦躁的抬手把自己身上的短袖扬手脱了，随手甩在了沙发上，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曲腿盯着窗外的树深呼吸。
外面太阳快落山了，光落在边洛满是汗水的皮肤上，衬得整个人都反着光，脖间的水从发丝间流出沿着脊背流到了裤腰上汇成一团。
秦之浩靠在沙发对面的破摩托上，手里晃着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刚才随手调的酒，眼神从边洛侧脸一路扫到了腰间。他起身走过去，用瓶子贴了贴边洛侧面的脖子。
“什么？”边洛抬头看了他，手底下拧开瓶盖灌了一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浓烈的酒水呛得皱了下眉。秦之浩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手臂和肩膀蹭着边洛的后背，黏糊糊的还带着汗。
“附近应该有澡堂。”秦之浩把瓶口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边洛没说话，盯着开了半边门的仓库愣了一会儿神，仰头直接把瓶里的酒水灌了个干净。
秦之浩盯着空瓶子挑了下眉。
“不等等我？”他看着边洛笑。
那人把刚脱的衣服扯过来套上，“没兴趣和你一起洗澡。”
秦之浩笑笑也没说话，继续坐那儿。
边洛那口气灌了那么浓的酒，胃里一瞬间向被火烧着了，刚灭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从内到外都感觉燥的慌，神经明显放松了很多，整个人走路都有点儿飘。
他动作麻利的拿着手机推门走出去，在巷子里用手机查了下附近的澡堂。五十米远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澡堂，地图显示的图片看起来还算新。
他很感谢那些酒水，这会儿竟然让他有种走在棉花上的感觉，整天的郁闷心情倒是减了不少，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他还挺享受。
那家洗澡堂看起来不大，但确实是新建没多久的一家，里面灯光很暗，老板看起俩四十多的样子，坐在柜台里面低头在看电视，嘴里叼着一根儿香烟。
“一个人。”边洛把钱放在桌上。
老板全程一声没出，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手链牌放在柜台上。
边洛把手链套在手腕上，“谢了。”
他转身掀开男浴室那边的帘子，拐了两个弯，进门被一阵猛烈的闷热蒸汽扑了一身，浑身瞬间粘腻潮湿被蒸汽包裹的一寸不剩。
他随意找了个淋浴头，扒光了衣服打开水，头顶的热水冲下来的一瞬间边洛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手臂撑着墙，站在热水底下一个劲儿的猛冲，脸部被热水包裹后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脑袋发晕。几秒后一掌关了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大哥，有人，等会儿说。”
“谁？”
“不认识，没看清脸，一个人。”
边洛偏头朝后面看了一下，瞄到了左侧方角落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目测一米七，另一个差不多一米八的样子，说话声音很粗。
他把目光收回来，打开水继续把浑身的泡沫冲洗干净。
三分钟后，边洛踩着水从隔间里出来，也没转头看那两个男人，他现在脑袋被酒精闹得有点儿晕，想赶紧回去躺着。
边洛套好衣服之后就出了浴室。
老板依旧坐在柜台后面抽烟，已经是第四根了。
“牌子。”他突然在柜台上用指关节敲打了一下。
“牌不好意思，刚才忘在里面，我去拿。”边洛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脖间的水，抬腿又走进了浴室里。
他一步一步朝里走的时候，又听到了刚才那两个人说话的声儿。
“昨儿就捅了那个姓黎的一刀，结果死了。”
“人还没处理，用麻袋裹起来扔车里了。”
“昨儿的药我也藏起来了，你放心，洪哥他们打死也找不到。”
边洛愣在原地没动，在闷热的房间里浑身出冷汗，两秒后反应过来了，转身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放哪儿了？”是个粗重带着烟嗓的男声。
“就在伞巷45号”
“滋——”
边洛的鞋在湿滑的地面上蹭出一声儿。
“谁！”
“操。”边洛转身拔腿就跑。
他能感觉到后面踩着水急促的脚步声正在疯狂的朝他奔来，他在跑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一把掀开了帘子，拼了命的狂奔了出去，余光瞄见柜台，后面的老板依旧在看电视，一句话都没说。
边洛冲向门外的时候肩膀哐的一声儿撞到了木门上，“操！见了鬼了。”
外面的天黑的厉害，路灯也没开几盏，整条道上都昏暗。
边洛在巷子里拼了命的狂奔。
“你站住！！”
“□□妈老子又不是故意听到的。”边洛浑身渗出了汗，在狂奔中偏头往后背的黑暗中看了一眼。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跑得不是一般的快，急促的脚步声像一阵风。
再跑下去肯定得完蛋。
他偏头转了个弯儿，身子一转窜进了一条极其窄的小道，后背贴着墙壁竖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在快要到达的第二秒，猛地冲出来，抬手举着一块耳转头朝那人小腿咂了上去。
“我□□”
边洛掀起衣服捂着脸抬手又冲着另一条大腿猛踹了一脚。
那人趴在地上捂着腿哀嚎像一条断了翅膀的苍蝇只会嗡嗡叫。
边洛转身准备离开巷子的时候，那人突然像个僵尸一样，猛地伸手拽住了边洛的脚踝，用力一拉。
边洛直愣愣的趴在了地上，膝盖哐的砸下去，听动静儿感觉八成都得坏。
那人死死的拽着他的脚踝不撒手。
“妈的。”他咒骂着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实实的冲着那人后背又踹了三脚，一瘸一拐的从巷子口匆忙离开。
他在十分钟后一拳砸开了仓库的大门，秦之浩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刚从楼上下来，抬头和边洛对了个正着，被对方那副样子吓了一跳。
“你被抢劫了？”秦之浩皱眉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昂。”边洛走路有点晃，扶着墙挪到了沙发上，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膝盖，这会儿有点儿红肿了，掉了一层的皮。他眼神向下又扫到了脚踝。
上面刺了一小块刺青，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刺的。
秦之浩也有一块，在肩膀上，当时两个人一起去刺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近的秦之浩，眼神停在那人身上，盯着肩膀那块儿，“还留着呢？”
秦之浩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说了句，“忘了。”
“奥。”边洛把眼神收回去，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上像死了一般。
过了两秒，他感觉有东西在碰他的膝盖，一只温热的有力的手抓着他小腿，用拇指在膝盖红肿附近蹭了两下。
边洛缓慢睁开眼，盯着蹲在他面前的皱着眉的秦之浩，沉着嗓音拖着调说：“没事儿的，没断。”
“摔的？”秦之浩盯着他眼睛。
边洛伸了个懒腰，一脸无所谓，“喝多了磕的。”
秦之浩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说话，刚起身，转眼就看见边洛抬手在拿沙发上的矿泉水瓶子。
里面是秦之浩喝了一半的酒，边洛打开直接仰头把剩下的全部灌了。
最后一滴落到嗓子里的时候，空瓶子突然被人一把握瘪了形状。
秦之浩手里死死攥着瓶子，手背上青筋爆着，一副要把瓶子捏碎的动静儿。
但瓶口还在边洛嘴里，那人没来得及松口。
边洛抬头冲着他勾起嘴角笑笑，一脸喝多了的表情，他含着瓶口的嘴突然松开，“还你，小气。”
说完又仰头闭着眼瘫了过去。
秦之浩站在面前低头盯着他，眼神挪到了边洛嘴唇上，刚喝完酒那里看着水润又好亲，具体什么滋味，秦之浩好像有点儿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