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不一会,几个小太监拖着两个里衣上布满血迹的宫女来了。紫云和鸣柳显然都被用了重刑,别说站着了,跪都跪不稳。
郑良媛此时披了厚厚地披风,让丹朱扶着从里面走出。
“爱妃”
“皇上,臣妾无碍。谢皇上准许臣妾亲自询问。”
郑良媛坐在依竹早就摆好并放了又厚又软的垫子和靠枕的椅子上,背靠椅背,姿态十分放松。
“你叫紫云是吧。我记得你,平时负责打扫院子,很是安静的一个小宫女。”
郑良媛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怒气,仿佛在话家常。
“应不是陆才人指使你的吧,你来语筠榭时,陆才人还未进宫哩。她一介才人,给不了你太多,更没有可以拿捏你的,更不值得你为她效忠而死。”
“奴婢”
郑良媛打断了紫云的话,“你不必急着与我争论。我出自大族,见过不少内宅阴私。你攀扯陆才人不过就是看着她是奴婢出身,没有见识,更没有权势。咳咳咳咳”
这话出口,殿内众人都觉得这郑良媛莫不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这话怎能说出口,皇上可还在殿内坐着呢。
郑良媛咳嗽几声,突然双眼盯着紫云,声音低哑地说:“亦或者,你背后的主子与陆才人和我都有仇?”
紫云没有一丝畏惧,她有些怜悯地看着郑良媛,“娘娘不必再说了,奴婢已经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实情了,是陆才人指使的奴婢。”
郑良媛笑了,毫无血色的脸配上这笑容,令人心慌:
“你当然不会改口了。你背后的主子根本就没想让你活,但你如此心甘情愿地赴死,我猜,你的家人,宫外的家人在她手里?”
紫云的眼里闪过慌乱,微微挣扎,大声说:“奴婢说了,是陆才人指使的。奴婢有证物。”
“良媛妹妹,这奴婢都说了是陆才人指使的,你不信就算了,怎的一个劲的为她脱罪。害你的人可就在这殿里!”
“害臣妾的人当然在这殿里,只是到底是不是陆才人可不好说。怎么,贵嫔姐姐急了?”
“本宫可没急,只是怕良媛妹妹认错了害你的人。毕竟,本宫曾经也失去过一个孩子。”容贵嫔神情哀伤,好似真的只是想安慰提醒郑良媛。
郑良媛未再搭理容贵嫔,她转头看向紫云,声音温柔:
“紫云,你应知道我哥哥是大理寺卿吧,想找出你的家人应是不难。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的,皇上定会保你家人安然无恙,毕竟你背后的主子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可你若是诬陷别人,这后果”
紫云的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滑落,她神情犹豫。
“李德全,立刻去宫外找到这奴婢的家人”褚云瀚话未说完,紫云突然用力挣脱了押着她的太监。爬到郑良媛面前,磕头求情: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饶了奴婢的家人。”
两个小太监看着跪在郑良媛面前的紫云,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将人拖回。
紫云又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鸣柳,眼含同情,片刻后眼神坚定。
她转身对着主位上的皇上和皇后磕头请罪:“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说了慌,奴婢从未见过鸣柳,从未,她是无辜的。求皇上饶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愿以死谢罪!”
说完,她嘴里溢出大口的鲜血,不过几秒,人就没气了。
“皇上,咬舌自尽了。”
褚云瀚的脸色难看到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去给朕查,查她宫外的家人。查她自进宫起,在何处当差,与何人有接触。”
“诺。”
“咳咳咳”
“娘娘,你没事吧?”郑良媛没有理会依竹的惊呼,她缓缓起身,面向皇上,盈盈一拜:
“皇上,臣妾询问完了,既然陆才人不是凶手,臣妾希望皇上能早日查出幕后之人,给臣妾和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公道。”
褚云瀚看着郑良媛,神色复杂,想说些什么却又怜惜她刚刚丧子。
“爱妃放心。你身子弱,先回去歇着吧。”
郑良媛并未立刻转身回屋,而是接着说:
“皇上,才人妹妹即是无辜的。臣妾恳求皇上准许太医替这宫女医治,就当是替臣妾去世的孩子积福。”
“好。”褚云瀚嗓子里有些干涩。
“臣妾谢过良媛姐姐。”
郑良媛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眠,转身进屋了。
“陈太医,劳烦你跟陆才人去一趟清漪轩,帮忙医治这位宫女。”皇后此时自是知道皇帝复杂的心情,便替他开口了。
“陆才人,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本宫会安排医女每日去清漪轩一趟。”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那臣妾就先回清漪轩了。”
“去吧。其他人也都散了吧,宓妃,你怀有身孕,回去路上可得小心注意一些。”
阿眠未向皇上行礼,便带着鸣柳急匆匆地回清漪轩了。
等到所有妃嫔都散了,皇后又去里间安慰了一下郑良媛。出来时,看到皇上还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便开口,“皇上,回吧!”
“你说朕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何朕的孩子一个个都”
“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受上天庇佑。您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人心。”
顿了一下,她笑着说:“宓妃怀孕快5个月了,这宫里马上就会有一位小皇子或小公主了。”只是小公主这三字的声音很轻,很轻。
皇上从主位起身,走到皇后身边,与她并肩向殿外走:“阿芫,你恨朕吗?”
皇后本名秦芫,嫁人后,再也没有人唤过她的小名了。
“臣妾不恨你,臣妾恨的是命运。”
皇上和皇后走后,拥挤的语筠榭终于恢复了空旷。里屋,倚靠在床头的郑良媛神色落寞。
“娘娘,您为什么帮陆才人?刚刚在厅里说的那些话”依竹一边给自家主子喂药,一边不解地问道。
“帮她,也是帮我自己,毕竟我们也算是有着共同的仇人了。”
“可是,娘娘,陆才人的位分比您还低呢,还有她的出身”依竹欲言又止,她想不明白娘娘为何要帮无权无势的陆才人,再说,她的恩宠也不多啊。
“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宫里啊,最不看重的就是出身。再说,无权无势才好呢,这样她才有需要我的地方。”郑良媛咽下一口口苦涩的药汁,嘴里的苦远远比不上心里的苦。
“娘娘,你说皇上能查出她嘛?”
“皇上,呵,”郑良媛眼里满是讽刺,“就算查到了,皇上也不会处死她的。丧子之仇,只能我亲自报。”
郑良媛脸色慢慢变的狰狞,那个孩子,她才刚刚得知他的到来,可是,转眼,他就消失了。
之后的几日,整个后宫都异常沉寂。御前的人一直在查,但始终未有结果。此次的事最终以宫里死了一批宫女太监而告终。
郑良媛升为嫔,赐字惠。
清漪轩,鸣柳屋里,阿眠坐在靠近床头的矮凳上,给鸣柳喂药。看到了回来的夏荷,轻声问:“送出门了?”
“嗯,奴婢将许医女送到长信宫的宫门处,才回来的。娘娘,奴婢来吧。”夏荷说着,伸手去拿阿眠手中的药碗。
阿眠没有推脱,将碗顺势递给夏荷,她站起来,走到床尾处坐下:“鸣柳,身上还有哪里痛吗?要不要再加一床软和的垫褥。”
那日从语筠榭回来,医女给鸣柳包扎伤口时,她看到了那满身纵横交错的疤痕,有鞭打的,有棍帮抽的,有夹板夹的…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当天夜里,人就发起了高烧,还好许医女心善,当晚并未离开清漪轩。
“不用,已经够软和了。全身都敷了药,奴婢也不知道哪儿痛,哪儿不痛哩。”
鸣柳开着玩笑。阿眠听了却笑不出来,心里满是心疼。
“娘娘,皇上找出害郑良媛的人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事应是到此为止了吧。赐字封嫔应是对她的补偿。”
鸣柳一时寂静无言。过了一会,她才开口:“娘娘,那我们呢?我们那日的委屈白受了?“
“郑良媛的孩子都没了,我们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庆幸的是,你没事。”阿眠上前撩起鸣柳耳边的一缕碎发,将她别在耳后,柔声说:
“好了,你就别想七想八了,好好地养身子吧。”
入夜,清漪轩来了个不速之客。
“奴才李安参见陆才人。”正厅里,一身小太监宫装的李安屈膝给阿眠行礼,只那神情和动作都不怎么恭敬。
阿眠腾的一下,从软榻上起身,低声怒喝:“你疯啦,这个时候过来。你不知道皇帝现在在严查吗?”
“才人放心。皇上已停止了对郑良媛这事的调查。再说,奴才是冒充陈青回来的,不会有人发现。”
“那陈青呢?郑良媛的事有定论了?”
“陈青自是安全的,等再次巡夜,奴才会与他换回来。郑良媛的事,定论就是那一批死了的宫女、太监。”
阿眠缓缓坐下,不可置信地说:“皇上不打算追究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