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到了坤宁宫正殿,与皇后说了几句闲话后,阿眠的心就放了下来。
皇后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极温柔和善的人,听到她来自江南,便问了她许多江南的风土人情。
“臣妾也只是小时候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有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阿眠看着对面这个气质高贵着凤袍带凤冠却待自己十分和善的女子,心里虽猜不透对方叫自己来这的缘由,却觉得对方不会害她。
“这样啊,本宫还曾未去过江南呢。”皇后是京城人士,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曾未去过其它地方。年少时,也曾与人相约游历江南,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
阿眠看着皇后有些许悲伤的神情,不知怎的,竟有些迷糊了,直接开口道:“臣妾以后带您去。虽说臣妾离开江南快十年了,但”
阿眠止住了话头,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哪能带皇后去江南呢。
“臣妾说笑了,请皇后恕罪。”
皇后却没怪罪阿眠,反而笑出了声,“无碍,跟你聊天很愉快哩,以后有时间可以多来坤宁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阿眠点了点头。她觉得皇后是真的只想她来这里坐坐,陪着聊天,说说话。
因着晚宴即将开始,皇后便让云霓带阿眠先去举办晚宴的院子里落座。现下天气凉爽,温度适宜,晚宴便设在了院里。
阿眠只是才人位分,位置比较靠后。落座后,她环顾四周,发现已来了一些嫔妃,在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夏荷,你说皇后今日找我来是干什么的?难道真的只是聊聊天?”
“大概是的吧。”夏荷也有些猜不透皇后娘娘的心思。
“娘娘,您不必担忧。皇后是这宫里最公道也最无欲无求的人,兴许她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这是提督公公告诉你的?”
“是。来之前,提督公公告知了一些奴婢这后宫里各个主子的性情。不过请娘娘放心,来了清漪轩,奴婢的主子便只有娘娘您了。”
“那就好。”阿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话头一转:
“你有没有觉得,皇后看我的眼神有些怪?”
“奴婢没有留意。”
难道是我想多了?阿眠敛了敛眉,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
今日晚宴,除了郑良媛,后宫妃嫔都到了,大多数都期许着能见圣上一面。
晚宴开始后,一些熟识的嫔妃在三三两两的交谈、举杯。
阿眠在这后宫,尚无交好或熟识的人,且她自知这宫里大半嫔妃估计都不大愿意搭理自己。她也就不上赶着自讨没趣了,便独自一人,专心吃菜。
褚云瀚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阿眠一个专心吃菜的样子着实有些显眼。
众人起身行礼后,随着褚云瀚的走近,便看到他手里牵着一个穿月白色锦袍的小孩子,是大皇子。
走到院中的位置,褚云瀚便松开了大皇子的手。大皇子摇摇晃晃地向前几步,抱手行礼:“儿臣请皇母妃安!请各位母妃安!”
憨态可掬的样子逗乐了皇后,她招招手,待大皇子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肥嘟嘟的小脸蛋,给了他一块糕点,就让他去德妃哪了。
圣上目前只这一子,自是十分喜爱,得空时会叫到身边亲自教导。
这时,一个着米白色披风的妃嫔走了出来,“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新学了一曲舞,想借此机会给大家解解闷。”
皇上不置可否,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嫔妃随即褪了披风,露出了里面浅黄色的宽袖上衣和天青色的高腰襦裙。
“娘娘,这是苏常在,听说入宫前善舞。”
“看出来了。”阿眠练过一段时间的舞。有没有学过舞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苏常在,身体的柔韧度极高,一些动作做的好看又到位。
皇上却看的心不在焉。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阿眠身上,发现她倒是看的认真,还不时点点头。
一曲舞还未跳完,一个宫女突然冲了进来,她跑到院子中间跪下,神情焦急,形容有些狼狈。
“皇后娘娘,奴婢是语筠榭的丹朱,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好似小产了,不停地出血。”说完,她不停地磕头,可见是太过惊慌了。
皇上从主位上起身,大步来到丹朱面前,历声喝道:“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阿眠听到郑良媛小产的消息时,下意识地看向了容贵嫔。而容贵嫔此时正看着丹朱,神色晦暗不明。
看到皇上也在,丹朱眼里迸发出光亮,她平复一下呼吸,理了理头绪,说:
“我家主子用了晚膳,觉得有些累,就躺下歇息了。奴婢在外面守着,没过一会,听到了主子的哼声。奴婢进去查看,发现被子里,床上都是血。因宫门已锁,奴婢便赶忙来求皇后娘娘。”
褚云瀚怒极,他一脚踢开丹朱,“没用的东西,连你们家主子都照顾不好。”
皇后此时,也来到了皇上身边,她低声说:“皇上,臣妾已差人去请太医了,现下重要的是郑良媛,先去昭纯宫吧。”
褚云瀚收敛一些怒气,和皇后一起坐着銮架去了昭纯宫。至于其它嫔妃,大多数只能步行而去了,只有贵嫔及以上者才有步撵可乘。
阿眠到时,语筠榭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她没有上前,就靠近门口处站着。离着这么远,阿眠还是能听到殿里面的痛苦呻/吟。
褚云瀚站在门口,看着从殿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脸色阴沉。他子嗣不丰,自是重视每一个有孕的妃嫔。
过了约摸两刻钟,殿里走出一个太医,脸色凝重。未等他行礼,褚云瀚便说:“不必拘礼,郑良媛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郑良媛现有血崩的风险,她误食了大量的藏红花,血根本止不住,若是保孩子,怕是大人和小孩都有危险,老臣”
未等陈太医说完,褚云瀚怒喝:“废物,都是废物。朕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来报效朕的。再去医,朕要郑良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无恙。”
皇后看着有些失态的皇上,端起一杯茶,上前一步,递给他,而后对陈太医说:
“陈太医,你进去后,告诉于太医,你们务必尽全力保住郑良媛和她腹中的孩子;若实在不行,郑良媛决不能有事。”
“诺。”
喝了一杯茶的褚云瀚渐渐冷静了下来,走到椅子前坐下,沉声说:“李德全,将语筠榭的宫女太监都给朕叫过来。”
褚云瀚看着面前跪成两排的宫女太监,沉声问:
“今日,你们家主子吃了什么,都是哪里来的,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都给朕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回皇上的话,奴婢依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宫女。今日,主子未出门,一直待在语筠榭里。三餐也跟往常一样,并无什么特别的,饭菜都是御膳房送来的,丹朱亲自去提的,并无什么”
依竹脑里飞快地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自从主子确诊有孕后,几乎曾不外出,今日也跟往日一样,并无什么特别或者不一样的地方。
不,不对,布膳的人,依竹转头,狠狠地盯着跪在身后的一个着绿色宫装的小宫女。
“皇上,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今日晚膳,是紫云送进来的。往日都是丹朱送的。”
那个叫紫云的宫女立马开口解释:“依竹姐姐,奴婢可没有害主子。今日晚膳,因是丹朱姐姐肚子痛,才让奴婢送进正殿的。”
褚云瀚看向那个去坤宁宫告状的宫女。
“回皇上的话。今日奴婢从御膳房提膳回来,走到宫门口时,突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本想强忍着先将膳食送到,可正好碰到了紫云,她主动说帮奴婢送膳。”
丹朱说道这,转头盯着紫云:“但是,紫云,你平常不是负责打扫院子的吗?怎会那个时辰出现在宫门口?”
丹朱心里十分懊悔,她不该将那膳食给别人的,她怎么这么蠢。她狠狠地再看了一眼紫云,转身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磕头恳求:
“奴婢求皇上、皇后娘娘为我家主子做主。奴婢跟依竹都是从学士府里出来的,绝不可能背叛主子。”
那个叫紫云的宫女好似还想狡辩,话到嘴边却被一声乍然响起的茶杯破碎声给吓的咽了回去。
褚云瀚将手中的茶杯摔倒在地,淡淡开口:“李德全,直接将她拉去慎刑司,让她开口。”
两个小太监立马押住紫云,拖着她向院外走。
“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冤枉;皇后,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皇后娘娘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她最恨的就是这些谋害她人腹中胎儿的人。
紫云眼看自己就要被拖下去了,她的视线扫过站在皇帝和皇后身后的众位妃嫔,最后定在了陆才人身上。
“皇上,是陆才人,是陆才人让奴婢这么做的。是她,是陆才人指使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