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护短
剑意门新弟子入门擢选只剩一日时，宿阳真人带着枕玉流玉二人回来了。
这段时日萧净三人与外门弟子早就打成一片，早早就得了消息，守在山门处，一见宿阳的身影便忍不住招手，“叔父！”
宿阳三人一身风霜，流玉走过来忍不住打趣，“小净儿眼里就只有师叔吗？白叫师兄惦记你这么些时间了。”
“自然是想两位师兄的，”萧净卖乖的样子虽然假得很，奈何那张脸实在招人喜欢，流玉也顺着他，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给萧净，“喏，拿去玩。”
是一块墨方，不算是多珍贵的东西，但通体由一块黑色晶石打造而成，不说别的，单只是这技艺就极难得。
“谢谢流玉师兄，我很喜欢。”萧净拿在手里摩挲了下，竟觉得其间有一股灵力在缓缓流动，他微讶，“这晶石似乎蕴含灵力，”
“这黑晶石可运转灵力，于你修炼大有裨益，”枕玉在旁边解释，“你的灵根特殊，修炼便要比别人更耗费心神，平日坐课严苛，这东西只能闲暇时打发时间。”
听到前半句萧净感动不已，但后半截话生生将他的快乐给斩断了。
坐课？这不就是剑意门传说中的卷王专属课程吗？！
听闻一日要耗费足足两个时辰，内容涵盖万象，简直和前世的“公基”如出一辙，甚至还有半月一考。
萧净心如死灰：枕玉乃是剑意门卷王第一人，他这一回来，指定要带着整个宗门的弟子一起卷！
果然，当夜萧净三人就被流玉捉去提前感受。
剑意门专门有一座静室，内含阵法可缩地为寸，反之亦能将一平见方的地方扩至数十丈，如足球场大小毫无问题。
萧净三人坐在最后边，身边是云照云竹二人。
萧净起初看见他们二人还颇为惊讶，“两位师兄怎的来这儿了？”他们三人现在不曾入门，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位置自然在末尾，但没道理连云照云竹也沦落到这里。
云照从怀里翻出一沓纸，还有笔，在萧净疑惑的眼神中默默叹气，“宿阳真人得知我二人欺负你们，罚我抄《道德经》。”
“忍住别笑，”云照看了憋笑憋得小脸通红的萧净，后悔将自己被罚抄的事情告诉他。
萧净幸灾乐祸，转而看向云竹，“那云竹师兄呢？”
他一脸期待的眼神，气得二人险些厥过去，不过在三双好奇的眸子注视下，云竹还是认命地从身后拿出两个大碗，
一个是空的，另一个是满的，里边是密密麻麻的种子。
“这是什么？”江越抓了一把，“仔细看似乎有些许不同。”
云竹有气无力解释，“是阴妖花和阳妖花的种子，”他拈起两颗，“何止是些许不同，简直相似到难以辨别，”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宿阳真人要我明日前将这两样种子一个都不能出错地拣出来。”
萧净一乐：宿阳真人是有些灰姑娘后妈的潜质在身上的。
“肃静！”最枕玉蕴含了灵力的声音仿若就在耳畔，萧净三人去看，就见半空悬着一面水幕。
枕玉手指一动，水幕上凭空就出现偌大的字，萧净忍不住赞叹：这便是前世的黑板了吧，好高级！
但两个时辰过去，萧净已经没了世俗的欲、望。
枕玉口中的那些口诀艰涩难懂，拗口至极，不仅如此，在结束前枕玉甚至随机点名，叫起来一个弟子默背剑意门戒规。
萧净觉得已经看见了自己日后的惨状：救命！
云照云竹跑到最后也是为了摸鱼，萧净不想听那些云里雾里的，便一只手帮云竹拣种子，一只手帮云照研墨，冷不防后衣领被揪住，他手上一松，云照和云竹低呼。
“我刚写好的《道德经》！”
“我刚拣好的种子！”
洁白的纸上一坨黑墨，拣好的阳妖花种子里掉进去几粒阴妖花种子。
萧净一脸无辜：“抱歉，手滑了下！”
云照/云竹：肯定是故意的！分明就是还记仇呢！
不管二人又是如何一番大费周折，萧净看见身后的宿阳真人向他示意，便乖乖与宣酆二人一同出去。站在僻静处，宿阳朝萧净摊开手。
萧净一脸茫然：“叔父，怎么了？”
“藏宝阁里的东西。”他顿了顿，“需要我将那夜的事情一一重复吗？”宿阳真人为人正直，之前在五方城的相处萧净也算了解，陡然被抓了包，当即也没有再撒谎，老实交代了那日的所作所为。
宿阳听罢，良久不言，一旁的江越胆战心惊，害怕萧净被责罚，先行认错，“叔父，是我的错，是我带着他们二人去偷的，布局图也是我拿来的。”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策划，”宣酆竟也紧跟着开口，萧净猛地抬头，就见宣酆笑了下，“宿阳真人也知我性子，没人能强迫得了我，更遑论他们二人。”
宿阳依旧不语。
萧净本也没打算推卸责任，他翻出储物袋，往宿阳真人面前一递，“叔父，我可发誓，若无我的损招，他们也不会想到偷到藏宝阁里去。”
“你也知是损招？”宿阳捏住萧净的脸，“修炼之人心性第一，努力次之，天赋最后，不能因为你们年纪尚小就轻描淡写将此事揭过，”他顿了顿，“剑意门留不留你们，端看掌门如何处置。”
他指着首峰，“你们若想留在剑意门，便在天亮以前一步一步走上去，至于能不能见到掌门，又或者能不能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全凭天意，如何？”
他们彼此看了眼，坚定道，“我们要留。”
宿阳真人不经意似的看了三人一眼，“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你们去吧。”
“是！”
看着三个少年渐渐走远，枕玉流玉二人出现在宿阳真人身后。
枕玉微微蹙眉，“掌门行踪飘忽不定，若是三个孩子上去见不到人怎么办？”
宿阳未言，流玉笑了下，“师兄多虑了，”他眸底尽是笑意，“师叔明知掌门喜爱这三个孩子，定是不忍心将他们驱逐，所以才这样放心，而且我们都知，三个孩子并无坏心，只是顽劣了些，更何况……掌门早就瞧上了小净儿，怎么可能将人就这么赶走。”
他看着宿阳真人，“从前我不信琢玉的乐趣，如今却是懂了些。”
“琢玉？”枕玉恍然明白。
“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再提，唯掌门，我与你们知晓。”
“是！”
宿阳身影消失，枕玉往流玉面上看了看，“师叔这是在敲打我们吗？”
流玉失笑，“自然。”
都道宿阳真人冷性冷性，一贯赏罚分明，但流玉瞧着，这人还是有软肋，有例外的。
“还有多久能到啊，”萧净擦了把额上的汗珠，“我们都走了快一个时辰，这石阶还不见尽头，掌门是住天上吗？”
江越与宣酆也没有好多少，喘了口气，“据说剑意门首峰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等上去估摸着也就快能摸到天的边缘了，”宣酆很少开玩笑，这会儿竟也配合着萧净苦中作乐。
萧净扶着山壁，大口呼吸了两下，“都怪我想的馊主意，将你二人拐带到这路上……”
“呦，这是内疚了？”宣酆故意打趣，“倒是罕见！”
“去你的！”萧净原本垂着头，被宣酆这么一激，立刻抬头反驳，“才不是！”
“那就道个歉。”宣酆靠着山壁，双手环胸，一副看乐子的模样。
萧净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小声说了三个字。
宣酆和江越若不是耳力不错，都听不清呢，但是想象中的逗弄没有，宣酆摆摆手，“行了行了，你的道歉我们都收下了，接下来继续往上爬吧，否则再磨蹭下去就天亮了，我们也不用担心掌门如何处置我们了！”
萧净和江越点头，三人一边搀着一边往上走。
料峭的山风刮得脸疼，却无人抱怨一句，空旷的石阶道上，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
“江越，若是这次害得你不能留在剑意门怎么办？”
“那就去别的宗门，这修真界也不止一个宗门，我一个少见的雷灵根还愁没地去吗？放心，你不还指着我以后抱我大腿么？”
“哦，那好吧。”
“瞧你那萎靡不振的样儿，不就是干了坏事么，又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值得你那么纠结么？”
“宣四你不懂，我是愁怎么和我爹娘交代，这剑意门还没入呢，就先犯了事，他们若是知道了，指定要千里奔来打断我的腿！”
“打断腿也没什么，黄枫谷多的是接骨的法子，包你什么后遗症都无！”
“我可信你的邪，白白挨一顿打的又不是你，净说风凉话。”
“那……不若提前跑路？反正你一开始不是很不情愿留在剑意门吗？这正好是个机会。”
“你可快别废话了，我若真想跑，早就跑了，那不是怕我爹娘揍我吗？而且叔父也在，我怎么逃得了。”
“怕是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就在这时，江越忽然戳了戳二人，“先别说了，你们看，这石阶……好像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