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探
距离药圃数十丈的枫叶亭，一白胡子老翁并两个俊秀青年错肩而立，清风拂过，温润的声音衍衍流淌，“师叔，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若是萧净三人在这里，定是觉得开口这人十分眼熟。
不是别人，正是云照。
他揉了揉脸，“最大的也没有十岁，我们二十好几的人欺负三个孩子，这若被其他师兄弟听去，也不知要如何嘲弄我们，还有宿阳真人，我们欺负他的两个侄儿，一旦知道了，可不得剥了我们的皮！”
“就是，”那会儿冷酷无情的云竹这会儿也苦着一张脸，“宿阳真人最是护短，我与云照一顿惩治是没跑了。”
“师叔您找谁不好，非得我二人，”云照怨念不已，“不说别的，那黄枫谷大公子还供应我宗门稀缺的药材，这一次将其亲弟给欺负了，万一惹得对方掺些下品的药草送来，您说我那药圃就是长出花来，也没办法向丹房那边交差啊！”
二人不敢抱怨，但早早就生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白胡子老翁摸了摸长须，“无妨，宿阳不敢来找老头子我算账。”
云照、云竹：“……”所以您早就打算好找我二人背锅了！
二人险些厥过去，云照试图挣扎，“剑意门素来不与其他宗门交恶，对着新入门的弟子虽然严苛些，却不会故意为难，师叔您这该试探的都试探过了，弟子不若带那三个孩子回去？”
“再等等。”
云竹头疼不已，“师叔还要试什么吗？”
他们二人从头到尾配合，也看到了萧净三人的表现。
萧净善阵，胆大不露怯；江越为人仗义，心细如发，还能兼顾大局，至于宣酆……云照想了想，似乎比起那两个孩子，显得有些庸常。
云竹亦是想到这一点，“宣酆乃黄枫谷四公子，天资不错，但比起江越的雷灵根要略逊色一些，不过据流玉师兄说，他也会些阵法，于炼丹一面也有些天赋，就是……”他蓦得停住话头。
“好像什么都会一些，又好像什么都不太精，是这个意思吗？”
云照与云竹对视一眼，俱点头，“便是如此。”
看老头尚有疑虑，云竹道，“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是上上之姿，毕竟纵观这百年，剑意门也少有丹阵俱会的单灵根弟子。”
老头目光渺远，声音渐弱，“虽然屡屡试探，但他自始至终都毫无破绽，难道我的直觉出错了吗？”
他目力极好，虽然离得甚远，但能清晰地看见远处药圃里躺着晒太阳的三个孩子。
正在这时，宣酆忽然睁眼，像是有所感觉似的，顺着视线看过来。
云照和云竹俱是一惊，“他发现了？”
下一刻宣酆又扭过头，指着这个方向朝萧净二人说了什么。
云照蹙眉，“他说什么？难道敏锐至此，竟发现我们……”
老头摇头，“他说这边起风了，要快些将药圃清理干净。”
“起风？”云竹立刻变了脸色，“师叔，我那药圃里的药芽不能见风，您与云照先看着，弟子先退下了。”
“去吧。”
待云竹一走，云照也想溜，得罪人的事情要少做，尤其得罪宿阳真人的。
好似听到他的腹诽，老头扭头瞪了他一眼，“胆子还没流玉养的那只玉犬大。”
云照：“……”跟着您老做事，百八十个胆子也不够造的。
“行了，将他们带回去吧。”老头摆摆手。
暮色四合，剑意门寥寥没有几个人。
外门偏僻处那座小院，屋门吱呀一声推开，溜出来三道人影。
仔细听，彼此之间还有窃窃私语声。
江越披着月色，面上罩了一块黑布，“我们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整个外门就我们三人这么高，只要被人瞧见了，证据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懂什么？！”萧净戳了江越一把，“气氛懂不？”
“那是什么？”江越不耻下问，跟着萧净二人身后，时不时往四周看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萧净头一次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整个人亢奋得很，宣酆一阵无奈，“你们二人再大点声，剑意门的人都要发现了。”
“不说了不说了。”萧净闭紧嘴。
三人顺着淡淡的月色指引，白日里走过的路不能太熟悉，连哪里的砖石缺了一个小角，江越都精确地带二人避过。
“你确定白日那个偷偷监视我们的老头是剑意门的掌门？”萧净问宣酆。
宣酆点头，“云照和云竹的修为也不对，金丹巅峰，离入元婴也不过一步之遥，”宣酆扯了扯嘴上蒙着的布，“外门弟子岂有这等修为？”
“所以我猜测不错，他们故意为难我们是假，试探我们深浅才是真？”萧净搓了搓手，眼珠子都瞪圆了。
宣酆扔给他一个泛黄的圆珠子，萧净险险接住，“这是什么？咦，是热的！”
“一个破珠子，用来暖手却不错。”说着他往前继续走，“剑意门的构造隐隐与八卦相符，这里只是外围，若想摸到藏宝阁，还需往里走小半个时辰。”
萧净手里抱着圆珠子，暖和得他轻吁了声，嘴里也不知道喃喃了句什么，便扯着江越一起跟上。
“乾是三阳爻组成，为纯阳之卦，”萧净忖了忖，“剑意门多以阳法修炼，属阴的功法极少，藏宝阁所处之地更不会在阴地，便可排除坤的方位，其次，倘若……”萧净还在分析，忽然宣酆一把将他揪过去，三人紧紧靠着山石的凹陷处，险险躲过经过的弟子。
待人走后，萧净使劲拍宣酆捂住他口鼻的手，“你想捂死我啊！”
宣酆尴尬地拍了拍手，“那不是怕暴露么！”
二人还在说，一旁江越戳了戳他们，“其实也不必用八卦推算……”
萧净瞪眼，“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江越挠头，“我知道藏宝阁的方位。”
“什么？”萧净愣了下。
“不仅知道藏宝阁的方位，甚至还知道所有的布局结构，”江越在储物袋里捣鼓了会儿，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往萧净二人面前一递，“喏，剑意门的布局图。”
萧净傻眼了，“你哪来的这个？”
“宝库里的。”江越老实交代，“临出发前我去宝库转了转，拿了点东西，这布局图也是偶然看见，便随手揣上了，心想着说不定来剑意门能用上呢。”
结果还真用上了！
萧净看看手里的布局图，又看看江越，发自内心地感叹，“我爹可真是神人啊！”
连剑意门的布局图都有收藏！
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宣酆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宝库是？”
江越嘴快，直接道，“净儿府上的藏宝库。”
萧净不动声色地揪了一把江越的袖子，撇嘴：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这宣四还不是我方战友呢！
江越一脸懵：“净儿你扯我作甚么？”
萧净：“……”来个人快，把这蠢蛋给我收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萧净很快就朝宣酆投降了，因为他不认识布局图上的字。
这修真界还是缺个秦始皇那样的大佬，不求车同轨，起码把文字统一一下也好啊！
上边的字比梵文还难认，画的是什么鬼？
“这布局图不算详细，时间也有些久远……”宣酆自顾自道，萧净狠狠瞪他，“比起什么都没有总要好些吧，”哼，竟敢嫌弃我爹的藏品！
江越看宣酆蹙眉的模样，下意识问，“所以找不到吗？”
“找到了。”宣酆指着图上一个地方，“便是这里。”
“那还磨蹭什么，快走吧。”三人收起布局图，趁着夜色往内门溜去。
翌日，云照端了满满一托盘的吃食，轻轻叩响小屋的门。
但不知为何，任他将门敲破了也不见有人来开，他心下一跳，忙不迭将门大力推开。
结果，入眼之间，一张小榻，三个少年横七竖八躺着，萧净的脚甚至抵着宣酆的胸口，手臂压着江越的嘴。
云照：“……”
“醒醒。”前两日对这三个少年不够尊重，甚至有意刁难，云照内疚了两日，这会儿也不忍将三人摇醒，便温柔唤了两声。
岂知三人睡得正沉，毫无反应。
云照叹了口气，算了，任他们睡吧！
托盘放到桌上，他还不忘施了一股灵力，能保饭食长久不凉。
做完这一切，他阖上门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待他一走，榻上的三个人瞬间翻身起来，长长吁了一口气，“好悬！”
就差一点点，险些没能在天亮前赶回来。
萧净掏出储物袋，抖了抖，榻上瞬间出现一堆宝贝。
“先天灵宝灵火珠、琼玉剑、锁灵鞭……那个不知是什么，怎么闻着有一股子臭味儿？”萧净将宝贝扒拉了一遍，足足有二十多件。
“这些还只是外间，若不是害怕惊动剑意门的人，你们二人怕是连里边那道法阵都要试一试。”江越一想起这俩人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就是替剑意门一阵肉疼。
被偷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