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掌门
剑意门的掌门特立独行，不像别家宗门的深居简出，时不时就闭关不见人。
相反的，他大多时候都乱跑，偶尔出现在药圃里揪人家两根药草嚼嚼，或者去丹房给人家多添两把火，又或者跑去山下冒充老乞丐，拿着破碗也能溜溜达达骗人一碗抄手吃。
萧净听萧之儒说过这老头的脾性，之前觉得有趣，但现在只觉难以捉摸。
云海缭绕的峰顶，一座仙府静静端坐，江越勾住萧净的手腕将他拽起来，“走吧，碰碰运气。”
三人迎着寒风慢慢靠近，忽然脚下震动起来。
宣酆伸手去拽萧净时，眼前的人倏忽不见了。
“净儿！”江越大惊失色，往四周看去，下一刻却连他也消失在原地。
宣酆心尖一跳，下意识敛了周身灵力，放松身体，果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萧净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身处一间茅草屋子，他翻身起来，四下无人，屋外传来响动。
他推门出去，就见一个魁梧的大汉坐在地上……下棋。
萧净尚不明白当下是什么情况，他走近过去俯身先行了一礼，“大叔，打扰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下棋的人不理会他，自顾自拿起白字又走了一步。
棋盘是用树枝在地上随便画的，白字和黑子却用的是上好的晶石。萧净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一点反应，索性大着胆子绕到棋盘前，“大叔？”
“下一子。”男人声音生硬得很，
萧净站在原地呆了：下棋什么的我不会啊！
这次是萧净久久没有反应，男人抬头，眸子深沉，“下一子。”说着还凭空拿出一炷香点在棋盘旁边。
而且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萧净险险稳住身形，抬头去看时，面前除了棋盘之外再无其他，那男子凭空消失。
地面上插着的香纹丝不动，但萧净身后的地面开始塌陷起来，茅草屋子也莫名其妙着起大火，朝萧净烧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前有大火，后有地崩，萧净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忍不住骂了两句。但是他不会下棋，更没本事逃离这里，眼看着火就要烧到脚下，他看着眼前的香。
莫非是要在这炷香燃尽之前破开棋局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自己身处幻境？
萧净当即扯了一截袖子往不远处的火里一扔。
既能防水又能防火的衣料顷刻间化为灰烬，火星窜起将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指都灼了下，甚疼。
萧净：“……”玛德，这不是幻境！
他头皮发麻，眼睛盯着脚下的棋盘，扫了一圈又一圈，这往哪儿下才对啊？
“若是这次能侥幸逃出去，我一定跟着老爹好好学下棋……这玩意儿怎么就不是五子棋呢！”
“纵七横十一。”
萧净一怔，这声音是……
“快下！”
又是一声催促，萧净飞快地数对格子，手里的黑子落下。
地面瞬间停止崩塌，火龙也应声而灭，萧净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悬！”
“小小年纪棋艺倒是精妙。”身后传来一阵莫名有些耳熟的声音，萧净扭头去看，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朝他走过来。
“您不是……”萧净愣了下，那日在剑意门山门处遇见的那个老翁。
“既认出来了，便不多废话了，”老头朝萧净招招手，“过来。”
萧净慢慢走过去，若是先前他还能毫无顾忌，但现在他已经知道这老头的身份了。
剑意门掌门……岳尤。
其修为已达什么境界无人知晓，但是百年前他曾力挫天魔宗宗主洛无为，那时他尚且非全盛时期，却叫整个修真界大为震惊。而今已经过去百年，谁知他境界达何种程度。
“伸手。”
萧净听话伸出手，就觉一股灵力瞬间充盈他的全身，原本酸乏的身体瞬间恢复，甚至小腹那处略微有些烧灼。
“莫怕，童子身不怕邪气入体。”
萧净：“……”我可谢谢您！
岳尤越看越觉得心喜，他之前也是听宿阳提及才知道眼前这小娃娃的灵根有些奇特，不过直到现在他才咂摸出一点另外的东西。
“你的灵根不是出了问题，”岳尤收回灵力，带了些和蔼的笑意，“不仅没有问题，甚至还是一对极好的灵根。”
萧净一脸茫然，“可是叔父明明说……”
“宿阳那小子说得其实也没错，只不过他只看到表象，但对我这老头子来说，你这对灵根若是辅以特殊的功法，会有更大的造化。”
萧净眨了眨眼：怎么听着有一种诈骗的味道？
岳尤想象中萧净该是兴奋的，但是眼前的小东西却是一脸狐疑，盯着他一副全然不能信任的模样。
岳掌门脸色黑了黑，“不信？”
“还是信的……”毕竟眼前这位是个大佬，但他敷衍的语气不加掩饰，岳尤气得牙根痒痒，忍不住捏了捏萧净的小脸，“拜我老头子为师，我传授你功法。”
萧净愣了下，下意识道，“不了吧……”
岳掌门吹胡子瞪眼：求着我老头子拜师的人能排到合欢宗，你这小东西竟然还敢拒绝我？！
自诩仙风道骨的岳掌门抓了抓头发，萧净又哑住了：眼前盯着一头鸡窝的老头儿真是剑意门掌门？
“为何不肯拜我为师？”老头儿就不信了，这娃娃能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辈分不好算。”萧净十分诚恳。
“嗯？”岳掌门愣了下。
“我叔父宿阳真人是您座下弟子，我若再拜您为师，那我该如何称呼他？”
“叔父？还是师兄？”萧净挠了挠脸蛋，“这不是乱了辈分嘛！”
“就这？”岳尤眼珠子都瞪圆了，他又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十分无语，“你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对我爹娘的爱吧……”萧净一脸认真。
岳尤：“……”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被这小子气死，岳掌门背着手，丝毫不知顶着一头乱发的自己与“仙风道骨”四个字毫无关系，“辈分关系不重要，你虽然入我座下，但见到宿阳还是可以如往常一样唤他叔父，如何？”
萧净摸着下巴，“也可。”
明明是岳尤在收徒弟，但是眼前这对话倒像是他求着萧净拜师。
“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待在外门，稍后收拾好行李便来首峰，叫宿阳替你备好仙府。”岳尤一句话安排得清清楚楚，萧净弱弱举手。
“说。”岳尤一脸狐疑，这小子不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江越和宣酆怎么办？”难为萧净还记得他们俩。
岳尤摸了摸胡子，“那两个小子也是可塑之才，比起你也要老实些，不过老头子我不喜欢他们无趣的性子，稍后就看其他各峰哪位长老想收下他们了。”
说到这里，岳尤想起三人偷入藏宝阁的事情，“虽然看在宿阳的面子上不计较你们偷东西的事情了，但该罚的还是要罚，”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剑意门那些个门规背会了吗？”
萧净心尖一跳，讪讪道，“尚未。”
“那就抄个十遍吧，”岳尤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萧净腿软了下，“数千门规……抄写十遍？”
还是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