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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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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简单洗漱后,却又为怎么睡犯了难。

    云照安排的屋子太小,里间外间各有一张小榻,除此之外连椅子都只有一把。地上又潮又冷,被褥也只两盖。

    三人大眼对小眼,萧净和宣酆同时道,“你/你们睡外边。”

    江越在一旁毫无开口的机会,他扶额,只觉今夜又不得安稳。

    “凭什么!”二人又是同时道。

    江越不想沦为被战场波及的倒霉蛋,识相地去收拾小榻,孰料大半天过去二人还都不肯退一步。

    “反正我不去外间!”又是异口同声,二人视线交汇,眸底俱是坚持。看他们之间火花四溅的模样,江越抱着被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叹了口气。

    “我不喜与人睡在一起,半夜会打呼。”这是萧净。

    “我从未与人同榻过,睡着会踹人。”这是宣酆。

    江越久久等不到二人谈和,自己抱着被褥去了外间,他想:待会儿不管是谁,打呼踹人都无妨,反正我困了,人事不知。

    而且他还贴心地侧着身子紧靠着墙,留出挺宽一片地方,被褥也大方地舍出一大截。

    好困,我先打个盹。

    江越慢慢闭上眼,里间那俩人还在较劲,看来还不困。

    唉,真是烦恼。

    翌日,江越猛地惊醒,他飞快坐起,身上的被褥只搭了他一半肩膀。

    怪不得梦见在冰天雪地行走,啧,昨夜略冷!

    他下意识去看向身边,心中想着我舍了一大半被褥,对方没有打呼也没有踹人,投桃报李,也算老实。

    额……

    人呢?

    江越一脸茫然。

    外边天光大亮,江越揉了揉眼,披了件衣裳,径直往里间走去。

    “净……”另一个字咽回去,江越傻眼了,这二人怎么睡到一张榻上去了?

    里间稍暖,但还是不比家里,兴许是冷了,萧净与宣酆手臂缠着手臂,腿膝交错,江越一时之间竟没看出这二人是怎么在睡梦中搅和成这个姿势的。

    脑袋抵着脑袋,发丝勾勾缠缠,被褥也颠倒了个。

    江越叹气,认命地走过去,想将宣酆的手臂从萧净胸前扯出来,孰料这家伙攥得紧,竟一时扯不开。

    “醒醒!”江越故意做出声响,宣酆眼皮子一跳,萧净也惺忪着睡眼,下一刻二人同时反应过来,宣酆张嘴道,“你怎么……哎呦!”

    萧净将他一脚踹到地上。

    江越在一旁无奈扶额。

    一大清早,这俩小子又有的闹了。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将剑拔弩张的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江越自觉去开门,萧净与宣酆暂时歇战,也跟着去看。

    昨夜为了争那一张软榻,二人闹腾许久,什么时候困到睡着的都不知道,遂都和衣而睡,连脚上的靴子都还挂在床边。

    “剑意门不养无用之人,待用过早膳就去药圃,那里自有外门师兄等着你们。”送饭的人是云照,开口冰冷,江越都来不及反应,托盘往他手中一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他一脸懵,端着托盘大声问,“云照师兄,不知药圃在什么地方?”

    “自己找。”

    江越:“……”

    三人摸不准剑意门的底,怕去晚了又挨骂,遂飞快洗漱后草草用了饭就出了门。

    一出院子,三人又犯起愁来,江越往四周看看,空旷得很,寥寥几人经过对他们也是仿若看不见似的。

    萧净抬头看了眼天,兀自道,“五行中,艮代表土,季节中,代表冬春之交,而现在正是初春,药草亦是于此季节孕育而生,而艮在后天方位为东北方,再看眼前的这块石台亦是如此,所以若我猜测不错,药圃应当就在那边。”

    萧净指了一个方向,江越宣酆对视一眼,“过去看看。”

    三人谨慎地往东北方向走去,一路上遇见几个外门弟子,宣酆压低了声音,“看他们的袖口和鞋边,有泥尘残留的痕迹。”

    江越鼻翼动了动,也点头,“还有一股潮腐的气味儿。”的确像是刚从田里出来的。

    “那就没错了,”萧净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一片开阔,入目之间是大片的药圃,里边药草不一而足,许多都是萧净不曾见过的。

    只是药圃四周有三五个人,萧净三人看过去也不知哪个才是等他们的人。

    身边经过一人,萧净刚要开口问,那人看也不看他,擦身而过。

    萧净:“……”还真是“目中无人”。

    江越一眼看过去,忽然道,“我记得叔父说过,剑意门弟子衣着有讲究,主丹药的是青衣着木纹,外门弟子服色稍淡,木纹以竹为主,辈分越高者,纹路越繁复,你们看木架下那人……他的衣衫上的纹路似乎更繁复些。”

    萧净与宣酆定睛一看,点头,“的确。”

    “那我们过去问问?”江越有些犹豫,从入剑意门到现在,三人受过的冷眼太多了,如今心中也不免露怯,唯恐又招致冷待。

    “你去。”萧净指向宣酆,“你脸臭得和他们有的一拼,兴许对方会生出些亲近来。”

    宣酆:“……”

    宣酆无语至极,却没有反驳,径自走过去,萧净和江越离得稍远,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着不像是碰了壁。

    萧净略失望,“这家伙怎的还聊上了。”

    “你们二人怎的时时剑拔弩张,跟个冤家似的!”江越费解,“从前看你也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

    “你懂什么,”萧净一脸不忿,“那个家伙性子恶劣极了,我哪里是斤斤计较,分明就是近朱者赤,被他影响的。”

    江越哭笑不得,“只要不是真闹出不快就行,这段时日我倒是看你活泛了不少。”

    “瞎说!”萧净眨巴眨巴眼睛,“我走的是稳重低调有内涵的路线……”

    江越:“……”这倒是没看出来。

    二人正插科打诨,就见宣酆朝二人招招手,江越努了努嘴,“走吧。”

    二人走过去,宣酆就站在那位师兄身旁,“师兄好。”规规矩矩行了礼,对方也没有为难,让他们起身。

    “我名唤云竹,是照料这一片药圃的管事师兄。”

    萧净和江越不明所以。

    “哪个是江越?”云竹开口问。

    江越站出来,“师兄,我是江越。”

    “眼前这一片药圃赶在落日前清理干净草渣,能不能办到?”云竹手指一指,萧净和江越都瞪大了眼,那片药圃肉眼可见足足有百八十个平方,江越就是一头扎进去走上一圈也要花些工夫,更遑论药草之间密密匝匝的草渣极难辨别。

    若要清理干净,当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师兄这……”萧净刚想帮江越说话,岂料云竹看向他,“你是萧净?”

    “嗯,”萧净呐呐。

    “旁边这一片比江越那边的略微多了些,就交给你了,”云竹上下嘴皮子一动,萧净瞬间傻了眼。

    自己要弄的比江越的还要多,您确定只是“略微多了些”?

    “怎么,不愿意?”云竹好像对萧净有意见,语气不善。

    江越怕萧净与人起了冲突,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萧净没有什么反应,但也没有开口再申辩。

    云竹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

    日头正中,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江越拍拍萧净的肩膀,“快些弄吧,稍微快一点,兴许能赶在天黑前弄完,”他十分仗义,道,“待我弄完这边的,就帮你一起。”

    萧净没应话,走到药圃旁,“若是捉来几只兔子,你说这能赶在天黑前弄完么?”他摸了摸下巴,“就是这兔子不是很好捉。”

    江越不知道萧净怎么就突然提到了兔子,他眼看着日头慢慢偏西,萧净却没什么反应,而宣酆也垂眸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心中焦急,索性自己一头扎进药圃,先开始除草了。

    “一般的兔子可不聪明,”宣酆手掌一翻,“料是只有这种可以。”

    就见他手心躺着一只长毛的灰兔子,江越忙里偷闲往这儿看,有些好奇,“这兔子怎的没有眼睛?”

    “黄枫谷特地豢养用来辨别药草的月息兔,天生无视觉听觉,嗅觉却远胜人千倍。”萧净走到宣酆面前,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月息兔的毛毛,“果然是极品……”

    宣酆挑眉,“黄枫谷独独有六只,我手上这个是嗅觉最佳的,用它来除杂草,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此时不用何时用?云竹他们看样子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若真遂了他们的心意,那真是无趣。”

    说着从宣酆手中抱过兔子,往药圃里一放,萧净朝江越勾勾手指,“上来吧。”

    江越迟疑地往药圃里看了眼,“这兔子能行吗?”都没长眼睛。

    “且安心等着,”萧净席地而坐,一只脚晃了晃,“只是总被这剑意门拿捏,我心中实在不爽得很。”

    宣酆侧头看他,“有什么想法?”

    萧净眼珠子一转,“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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