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越
萧净拒绝府里下人带路，自己寻过去，只是亭子里边无人，他往四周瞧了瞧，还是不见人影，忍不住喃喃，“难道不在这里？”
“你在找我吗？”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萧净扭头去看，还是无人。
“抬头。”那声音略稚嫩，却很冷漠。
萧净依言抬头，就见亭子上坐着一个少年，他眯了眯眼，“你怎么在上边？”
“这里安静。”少年瞳眸是浅褐色，尚且稚嫩的面庞却透着一点冷酷，萧净瞧着，总觉得这少年略有些中二，他往四周看了看，有些为难，亭子有些高，四处又都是水，也不知对方是怎么爬上去的。
他忖了忖，和少年商量道，“你能不能先下来？”
“不能。”少年十分冷酷地拒绝。
萧净无奈，“和你这么说话我脖子疼。”
对方不为所动，“和我有关系吗？”
嘿，这小孩！萧净气得咬牙，他想了想，找了个方向忖着怎么爬上去不会显得太尴尬。
“你走吧！”那少年大概也看出萧净的谋算，话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萧净天生反骨，越是如此他越是坚定要爬上去，于是揉了揉手心，两只脚小心翼翼踩上栏杆。
只是，当他爬到一半就后悔了，玛德，这也太难爬了！
手心磨得生疼，脚下还不停打滑，还落得个前进不得后退不了的尴尬境地。
萧净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尴尬开口求援，“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头顶一片寂静，萧净傻了，这是见死不救吗？
等不到回应，萧净手心又烧又疼，无奈之下往下边看了眼，兀自计算着距离，按照这个高度跳下去应该会摔进湖里，只是很不幸，他不会水。
而且湖面那群鱼游来游去，他这一个猛子扎下去，大概会砸死几条大肥鱼吧！
说不定还会招来娘亲一顿胖揍。
毕竟他可再没有脸找宿阳真人再救一次鱼了！
萧净正算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下去，脚下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跳下来。”
萧净艰难偏头去看，就见那少年不知何时跳下去的，朝他伸出手，酷酷的，“我接住你。”
好像是见萧净不太敢，他又解释了一句，“你那个位置下来容易些，我在上头拽你不安全。”
原来不是见死不救啊！
萧净一脸感激，少年，你是个好人！
“还不下来？”对方蹙起眉头，“你要在上边筑巢吗？”
萧净：“……”好吧，收回你是好人的那句话。
但是即便底下有人接着，萧净还是有些担心，二人年纪相仿，虽说对方看起来比他高些，但毕竟只是个少年，能不能接住他还有待考量。
按照前世的常识，他这一跳下去，怕是会砸得对方手臂脱臼。
“你在等什么？”少年眉头蹙得更紧，“快些跳下来！”
一连声的催促，萧净一闭眼跳下来，不管了，死就死吧！
身体悬空的那一瞬间，萧净吓得差点喊出一声“妈妈救我”，而后便是砸在对方怀里的陡然一痛，二人俱是闷哼一声。
萧净还好些，但底下那个肯定砸疼了，他忙不迭从对方怀里挣扎着爬起来，连忙去看，孰料对方紧紧闭着眼。
萧净：“……”不会将人砸死了吧！
他小心去探鼻息，却发现这少年面上潮热，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你怎么样？”萧净小心将人扶起来，手背贴到少年额上，嘶，好烫！
对方情况很不妙，萧净当即顾不得其他，忙喊府里的下人，然后一阵鸡飞狗跳，一炷香的时间后，宿阳真人面色沉凝朝萧之儒夫妇道，“这孩子灵根就要显现，以防出什么差错，我带他去别处。”
萧净想得不多，忙道，“府里为什么不行，他好像很难受……”
淇棠抓住萧净，“这孩子灵根若显，动静必然不小，到时候不免会招致旁人窥探，你灵根也将要显现，那时你在明处，若有人趁机行不轨之事，那当如何？”
宿阳也道，“净儿放心，灵根显现极少出现问题，叔父保证这孩子无虞。”
萧净点头。
只是待宿阳真人带着那少年离开时，萧净也不知道从哪里刨出一堆仙器灵宝尽数给了宿阳。
他并不知道，那少年刚意识清醒了不少，将萧净小脸上的担忧看得一清二楚。
宿阳带着那少年离开了整整三日，萧净日日跑到萧之儒面前打听消息，一日能跑个七八次，闹得萧之儒连账本都看不了。
“净儿，你能消停点吗？”萧之儒扶额，俊美的面上尽是无奈。
萧净趴在桌案旁，一脸巴巴的，“爹，那小子会没事吧？”
毕竟是救命恩人，可不能出事！
“什么‘那小子’，按辈分，你还要叫他一句兄长，”萧之儒拿起笔在账本上划了几下，“你叔父说，这孩子天赋上佳，若无意外应当是个单灵根天才。”
“这么厉害？”萧净一脸诧异。
萧之儒放下笔，想了想道，“他天赋如此，其实不算意外，毕竟他爹当年天赋超然，是罕见的雷灵根天才。”
萧净眨眨眼，“那，小舅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忽然陨落？”
萧之儒有些犹豫，“其实内情大多数人都不甚清楚，爹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据说……他是生了心魔，似乎，与江越的母亲有关。”
“江越是谁？”萧净有些懵。
“你这孩子！”萧之儒颇有些无奈，“你将人惦记了这么几日，原来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额，原来他叫江越啊！”萧净挠头，这又不能怪我，从始至终娘也没说，那小子也不曾说，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欠奉。
父子俩正说着，就听见下人通传，宿阳真人回来了。
不等听完，萧净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萧之儒无奈叹气，还道能成大器呢，就这样子，跟个疯兔子似的。
萧净可不知道自家老爹想什么，他匆匆跑出去时只见宿阳真人，却不见那小子，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规规矩矩朝宿阳行礼，“叔父。”
宿阳一抬眼就见这小子瞅东瞅西，一想就知道在找谁，便也不卖关子，伸手招了招，身后走出来一道身影，正是那江越。
“你没事吧？！”萧净孩子心性，跑过去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这才松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江越竟然开了尊口，“我没事。”
见两个孩子“相谈甚欢”，萧之儒便引着宿阳进了书房，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说得正是江越灵根一事。
“江越是雷灵根。”宿阳单刀直入，饶是萧之儒早就有所猜测，也还是有些惊讶，“如他父亲一样？”
“对，罕见的雷灵根天才，不过三日，他已经是炼气初期。”宿阳说到时面上也有些严肃。
萧之儒虽不能修炼，但他知道得不少，单系雷灵根，那可是修真界少有的天才，当年江越父亲便是，出世即是人人争相结交的天才少年，所以后来入天衍宗堪称顺利。
直到……
宿阳知道萧之儒在想什么，他一样担心，不过他现在有了别的想法，“江越这孩子性子稳重，又小小年纪历经坎坷，我想带他去剑意门，至于他的灵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就是这身份……”
萧之儒立刻就明白了宿阳的意思，“你是说……”
“兄长不用立刻答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就是嫂嫂那边，兄长也要问过再说。”宿阳明白此事的为难之处，若无更好的法子，他也不敢让萧之儒跟着冒险。
“待今日我与净儿母亲商量商量，不过这事不管能不能行，还是待事情定下再告诉两个孩子。”萧之儒不担心别的，只是怕萧净不能接受。
孰料事情尚且商量得七七八八，萧净那机灵的已经偷听到了。
萧之儒瞧着蹑手蹑脚偷听的萧净，颇有些无奈，“你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萧净扒着门，狡黠地笑，“儿子睡不着……”
骂也骂不得，打又舍不得，淇棠朝萧净招招手，“先进来，外头冷，你只一件单衣，着凉了又要人伺候！”
“嘿嘿……”萧净讨好地走过去，往小榻上一趴，昂起小脸问，“爹娘是想收个干儿子嘛？”
萧之儒与淇棠对视一眼，“还没决定好。”
“所以爹娘迟迟做不了决定是怕儿子接受不了？”萧净在外头偷听也有一会儿了，虽然不是每个字都听清了，但是结合来想想也都猜的差不多了。
见萧净反应平淡，萧之儒挑眉，“那净儿你是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萧净随手抓了一个手扇晃了晃，“听江越说，他是单系雷灵根，这样的天赋整个修真界也不多，爹娘若收他为干儿子，那萧氏以后岂不是得一大助益？”
“况且，这江越还与我们有些亲缘，他身世坎坷，倘若我真的反对，料想娘亲心中也不会真正开心。”
他光着脚晃着，“所以不管怎么看，爹娘认了他都是好事，儿子又怎会反对？”
不过短短两句话，萧之儒夫妇二人俱是心中一暖，别看自家儿子人五人六不着调，没想到关键时刻这样懂事，竟然连以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问问江越的意见。”萧之儒下了决定。
萧净却晃晃脑袋，“既然是要拿江越当家人，那便不能是干儿子，他的身世有心人去扒不难发现，若是坏人要打主意，只是干儿子并不够……”
萧之儒一顿，“那净儿的意思是？”
萧净往淇棠面上看了眼，试探着开口，“娘亲，儿子这话有些……”
他的为难淇棠看在眼中，隐隐也察觉到一些，便摇头，“无事，你说，娘亲都省得。”
“那儿子就说了，”萧净略顿了顿，“在我之前原本不是还有一位兄长吗？他当年意外夭折，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净儿的意思是，让江越用这个身份？”
在萧净之前，萧之儒夫妇二人其实还育有一个儿子，只是出生时就身子不好，到两岁时就夭折了。
此事萧之儒夫妇二人并未瞒萧净，所以他说到这个事情不算意外。
萧净想得很简单也很妥帖，“爹娘和叔父想保护江越，他的身世只是简单粉饰并不够，所以要想一劳永逸，便需花些工夫。”
“而养在外边的长子便是最好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