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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矜贵小公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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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寒书急匆匆回了家,一倒头就睡了,直到梦里,他都还困在舒子衡的后院儿里,看着舒子衡一字一句的说着让他心神巨震的话。

    舒子衡依然一副清雅模样,说话时表情淡淡的,倒是与乔临凭白有些相似。

    他说:“乔临本就是罪臣,你只需要随便拿捏他个错处,就能把人送走……你要怕陛下怪罪,可以把他送到镇北将军那里。”

    “他不是以监控你的理由加进来的吗?周文慎那厮才是太子旧党,他比我们,更需要被监控不是?”

    “乔临的身份也很合适,他本就该被充军的,只是去你府里走了一遭,这条路倒是不好走通了,不过以一个更低贱的名头送过去,才方便探查周文慎有没有异心不是?”

    舒子衡说这些时,全程笑着,看得戚寒书心凉,连酒都醒了三分,“你疯了吗?周文慎虽是太子旧党,但他厌恶乔太傅已久,以前还……”

    舒子衡一个眼神过来,戚寒书禁了声,不敢再提。

    那周文慎曾是个小霸王。

    周家一家子,都是死忠皇命,脑子单一的生物,因此先帝非常信任周家,结果就是让这家子蠢货越发膨胀,族里出现不少纨绔子弟。

    对此,乔太傅是十分不喜的,他本就是育人之能臣,见不得一群孩子越来越熊,故没少折腾那几个周姓子弟,还在朝堂上弹劾过几次周老将军。

    不过最大的事儿,还是周文慎当街调戏民女,被乔太傅瞧见,捅到了先帝那里,先帝一道旨意就把周文慎送去边关历练了,还让他不满五年不许回京。

    这周文慎便恨上了乔蕴之,五年之期一到,他又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军功,回到帝京便开始跟乔太傅抬杠。

    但乔太傅阅历太高,周文慎也杠不过,久而久之,他就把目光放到了‘乔子衡’身上,多次为难于他,还曾在太子面前直言‘乔子衡’此人,不及其父,不堪重用。

    舒子衡旧时没少被周文慎这武夫折腾,想必心里是早容不下他了。

    可为何要牺牲乔临……

    那周文慎五大三粗,又是个喜欢女人的,乔临要是落他手里,如何能讨到好?

    别说周文慎不会买乔太傅的帐,就是他真有那点儿同僚情谊,但在面对新帝猜忌时,必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说不定还会为了迷惑升上,故意虐待乔临。

    “不,不可……我,我再想想……”

    戚寒书逃避了舒子衡提的主意,想把今晚的这一切都忘了。

    可哪有这么容易忘,但乔临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事儿,他就忘不得。

    走时舒子衡还对他说,记得拿捏他一个严重的把柄,这样就能师出有名了……戚寒书没说,其实这个把柄他已经有了,是他自己下不了这么狠的手。

    为什么要把乔临送到周文慎手里,他只是想乔临规矩一点,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他的后院儿里,他就是养他一辈子,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意识到自己想要乔临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时,戚寒书被吓了一跳,又是整整三天没去见乔临,不过也没三天都把人关在柴房里,因为乔临生病了。

    乔临被关第一晚就病情加重了,早上下人去送饭时,才发现柴房里没有半点儿动静,下得他急忙禀报了戚寒书。

    戚寒书没敢自己去,直接派了个大夫去看病。

    那大夫也是个心眼儿多的,见戚寒书这态度,以后多不待见自己的男妾呢,否则也不会把人关柴房了,于是在诊断之后,也只是告诉戚寒书,小公子是感染了风寒。

    殊不知,这场风寒却差点儿要了乔临半条命。

    大夫给乔临开的药很一般,乔临本身也体质弱,连着被两个精壮男人折腾,还受了一整夜的冻,好人也给经不起这样的对待。

    还在还有个玄二知道他的情况,偷偷从宫里给乔临拿了药。

    可乔临还是一直昏迷不醒,玄二都着急得想要直接找景煜了,乔临可算是醒了。

    玄二扶着乔临,往他嘴里灌药,眼看着好好一美人,现在成了这样一幅随脆弱易碎的模样,玄二眼里就泛起心疼,“公子,你昏迷了三天。”

    乔临顺从的喝完了药,眨了眨眼睛,“三天,这么久……戚,世子爷有来看过我吗?”

    玄二抿紧唇瓣,没有说话。

    乔临点点头,那他就懂了。

    他倒也不是真想问这个,就是给玄二一点儿暗示,毕竟痴情人设不能倒。

    果然,到了晚上,戚寒书便出现在了乔临的房间里……真不愧是皇帝培养的暗卫,办事儿效率真高。

    只需要下达命令即可,要怎么达成目的,就不是他管的事儿了。

    戚寒书还是有些别扭,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临乔临,这次要不是乔临院儿那小丫头说乔临病得太重,他肯定不止避他三天。

    但他还记着回门儿那天发生的事儿,原本想继续给他冷脸的,可在跨进屋子,见到乔临后,就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他记忆里,关于乔临最深刻的模样,就是天牢里那副勾人心魂,圣洁又诱人的样子,极致的美貌,极致的冷清,让他看起来仿佛不属于这人世。

    乔临到底还是被拉下了凡尘,他此时的模样可算不上好看——干裂的嘴唇,青黑的眼眶,短短三天,脸颊便有了明显的凹陷,一头青丝也仿佛枯萎了一把,干燥潦草的铺陈在他肩上,整个人都散发着生命快要凋谢的气息。

    像个快死的人。

    戚寒书被自己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他大步上前,握住乔临的手臂,才发现他手腕也细了一大截——不是装病吓唬他,可怎能憔悴得这么快。

    乔临笑了笑,等着三天,就为了等这个扎他心的机会,“这样的惩罚,世子可是满意了?”

    戚寒书回神,将他的手放开,“你既知是惩罚,便不该有所埋怨。”

    乔临还是笑,眼神很干净,“可这惩罚我受得冤枉。”

    戚寒书摸了摸他的头,想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就算了……他现在这副样子,也确实是自己害的,若是人都没了,还谈了什么罚不罚的。

    戚寒书心里闷闷的,有点后悔把人关柴房,却又不肯承认是自己做错了,或许也可能是觉得,就算自己有错,但也比不过对方的错处更大。

    当两人在感情里,就着对错开始拉扯时,他们之间便就走不远了。

    只是男人理智上说着算了,但有些事儿却并不受理智控制的。

    “你以后禁足后院儿,哪儿也不许去,只要你听话,我便饶了你这一次。”

    乔临温顺的靠在戚寒书肩上,心里哼笑,不出院子就躲得开那权势滔天的男人吗?

    这日之后,两人确实过了一段和谐的日子,戚寒书不怎么去他院子,只是偶尔会去乔临那里陪他吃一顿饭。

    乔临身子养好了些,只是那场严重的高烧到底还是给他身体留下了点儿后遗症,他落下了肺痨,天气冷了热了都忍不住的咳嗽。

    他每每一咳嗽,戚寒书就忍不住多关怀他几句,只是这样的事情多了,以戚寒书的恶劣品行,只会觉得乔临是故意装惨博取他的同情,甚至不止同情。

    久而久之,他听见乔临咳嗽,就下意识的反感。

    这咳嗽声就像一直提醒着他,是他害得乔临这样的,“别咳了,吃个饭还一直咳,让别人怎么吃?”

    戚寒书烦躁的放下筷子,眉眼间满是不耐。

    乔临僵了僵,强忍住喉间痒意,全程只敢喝汤,只有喝汤的时候,能纾解那股想要咳嗽的欲望。

    其实戚寒书也知道,他并没有对着食物咳嗽,乔临都是很压抑的闷咳,还要别过头去,用厚厚的布绢捂住口鼻。

    但就是如此,也让他心里烦闷。

    从这以后,他来院子的次数又变少了。

    日子转眼便过去两月,看似平淡的日子终于快要尽头了。

    那日玄二在乔临面前多晃悠了两次,他就知道,侯府这样的风平浪静,已经无法让景煜满意了。

    果然,到了晚间时,乔临刚沐浴出来,便发现自己床上放着一封书信。

    他有些奇怪的把信拿起展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瞬间便脸色苍白,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信件内容露骨,直问他身子空旷数日,可曾怀念那日午后的滋味?

    那日被魇住睁不开眼,但所有感知却是皆在,无数屈辱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让本就虚弱的人瞬间失了力气,瘫坐在床边。

    好半晌后,乔临才积攒了些力气,撑起身子,急忙拿着那封信件,连信笺带信封,一起放在灯下烧成了灰。

    乔临惴惴不安的关上了门窗,从屋里锁上,还叫了玄二守门,就这样,他也是彻夜难眠,睁着眼睛,熬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明时,才堪堪睡了小半个时辰。

    结果才睡下不久,戚寒书便过来了……他平日里就算要来,也会是晚上的时候过来,很少有这么一大早就来的。

    戚寒书过来了,乔临自然不好再睡下去,匆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只是毕竟是担惊受怕一晚没睡,那面容上全是掩盖不了的憔悴。

    “侯爷今日可是休沐?”乔临迎了上去,伸手想要扶他。

    戚寒书却猛的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乔临的手。

    乔临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最后无措的垂了下去。

    戚寒书却眼神凌厉的将他从头打量到尾,视线着重落在了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干净的,没有痕迹。

    可那些被衣袍遮掩起来的地方呢?是不是有着层层叠叠不堪入目的痕迹?就像那次一样?

    可戚寒书又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根本不敢去揭露答案,他怕自己会再次失控,做出伤害乔临的举动。

    乔临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他承受不住。

    可戚寒书的怀疑越发深重,他的鼻息逐渐变得深重,“你为何这么憔悴?没有睡好?”

    乔临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顺着他话回道,“是,昨夜做了噩梦,醒来便不曾入睡。”

    戚寒书看着他垂下眼睑,不肯看他,心中便笃定了他在撒谎。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生硬,“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乔临松了口气,却又戚寒书态度不多。

    晚上,新的信件再次出现在乔临床上,这次对方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的话,就脱掉衣物在床上等他。

    乔临自然没有照做,他抖着手烧掉了信件,这晚他连床都没敢睡,硬生生在酸枝圈椅上坐了一宿。

    后面接连数日,乔临就算一直盯着那张床,也会在偶尔不小心一个打盹儿后,惊恐的发现那人的信件如约而至,他烧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但又无法得到及时的休息,以至于他的反应能力便弱了许多,在某一次烧掉信件时,被戚寒书突然闯入,抓了个正着。

    “你在烧什么?”戚寒书的脸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里,显得异常的冷漠。

    乔临心脏突然尖锐的疼了一下,表情无法控制变得恐惧,他无意识的瞥了一眼火盆,却被戚寒书轻易捕捉。

    原本只是烧一封书信,白日里乔临便偷偷摸摸的把余灰埋了,但这段时间烧得太多,他不得不找了个小盆装灰,白天偷偷藏着,等积攒得多了,一次性埋下去,免得在院儿里挖坑多了,也容易被人察觉。

    “你在害怕?”戚寒书捏住他的脸,强怕他抬头看他,另一只手则直接探入火盆里,将没能完全烧没的信件取了出来。

    戚寒书再是皮糙肉厚,但到底也是肉体凡胎,手上直接被火舌燎了几个泡,他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在那残存的信纸上。

    乔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快要掩盖外界所有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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