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矜贵小公子9
戚寒书捏着那半张信纸看了很久,久到不像是只看了几行字。
良久,戚寒书眼珠转了转,重新落在乔临脸上,“……活色生香,入之难忘?”
“不……是……”乔临语调艰涩。
“是谁?”戚寒书又问。
他上次也问了,乔临说不知道,他虽是不信的,但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儿,他既愧疚于让乔临生了那么一场大病,又不愿入舒子衡说的那般把人推入火坑……他已经足够仁慈了。
他已经足够忍让了!
他都已经说过算了,这事儿算了!
可乔临死不悔改!如此下贱!
“说啊!是谁!”戚寒书的语调徒然拔高,抑制不住的愤怒情绪扑撒在乔临脸上。戚寒书是真的一肚子的火,找不到发泄的渠道,见乔临还是什么都不说,他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火盆,然后扬起了手。
乔临害怕的瑟缩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猜到是谁了,那一次在舒府就有了猜测,可他不敢说,对方的身份和地位,让他怎么对戚寒书说出口,更何况戚寒书本就对他和那人的关系有诸多猜测。
他明明不是戚寒书想的那样……可如果他说了,戚寒书更不会相信,自己没有勾引过那人了。
到头来,承受了一切的,始终只有自己。
何必说给戚寒书听,他并不爱惜自己,他早就说过。
告诉他自己在被他的君上觊觎亵玩?
不过平白自找羞辱罢了……
戚寒书看着他害怕的神情,那长长的睫毛颤抖个不停,心中只觉凄苦,他下不去这个手。
“我真想杀了你。”
他闭了闭眼,低声说完,再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去。
上一次还能狠心把人往死里掐,这一次却只能口头威胁了。
他或许是输了,却又不想认栽。
……
“寒书,你最近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舒子衡是知道戚寒书今日不上朝的,便早早约了戚寒书出门游湖。
五月末的天气,正适合外出游玩,他们以前尚年少时,总是会寻各种好吃好玩的出去相聚,那时时间也多,感情自然越发深厚。
但自新帝即位,戚寒书继承侯位后,他们之间的接触就越来越少了,不过最令舒子衡感到不安的,还是上次戚寒书夜里来找他喝酒之后。
戚寒书上次走了以后,之后整整两月都没来找过他!每次问及何故,戚寒书便说是朝中事忙。
这个答案让舒子衡心里十分憋屈,只恨自己身份敏感,暂时还无法入朝为官。
也是因为这样,舒子衡心中越发记恨乔临,恨他占了自己身份,让他如今陷入这番尴尬境地。
但他却不会想,自己也占了乔临的位置,从小受到的教育,接触到的人脉,也全非一个京兆之子能结识的。
舒子衡本就是心眼儿极小的人,只是被乔太傅严苛教育,学会了隐藏真实的自己罢了。
“子衡多心了。”戚寒书回神,有些歉意的对舒子衡笑了笑。
舒子衡被桌沿遮挡的手紧紧攥着。
他感觉得到,戚寒书那个笑容里多了几分客套和疏离。
舒子衡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但哪儿哪儿都不好的自己,唯独对戚寒书这男人是动了真心的,为了得到戚寒书,他甚至愿意数年如一日的在他面前伪装自己。
他是绝对不能忍受,戚寒书这个人离开自己的。
之前舒子衡愿意与戚寒书守什么君子礼仪,那完全是建立在双方感情甚笃的基础上……而今戚寒书对他莫名冷淡,自己对他主动提要成婚,他的态度也临摹两可,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变得艰难。
舒子衡心有不安,决定要打破眼下这僵局,将他跟戚寒书的关系拉进一步。
在他看来,他们本就都是男子,何必坚守那固有一套的程序。
舒子衡是十足的利己主义者,以前保持清白的利益更高,所以他便与戚寒书保持纯洁关系。
现在一番衡量,觉得发生关系对自己更有利,他便自然而然的对戚寒书出了手。
舒子衡捕捉痕迹的轻吸了口气,抬手托起酒杯,稳稳的递到了戚寒书手里,“那便是我错怪寒书哥哥了,子衡敬哥哥一杯,望哥哥不要怪罪。”
戚寒书本就心虚,便半点不推脱,果断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舒子衡眼神暗了暗,心中盘算着,以戚寒书这样的内家高手,这药效需得多久才能完全发作。
……
乔临坐在窗边擦拭着长发。
之前被戚寒书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心事丛丛下,乔临便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左右是完全没法休息了,他便起来泡了个澡。
快六月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可惜乔临如今身体不好,这样的天气里,还是有些怕冷,半点儿不敢让头发湿着太久。
他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就见一只画眉飞了过来,歪着脑袋,用那豆眼盯了他半晌,然后欢快的在窗柩上蹦来蹦去。
乔临被它的蠢态逗笑了,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想要去戳一戳它的小脑袋,没想到他手刚伸出去,便被另一只大手猛地拉住。
乔临被吓得不清,鸟儿也惊的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乔临小声的‘啊’了一声,本能往后缩着身子,想抽回自己的手。
拽住他手的那人出现在窗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乔临,拉着乔临那只大手将他的手背完全裹在手里,还用手指轻挠着乔临的手心。
乔临心跳慢慢平复下来,这才看向窗前站着的男人。
景煜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袖边衣角用银丝绣着仙鹤与云纹,衬得本就俊美无俦的男人更加贵气优雅,卓尔不群。
只是乔临却无心欣赏,他只瞧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木木的低垂眼睑,目光虚虚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乔临的手白皙修长,玉做的一般,景煜的手也清隽好看,只是比乔临的手掌大了好些……只粗略看去,这样的握手,仿佛他们是多么缠绵的一对爱侣似的。
可惜了,世人认知皆是只流于表面。
“陛下怎么来这儿了?”乔临硬着头皮与他装傻,他不想拆穿景煜对他做的那些事。
好像只要不说穿,那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是假象一般。
景煜何尝不知他在逃避,可他偏不如他意,他本就是来拽他入地狱的。
于是景煜轻佻一笑,直接翻窗而入,手一使劲儿,把人拉进怀里,“自然是与你私会来着,不是说好,要探寻一些玩物的妙用?”
那是前些日子那些信里提过的内容。
他倒是毫不客气的承认了,乔临却僵直身子,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
表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但实际上,乔临内心里笑得玩味……狗皇帝玩得真花,竟然还想跟他玩道具。
他还蛮期待的,景煜真是个好床伴,知道他没啥见识,想着方儿的带他拓宽眼界,给他整活儿。
不过内心期待是一回事儿,该走的人设还是得走走的。
明白景煜的打算后,乔临发了疯的开始挣扎,奈何病恹恹的美人根本比不过高大健壮的君王。
景煜轻而易举的镇压了他的反抗,仅一只手便锁住了他两只手腕,“乔小公子这会儿挣扎个什么劲儿,你也不是第一次承欢,做甚么在朕面前摆谱。”
景煜说这话时表情云淡风轻,好像这样与臣子的男妾滚到了床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乔临恨恨瞪他,“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做如此不知廉耻、罔顾人伦之事!你,你……”
他本就不擅长骂人,这会儿更是气得是话都说不明白了。
景煜眯了眯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另一只手拆礼物的动作都不带停的,显然是不把乔临的话放在心上的,“朕既是一国之君,天下都是朕的,何况你一个男宠。”
乔临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很难受。
是景煜将他赐给了戚寒书,只不过并没说明是什么身份进的侯府,戚寒书也是抓了这个空子,什么名分没给的将他接走。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他什么都不是,只配做个玩物。
景煜却好像很开心,他亲昵的摸了摸乔临的脸颊,不怀好意的问他,“你现在这般反抗有什么意思,反正早就做过了。”
乔临回过神来,冷清的脸上闪过一抹屈辱的神色,“那是我动不了,若是可以,我,我自然还是会反抗。”
“哦?”景煜笑得有些奇怪,让乔临有些不安。
“那更早之前呢?我们夜夜相拥,你也百般配合。”
“胡说!我没——”乔临突然哑声。
景煜将人摁在床榻上,自己倾身覆上去,在他耳边暧昧低语,“想起来了?临儿……”
熟悉的称呼,一瞬间将乔临拉回那些温柔缠绵的潮湿黑夜中,他睫毛颤抖几下,眼眶瞬间湿了。
“不,不是你……”
景煜可是兴奋不已,他等待数月,就为了等这一刻,戳破他的美梦,将他拉入残酷的真相里,“你早就背叛他了不是吗?现在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他这次甚至比上次在京兆府时还要粗暴,乔临清醒着,感受到痛苦远远大于快乐,可他嘴里衔了颗镂空的玉质小球,紧紧压住他的舌根,让他只能无助的流眼泪,连求饶都做不到。
……
戚寒书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一股热流直往下腹串。
要说也是舒子衡担心戚寒书功力深厚,抗药性强,所以刻意下了过量的药,也正是因为这样,戚寒书的感觉太过汹涌,这才意识到不对。
“你给我喝了什么?”戚寒书站起来,起得太猛,踉跄了一下,舒子衡顺势扶住了他,把他往塌上引。
戚寒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跟舒子衡滚做一团,舒子衡的手都伸进他的衣襟内了,戚寒书才确定,自己真是被舒子衡算计了。
他捏住舒子衡的手腕,喘着粗气问,“为什么这么做?”
他确实想不出舒子衡这样做的理由,他既是已经认准了他,当然不会轻易抛弃,他只是遇事习惯了逃避。
男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借口。
“寒书,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不太亲近我了……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相处方式。”舒子衡解释着,还不忘把锅甩给戚寒书。
不过说到底,这起事件的源头还确实是戚寒书的态度问题。
戚寒书闻言,却是一脸失望,他之所以钟情舒子衡,就是因为戚寒书在同龄人中,有一种特别清雅的气质。
可他如今竟变得如此低俗不堪,连下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戚寒书心里憋屈得很,却又找不出烦闷的原因,他身体的感觉反馈到脑子里,全变成了乔临的脸,而被舒子衡触碰时,他就很觉得十分反感,这种反感甚至差点压下了药效。
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会在舒子衡面前,一直想着另一个人的身体?
等到舒子衡稍微起来一些,开始解自己衣衫时,戚寒书终于攒够了力气,一把掀开舒子衡,翻身而起,拿过外袍,披在身上便要离开。
“你自己解决吧,我先回去了。”
舒子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自己有什么好解决的,该解决的不是他吗?
“没有人帮你你怎么解决?”舒子衡着急上去拉他。
戚寒书拂开他的手,静默片刻,“……我能解决。”
舒子衡突然想到,戚寒书现在府里确实有人能解决这事儿,还是圣上御赐的。
他的第六感突然变得十分强烈,在这之前的两次,戚寒书来与自己夜会,竟都是为了那乔临。
“你是为了乔临吧?是不是因为乔临!你为他拒绝我?你竟这样对我!”舒子衡眼眶泛红,神情癫狂崩溃。
戚寒书什么也不说,逃避是他刻在骨血里的习惯。
但舒子衡那张扭曲愤恨的脸,到底还是在他心底刻下了痕迹……戚寒书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真的是为了乔临在排斥子衡吗?
不对,不是的,他只是想要把这种事,留到双方身份合理合适之后……
这是他在乎舒子衡的表现。
给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后,戚寒书急忙往侯府后院儿赶。
舒子衡给他下的药太猛,他如今气息已经不太稳了,但身体的感觉一上来,他却满脑子只想见到那张冷清漂亮的脸。
戚寒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只有过乔临,所以才老是想到他。可脑子里想着一个人时和爱人发生关系,实在有些侮辱所爱之人。
还是回去找乔临吧,毕竟他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妾室。
戚寒书的逻辑有点乱,但绕来绕去,他的本心都只给了他一个答案——想要乔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