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脸红
山庄本来很少接待外客,听说纪公子带着一个女孩在这待了好几天,不少人都想来瞧瞧。
某天萧陌逐泡完温泉出来,纪未然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她。
萧陌逐正要过去,就看见一个美女走到纪未然面前,拿着手机弯腰询问着什么。
美女挽着白色浴巾,里面是若隐若现的黑色开胸连体泳衣,身材那叫一个辣。
萧陌逐离着这么远都目瞪口呆。
纪未然摇了摇头,瞥见萧陌逐出来,他立即起身走过来,就看到她一直张着嘴盯着那美女的身影。
毫不夸张地说,口水都要流下来。
“你在看什么,认识?”纪未然奇怪地在她眼前招招手。
萧陌逐愣了一会才回过神,转头看他,又看着那美女离开的方向,半晌憋出两个字:“美女。”
爆美哎!那个亮闪闪的项链挤在胸上,还有那白白细细的小腰,她都把持不住啊!!
纪未然:……
几个意思?
他沉思了一会,复杂地问:“你,喜欢看美女?”
有点担心她的取向是怎么回事……
废话,美女谁不喜欢?萧陌逐还觉得他很反常,这还是不是男人?!
“你不喜欢?”萧陌逐不相信地问。
纪未然笑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在这待了几天,还想再待下去吗?”
这里是挺好的,但看多了也就那样。不如回医院,有医生和病人,那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纪未然直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说:“美貌对有钱人来说不是稀缺资源,就像这里一样,你看多了也就没兴趣了。”
萧陌逐:……
咋还嘲讽人穷呢?
“那你们有钱人,都无欲无求了?”
要是这样,早就世界和平了。越有钱的才越坏呢,萧陌逐打了一大段字抨击他。
纪未然弹了弹她的额头,“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坏人不管有没有钱都会坏。当然,财富确实会伴随很多诱惑,那就要看自己心里的衡量了。如果有更想要坚守的东西,有更强大的力量,就不会放纵一时。”
纪未然从小就生长在这种物欲横流的环境里,早就司空见惯了。虽然他父母不怎么管他,但两边的家风都很严,上上下下几百个人盯着,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家族唾弃,一无所有,谁敢乱来呢?
也只有这么谨言慎行,才能让他们这个庞大的家族得以走到今日。
纪未然低头看到萧陌逐还是斜着眼瞅他,一脸不屑。她抬手举着手机给他看,屏幕上亮着三个大字:你清高。
还带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纪未然挑了挑眉,“等你有钱了再说。”
……禁止人身攻击!
纪未然真的挺喜欢看她坐在轮椅上被他气得炸毛的样子,很小一只,像猫。
他不想再让外人打扰萧陌逐,于是索性把山庄包下来了。
萧陌逐在网上买了一些diy的手工材料包,每天都会捧在手上缝一会。
纪未然原本以为她只是闲得无聊自娱自乐,直到她缝的东西日益成形,是个有点眼熟的布娃娃。
好像是陈大姐经常抱着的那个,纪未然隐约记得。不过那个娃娃很旧,破破烂烂,棉絮都漏光了。那天早上陈大姐在食堂发作时,那个娃娃就彻底报废了。
……
他们在这消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光,萧陌逐的日记一天没少。每天的天气都是晴,每天的心情都很平静。
山庄离市区太远,有时候纪未然还要出去工作,很麻烦。
萧陌逐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不会主动提出离开,一切由她做主。
萧陌逐一开始,还很恶意地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可是纪未然好像一点都没觉得困难。
某天他从外面回来,已经是深夜。纪未然洗完澡就想睡了,却发现露台上好像有微弱的灯光。
他走到露台,看见萧陌逐睡在躺椅上,开着小夜灯,身上裹着一张薄毯。
“萧陌逐?”纪未然心跳漏了半拍,他叮嘱过管芸,不能让萧陌逐一个人待在这。尽管封了窗,但他还是竭力回避一切潜在的危险。
纪未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ptsd了,见不得她待在这么高的地方。
“怎么睡在这?晚上冷,别着凉了。”
萧陌逐睁开眼,看向他。有一瞬间,纪未然几乎以为她是特意待在这等他。
“你经常下山来回跑,不麻烦吗。”萧陌逐忍不住问。
“不会啊,都是司机开车,司机比较辛苦。”纪未然并不娇生惯养。
萧陌逐撇了撇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纪未然没有立即回答,他在她身边坐下,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对她说:“萧陌逐,出院以后,如果你不想和你父母待在一起……”
萧陌逐眼睫微颤,神色立即带上一丝警惕。
她说不清自己是在警惕什么,反复在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住情绪。
不是针对纪未然……可能是针对即将到来的分离,和那条恶龙吧。
不要紧张,不论他说什么,顺着他就好。等她出院后,就可以默默去死了。
是的,虽然这几天萧陌逐心情保持得不错,但还不足以让她留恋。
然而,纪未然接下来的话,像枚炸/弹一样,粉碎了萧陌逐所有的思绪。
“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他说。
凉风习习,新虫鸣叫,山间的春夜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
纪未然紧张地看着萧陌逐,这话他在心里反复排练了许多遍,但怎么都觉得表达得不够清楚。
他知道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表达了。
萧陌逐的表情一向迟缓,脸上呆呆的,纪未然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正想再次询问,却忽然震住,话语都堵在喉咙,失了声。
他看见,萧陌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她脸红了。
纪未然不由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嗯,我是说,我可以暂时先照顾你一段时间,没有其他意思……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
萧陌逐始终没说话,也没看他。她从躺椅上站起来,纪未然颇为心惊胆战地看着她。他保证,就算是谈几百亿的项目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然而,萧陌逐只是视他如无物地走出露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萧陌逐没出去玩,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玩手机。
纪未然感觉她好像变得有些低迷,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不明显。
总归没像上次一样反应剧烈,也算是进步吧。
纪未然鼓起勇气,坐到她旁边,再次说道:“如果病情稳定,我想你可以出院过正常的生活。”
一说到这个,萧陌逐就想起昨晚他的话,仍是忍不住脸热。
他是认真的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无论纪未然如何坦诚率直,就算把心掏出来,萧陌逐仍然顾虑重重。
她盯着手机,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
纪未然接着说,“也可以去疗养院,医院里的人太杂了,有些患者情况很严重,会传递坏情绪。”
纪未然昨晚几乎彻夜未眠,又考虑了很久。萧陌逐现在似乎还不是很信任他,贸然让她和他在一起,她肯定会忧虑不安。
“疗养院?”萧陌逐有些好奇。
纪未然发现,她现在越来越愿意和他说说话了,并且能给出正常的反应。
他弯起唇角,给她看疗养院的图。
这是纪氏的私立精神疗养院,在钱塘,有专业的医生和设备,场地设施完善,环境优美,看起来很高档。
“里面大多是退休养老的人,也有一部分年轻人。有的是不想待在家里,有的是家里容不下,却又不好送去医院的。”纪未然介绍着。
这种地方,一定很贵吧。
萧陌逐一直没敢问他,他给她花了多少钱。因为小时候经常低声下气和父母要学费,她对钱方面的事畏缩不已。
萧陌逐不置可否,等纪未然离开后,她自己用手机搜了一下那个疗养院,还有这个山庄的收费情况。
可是,萧陌逐什么都没搜到。因为这俩都不面向公众开放,网上什么信息都没有,最多只能查到注册公司。
没办法,趁纪未然不在,萧陌逐见到山庄管家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这一般怎么收费啊。”
管家以为来了新生意,热情地说:“我们是会员制,您是纪先生的朋友,如果想加入我们的会员,一年十万就可以了。”
萧陌逐:……
开玩笑吗,一年能泡几次温泉,竟然这么贵?怎么不去抢?而且十万只是准入门槛,还不包括其他消费。
人傻钱多吧!
“嗯,挺划算的。”
萧陌逐强撑着面不改色,做出会考虑的模样,转身离开了。
她在这待了半个月,会费和其他七七八八的加一起,要好几万了吧?
萧陌逐顿时觉得眼前的美景面目可憎起来。
这一天,萧陌逐没心情再做spa,天知道做一次多少钱。
她焦虑地打开支付通,对着自己空荡荡的余额叹气。早知今日,当初打死她也不要把钱都花光了。
萧陌逐又打开一个绘画软件,里面都是买卖画稿的。
萧陌逐以前自学画着玩,画风阴暗诡谲,倒也有喜欢这一口的想买,但她不在乎那百八十块,从来没卖过。
现在萧陌逐很后悔,她已经成年了,萧广和孙翠萍不会再给她钱,她还要上学、看病,还要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萧陌逐又忍不住想,生活这么难,为什么不去死呢。
到底为什么要活着?
萧陌逐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些情绪甩出去,转化为创作欲。她有些手痒,但身边没有绘画的工具。
数位板还在萧家。
萧陌逐又打开绿江小说网,从前她写过两本同人,倒是有点打赏,但提不了现。未成年签约要父母签字,所以她一直没申请过签约。
当然,就她那个扑街水平,应该也过不了签。萧陌逐也不着急,就随便写着玩,有人看就看,没人看也无所谓。
纪未然来看她的时候,萧陌逐正坐在书桌旁埋头写写画画,认真得像个小学生。
萧陌逐的日记都是用手机语音输入的,因为打字和写字都很累,纪未然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用纸笔。
“萧陌逐,在写什么?”他走过去,刚出声,她一把将本子合上,警惕地看着他。
动作太快太急,纸笔都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萧陌逐心虚地脸红起来,艰难地弯腰去捡。
纪未然:……
他本来还不是很好奇,可见她反应这么大,反而让他很想看看了。
“干嘛这么神秘,是在练字吗?”他问。
萧陌逐没回答,只是催促:“什么时候回医院。”
纪未然有些诧异,“你很着急?”
萧陌逐点头,能不急吗,每分每秒都在烧钱啊。
纪未然也没多想,只当她待腻了,“好,那明天就走。”
第二天,他们收拾行李回医院。路上萧陌逐对纪未然说:“我想回萧家拿点东西。”
她的东西基本都在她自己租的公寓里,只有数位板她随身带着,遗落在萧家了。
纪未然说:“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打包好带到医院。”
他不会再让她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差点葬送她的地方。
萧陌逐不太愿意让别人整理她的东西,但她也确实不想回去,只能这样了。
她昨晚没睡好,说完话就睡了。
纪未然侧头看着她,她靠着车窗,山路颠簸不太舒服。她的黑眼圈还是很重,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她现在还失眠吗?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更开心一点呢?
纪未然无声叹了口气,轻轻将萧陌逐的脑袋扒拉过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
只要能让她多欢喜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他拼尽全力也没关系。
但让人感到无望的是,好像即便他做到极致,也无法再更多地解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