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他好点
九点半,萧陌逐吃过药就睡了。纪未然守在床边,忽然听到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
那是备忘录的提醒声,纪未然知道,萧陌逐健忘,她现在能玩会手机了,就设了很多提醒。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好像没什么需要做的。
纪未然怕她被吵醒,于是想去摁掉。
他把手机拿过来,在锁屏上看到那个待办的日程,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对他好点。”
……
纪未然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萧陌逐,没过一会,手机竟然又响起来。
一看,还是那个日程。
她到底设置了多少个?什么时候开始设置的?
纪未然想笑,心里却又有些酸涩。
这有用吗?也没见她对他有什么改善,光说不做。
可是……纪未然看着萧陌逐沉睡的侧脸,心底还是忍不住柔软。
她睡着时也依然皱着眉,好像在梦里也无法逃脱那条恶龙的阴影。
纪未然一直守着,手机每隔十分钟震动一次,直到十点半,正常熄灯的时间。
纪未然在黑暗中待了会,快十二点的时候,他把自己亲手烤的蛋糕拿出来,喊醒萧陌逐。
“萧陌逐,马上要到零点了,准备许愿。”纪未然掐着表,蛋糕烛光烘托着缕缕轻烟,影影绰绰很有氛围。
大小姐有起床气,她恨恨瞪着他,要不是懒得动手,大概真的会揍他。
他多大了,还相信许愿这种事,有意义吗?
“十八岁的生日愿望会特别灵哦。”纪未然认真地说。
萧陌逐没理他,说:“我成年了,明天就自己出院。”
纪未然挑了挑眉,“这是你的愿望?”
萧陌逐气得没话说。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纪未然叹了口气,“零点了,生日快乐,萧陌逐天天快乐。”
萧陌逐都想笑,这种祝福有任何意义吗。好像在提醒她,快乐这种东西跟她毫无关系。
她越想越觉得心口痛。
“虽然零点过去了,但是你可以跟我提一个愿望。”纪未然打开小夜灯,取掉蜡烛,给她切蛋糕,“只要我能做到。”
纪未然把盘子递给她,神色认真。
萧陌逐本来还是不想理他,但是想了想,觉得送上门的便宜不能不占。
看到纪未然热情洋溢的样子,萧陌逐心里就发恨。
她的生日,为什么她这么痛苦,他却能这么开心,好像他才是过生日的人。
坦白说,作弄这样一个无限包容她的人,萧陌逐心底会有一种极为隐秘、可耻的快感。
她就是变态地想要试探他的底线,等他翻脸的时候,她就会说:看,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这就是bpd。
纪未然耐心地等了很久,大小姐终于看向他,冷冷开口:
“你给我,表演节目。”
纪未然:……
猜到她会刁难,但没想到是这样。
他愣了一会,噗嗤笑出来。
萧陌逐,本质还是个小孩吧,这么幼稚。
“怎么,不行?”萧陌逐轻嗤。
纪未然不怕她提要求,就怕她不肯提。
“可以啊。”他起身,弯腰做了个绅士礼,语气轻闲地说:“请问大小姐想看什么节目?”
纪未然穿着一身周正挺括的黑色西服,灯光笼罩着他脸侧,轮廓俊逸,眉目清致,举手投足每个姿态都优雅无比,像从天而降的王子,却甘愿俯身为她做小丑。
可惜,她不是公主,连灰姑娘都不算。
萧陌逐早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纪未然察觉她神情比刚才更冷,怕她又要翻脸,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学过跳舞。”
不就是想折腾他吗,纪未然豁出去了。
他早就受够了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反复失去她,去他的尊严,在萧陌逐面前,他什么都不要了。
尽管如此,把自己当成个展品这么吆喝着供她取乐,纪未然还是忍不住有点脸热。
“很小的时候学的,大概还在上幼儿园。唱歌也还行,钢琴、小提琴都会一点。”
萧陌逐凝视了他一会,终于开口:“女装,跳舞。”
纪未然:??
每个字都在挑战他的神经,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他额角青筋猛跳。
萧陌逐扯了扯嘴角,“不行就算了。”
“……不能换一个吗?”纪未然近乎祈求地问。
萧陌逐很享受看他吃瘪的样子,她抬起下巴,矜贵地摇了摇头。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纪未然咬牙道:“这也没我能穿的衣服啊。”
“我有条,买大的睡裙。”萧陌逐指了指衣柜。
她坐在柔和的光晕里看着他,眼里尽是狡猾的坏笑。
纪未然挣扎了一会,英勇就义般悲壮地说:“那你不准录像拍照,也不许说出去。”
萧陌逐眨了眨眼,好像被他提醒了,作势拿起手机对着他,兴致勃勃。
纪未然一把没收了她的手机。
他转身打开衣柜,扫了一眼。里面只有几件大衣和羽绒服,还有针织衫,哪有什么睡裙。
再回头,只见萧陌逐已经倒在床上,埋着头整个身子都在颤。
她没有出声,纪未然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萧陌逐?”他喊她。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长发凌乱地遮着红扑扑的脸颊。
小疯子。
纪未然忍不住伸手捋顺她的头发。
她眼角好像有些湿润,但是神态却比之前轻快许多,郁气一扫而空。
“你欠我一次。”萧陌逐说。
行吧,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纪未然觉得,和她在一起,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吃蛋糕吧,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蛋糕哦。”他把盘子递给她。
萧陌逐垂眼看着,纪未然怕她吃不完,只做了六寸,外观是只黑白小狗,非常精致可爱。
“你骗鬼呢,这么好。”萧陌逐仍有些词不达意,反正就是不信是他亲手做的,还是第一次。
这么牛逼,他怎么不去开蛋糕店?
纪未然瞪她一眼,打开手机给她看,“还好我录了视频。”
他真的是第一次做,特地去找烘焙师学的。好在他从小做什么都不会差,厨艺手工技能更是点满,第一次就做得很好。
萧陌逐:……
“肯定有毒。”她变着法损他。
“你到底吃不吃。”纪未然说。
萧陌逐沉默一瞬,忽然说:“我喜欢,冰淇淋。”
纪未然愣了愣,不假思索地否决:“你不能吃冰的,现在还是冬天呢。乖,这个也很好吃。”
萧陌逐幽幽看着他,“你给他们,冰淇淋。”
她言语间,竟然有种埋怨他偏心的意味。
纪未然愣了一下,忍不住乐了:“你暗中观察得挺仔细啊,什么时候偷看的,嗯?”
装做不屑一顾,其实连他们在吃什么蛋糕都一清二楚。小气鬼,馋死了吧。
萧陌逐甩他一个白眼。
“你不能吃冰的。”纪未然再次重申,很坚持,在原则问题上他向来说一不二。
“你就是,不想给我吃。”她揪着床单,像个小孩一样胡搅蛮缠,“你给所有人,就是不给我……”
萧陌逐说着说着,眼睛竟然红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未然手足无措,只好让步地哄着她:“等夏天再给你做一个好吧?”
她不吃了!稀罕他这一口?萧陌逐抬手,用力把蛋糕上的小狗脸抓烂,然后往纪未然西装上抹。
她动作很慢,但纪未然没有制止,也不躲,任她把上百万的定制西装抹得一塌糊涂。
萧陌逐才不在乎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做的蛋糕。
有什么了不起,她还从来没吃过生日蛋糕呢。
“过分了啊。”纪未然注视着她,警告毫无威慑力。
他越这样退让,萧陌逐越不得劲,还往他脸上抹。
纪未然微微皱眉,强忍着不适,被她涂了一脸奶油。
“别弄到床上。”他提醒。
纪未然倒是也想以牙还牙,但那样就得给她洗脸,还得把管芸叫起来给她换衣服,太麻烦了。
算了,不和小混蛋一般见识。
纪未然放弃挣扎了,坐那无奈地看着她。
萧陌逐沾着奶油描摹那张好看得让人生妒的俊颜,把他弄得像圣诞老人,她没忍住笑起来。
纪未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上次看见萧陌逐笑是多久以前了?隔了层层叠叠的梦魇,在此时显得弥足珍贵。
尤其是这段时间,纪未然没想到萧陌逐还会这么对他笑。
“舒服了?”纪未然打算去清理一下,萧陌逐没说话,低头又去抓蛋糕。
还来?这回他真的不能再纵容她了。可是萧陌逐没再乱抹,她用手抓着稀巴烂的蛋糕往嘴里塞,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纪未然愣了愣,又好气又好笑:“你是野人吗?手抓着吃会更香?”
他实在看不下去,钳制住她的手,“别动,我喂你。”
萧陌逐两颊鼓鼓的,瞪着眼睛,像只青蛙,嘴角都是奶油。
确实还挺好吃的,她开始后悔把蛋糕糟蹋成这样。
纪未然把脏外套丢掉,去卫生间洗脸。镜子里映出一张白糊糊的脸,头发上都是。
纪未然并不是很有洁癖,做项目的时候去过很多脏乱差的现场。他参加过很多生日派对,有些人玩得很疯,喜欢互相抹脸。但是纪未然从不这样,因为觉得很无聊很浪费。他不喜欢,自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闹。
可是……这可是萧陌逐亲手弄的,她现在都能和他这么闹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如果能让她笑,天天这样也没什么呀。
纪未然都觉得自己有点疯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很久,他也不洗了,转身出去。
萧陌逐见他顶着这副模样冲过来,还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生气了。
没想到纪未然只是打开手机,快门一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和她来了张自拍,然后才去洗脸。
萧陌逐:……
她整个人都懵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奇怪地看着卫生间的门,纳闷地想:这人是有什么癖好吗?
纪未然洗了半天才弄干净,拿着毛巾出来给萧陌逐擦手,然后一口一口喂她吃蛋糕。
萧陌逐仿佛胃口大开,大口大口吃得很香,细腻绵软的奶油真的会让人感觉很治愈。
纪未然喂完一块就不让她吃了,“好了,晚上别吃太多,明天再吃。”
萧陌逐不满地看着他,自己用手去抓,纪未然连忙把蛋糕端走,又去拿盆和牙杯过来。
“看吧,不还得靠我给你刷牙?”他抬着下巴,洋洋得意地对她说。
萧陌逐:……
她完全忘了这事。
只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不情不愿地张嘴让他刷。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晚安,萧陌逐天天快乐哦。”
纪未然摸了摸她的头,把灯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