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喂大小姐吃饭
“真的高兴啊？”纪未然不依不饶地问她，“那你随便怎么折腾都行，但是不准不吃饭，也不能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萧陌逐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仿佛在说：“谁要引起你的注意？！”
但这句话太长太复杂，她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表达。
萧陌逐还是拒绝进食，一脸清高。饿到现在，她是真的没胃口吃了。
纪未然也不能强塞到她嘴里，他叹了口气，又认真地问道:“那你明天打算怎么折腾我？只折腾我一个够吗？我给你多叫点人？”
萧陌逐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竟然分不清他是说笑还是认真的。这对话她从没预想过，足足反应了好几分钟，才十分艰难地憋出三个字:“你，有，病？”
纪未然更乐了，“有病躺在这、话都说不清楚的明明是你好吧。”
萧陌逐幽幽盯着他。
徐兼来查房的时候，纪未然告诉她萧陌逐能开口说话了，还不断鼓励萧陌逐在医生面前说两句。
萧陌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对徐兼说:“看看他，脑子。”
纪未然：……
不带这样的，怎么一开口就只会对他人身攻击呢？
徐兼也欣慰地笑起来，“很有进步，坚持练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徐兼走后，纪未然依旧坐在床边陪萧陌逐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她说话。
“还记得在伦敦的事吗？”纪未然问她。
萧陌逐不理。
纪未然看不出她这表情是记得还是不记得，算了，那都不重要，他们才刚刚开始。
“加个微信吧，萧陌逐。”他拿出手机。
萧陌逐还是不理，盯着电视发呆，也不知有没有看进去。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纪未然作势拿起她的手机。
萧陌逐无动于衷，她这状态根本不需要手机，从住院以来就没用过。
自她删了他之后，纪未然一直没动过他们的聊天框，所以现在只要重新加一下，让她通过就行。
纪未然试探着，捏起萧陌逐的拇指解锁。他把她的手机放在她面前，让她看着。在萧陌逐无语地注视下，通过了验证。
终于完成这件耿耿于怀的事，纪未然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去加一个女孩的微信。
纪未然也没给她备注，就想看看萧陌逐什么时候能主动问他的名字。
至于她把他删了的事，等她好了以后再算。
快到睡觉的点，纪未然关上电视，转头发现萧陌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是他喜欢的那种宁静与深沉。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纪未然奇怪。
萧陌逐忽然开口，说：“很疼。”
纪未然吓了一跳，仔细观察她：“哪里疼？”
“电疗，麻药。”她语焉不详。
纪未然愣了一会，反应过来。
“做mect打麻药的时候疼？”
萧陌逐眨眼，眼眶忽然就红了。
mect前后几天的记忆她都失去了，现在才想起来一点。
还有贴上电极时那种无法言说的冰冷和恐惧感，甚至麻药过去后，太阳穴还会微微刺痛。
纪未然心里一酸，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了。”
萧陌逐顿了顿，接着说：“你哭了。”
纪未然一怔，摸了摸脸，还好，没在她面前掉眼泪，不然太没形象了。
“没有啊。”
“你哭了。”她重复，很坚持确定。
纪未然想了想，忽然明白。
“你是说，你做mect那天？”
萧陌逐眨眼。
纪未然撇撇嘴，还是不肯承认，“那天我也没哭啊，你一直闭着眼，又没看到，弄错了吧。”
萧陌逐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还尝试抬了抬手指。
纪未然这次真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是想说，那个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压抑着哽咽，滚烫的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她都感觉得到。
他说让她忘掉痛苦的事。
他会给她新的记忆。
“为什么，”萧陌逐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气若游丝地问他：“为什么把我挖出来……”
纪未然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都已经，烂在土里了……”萧陌逐闭上眼，眼泪不断从通红的眼角滑落。
纪未然又心疼又好笑，不停抹去她的眼泪。
“哪里烂了，根本没有。你以为你是什么，土豆吗？还挖出来。”
过了一会，纪未然犹豫着说：“萧陌逐，其实，我听你父母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她眼睫颤了颤，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的过去贫瘠又灰暗，总归不堪入目。
纪未然一直想和她谈谈这个，只是拿不准时机，总想让她先休养一段时间。
但今天既然说到这了，他索性就一起说了。
“就因为当街喊了声你继母，被她父亲听到心脏病发作去世，他们总是以此指责你，连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吗。”
话音刚落，纪未然就看见萧陌逐的瞳孔震颤，泪珠跟着滚落下来。
无法形容她的眼神，惶恐、难堪还有想辩驳却无从张口，涨得满脸通红。
纪未然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这根本和你无关，你当时一个小孩能想那么多吗。”
这种安慰，在萧陌逐想象之中，并不足以起到效果。
她没有那么无辜，萧陌逐想，就算她知道萧薇薇外公在那，那时不愿意接受继母和继妹的自己，也还是会喊出那一声，寄希望于家长的权威将他们分开。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萧薇薇外公会直接气死。
“就算你是故意的，”纪未然又说，“小孩子难以接受家庭变化很正常。你继母是第三者，这才是她气死她爸的关键，就算没有你，他早晚也会发现，怎么都算不到你身上。”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这么多吗。”纪未然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听到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太荒谬了。以后不要再纠结这种事了，我也不会再让他们用这件事绑架你。”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非常有信服力。
“更不准再伤害自己。”纪未然指着她胳膊上的疤痕。
那是萧陌逐第一次自残，其实她还是不太愿意把这个词放在自己身上。
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自残，他们不怕疼吗？还有那些把伤口拍照发出来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但是那时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堵得快要窒息，她根本控制不住，没有别的办法发泄。
没有人能救她，这不是自残，而是别无他法的自救啊。
纪未然轻抚着她红起来的眼睛。
“萧陌逐，心里受了伤，就让它敞亮得愈合，不要遮掩着让它一次次溃烂。你从来做错什么，作为子女，你也是个很好很乖巧的女儿。是他们对不起你，为什么你还要自己折磨自己。”
“你明明就是一个很柔软的人，为什么要苛待自己？”
萧陌逐沉默着，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纪未然给她掖了掖被角，“好了，睡觉吧。好好想想明天怎么折腾我哈。”
没过半小时，纪未然躺在陪护床上，忽然听到一阵声响。
他打开床头灯，看向萧陌逐，她还闭着眼装模作样地躺着。
“萧陌逐，你肚子响得吵醒我了。”
萧陌逐：……
装死ing
“饿着睡得着吗？这样容易胆结石哦。”纪未然说着起身出去给她弄吃的。
萧陌逐觉得她真的很有必要赶紧练习说话，不然能活活憋死，到底谁折腾谁啊。
这一层有公共小厨房，纪未然平时都是在那做饭的。整座楼的病人家属和医生护士都知道他厨艺了得，吃不上就趁他做饭的时候围过来多闻闻。
纪未然下了碗面回来，坐在床边支起小桌板，把面碗放在萧陌逐鼻子下面，一个劲地引诱她。
还好是单人病房，不用担心吵醒别人。
鲜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萧陌逐的口水无法抑制地淹过喉咙。
“真的不吃吗？”纪未然反复询问，“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萧陌逐终于受不了他这恶魔低语，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是榨菜肉丝面，很鲜美，肉丝软嫩，榨菜切得很碎，方便她咀嚼。
这男人做饭真是该死的好吃！
“榨菜不好咬的话就别吃了，只是用来提味的，多吃点肉。”纪未然说。
萧陌逐不舍得浪费，她也是真饿了，懒得细嚼慢咽，囫囵吞下去，纪未然只能小口小口地喂她。
吃了几口，萧陌逐突然又开口。
“醋，辣。”她懒得多说一个字。
得嘞，要求还挺多，还好厨房里都有。纪未然一边加料，一边仔细观察萧陌逐的表情，看到她眨眼就停下来。
床头灯光微弱，萧陌逐目不转睛地盯着面碗，侧脸笼在光晕里模糊不清，睫毛在脸上投出浅浅的影子，安宁而美好。
纪未然把面拌了拌，好笑地问她:“前几天你吃面的时候，是不是都想加醋和辣椒，但是说不了话？”
萧陌逐低头嗦面，不理他。
真像只小动物，纪未然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又觉得她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特别可爱。
一碗面吃了将近一个小时，萧陌逐都吃累了，露出烦躁的表情。
纪未然看出她的不耐烦，轻笑道:“慢点吃，不着急，我不累。”
萧陌逐翻了个白眼，呼哧呼哧吃了会，含糊地说:“谁，在乎。”
谁在乎你累不累？纪未然自动在心里翻译。
得，他自作多情。
喂不熟的小白眼狼，纪未然暗暗磨着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