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为保姆的第一步
“我叫william，你的导游。”
鬼使神差地，纪未然没告诉她自己的姓名，只说了英文名。
萧陌逐看起来并不关心，一直低头看手机，眼皮都没抬。纪未然注意到她手上干裂的冻疮。
“你需要本地流量卡吗，还有随身wifi。”他问。
萧陌逐点头，这些本身就包含在导游服务里，所以她都没准备。她现在根本没有网，低头看手机只是为了避免尴尬。
纪未然帮她把卡换上，顺便加了微信。
萧陌逐的头像一片漆黑，昵称也是个全黑的月亮表情，和现实里一样，没有一条朋友圈——又或者只是把他屏蔽了。
车上，纪未然把行程表递给萧陌逐，“这是给你制定的行程，你看怎么样。”
萧陌逐瞥了眼，“我想自己决定时间，可以吗？”
她声音有些低哑，没有力气似的，大概很累了，眼睛也像睁不开一样耷拉着。
“没问题，你想出去玩的时候随时联系我。”
撇去“不熟的丈夫”这个身份之后，纪未然反而能更自在地和她说话了。
萧陌逐这才正眼看他，忽然问：“你有证吗？”
她还挺有安全意识的，纪未然愣了一下，“没有导游证，我是兼职。不过有学生证，你想看护照和身份证都行。”
萧陌逐也就是一说，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坏人。
她靠着窗休息，市区华灯如昼，夜景从窗外飞驰而过，她都没兴趣看一眼。
苍白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窗户上的倒影满脸倦意。困顿的双眼笼罩了层薄雾，湿湿濛濛。
萧陌逐不动的时候有种安静的气质，像幅意境悠远的画，玄妙不可多言。
“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纪未然问她。
和一个人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就是吃饭了。
萧陌逐好像对吃的比较感兴趣，“吃什么？”
英国和国内比起来，无疑能算是美食荒漠。尤其纪未然听管芸说过，萧陌逐不爱吃西餐。
纪未然找了家还算正宗的中餐馆。他是常客，老板很热情，亲自烧了一桌菜。
看着色香俱全很有食欲，和国内没什么差别，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有点怪。
出于礼貌，萧陌逐努力维持微笑，吃了几口就一直喝饮料了。
也不是不好吃，她本来就没胃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今晚原本安排去看流星雨的，如果你不是很累的话，现在想去看吗？最后一天了。”纪未然打量着她的神色。
萧陌逐想了想，嗯了一声。
路上看到一家还没打烊的便利店，纪未然问她要不要去买点东西。萧陌逐摇头，窝在座位上懒得动。
纪未然就自己去买了些零食，还有一盒关东煮。
他提着袋子回来，热腾腾的香气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散开来。
萧陌逐瞥了两眼。
“你要吃吗？刚刚看你没吃多少。”纪未然把袋子递给她，里面还有冻疮药膏和手套。
萧陌逐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半晌，她抬头问他：“多少钱？”
她好像以为是强制消费。
纪未然失笑，“不用，包含在费用里。”
这定制游服务还挺人性化，萧陌逐心想。
她吃了点关东煮，味道还行，吃下去全身都暖了。
“其实，逛超市是了解一个城市的最好方式之一。”纪未然在旁边对她说，“明天你休息好了，看看需要买些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超市。”
萧陌逐没回答，又恢复原样靠着窗休息，高冷得不行。
纪未然让司机开到郊外找了个开阔的观测位置，流星雨已经开始了。
璀璨的流光划过头顶，数量庞大，不计其数。所有人都放下了手边的事，抬头专注地看着夜空，发出赞美的感叹。
可是，萧陌逐只是瞥了一眼，呆滞的脸上没有任何触动，仿佛和他们看到的不是同一个天空，甚至连拍照的欲望都没有。
她像一颗荒芜得近乎湮灭的星球，相比之下，流星的闪烁也显得暗淡无力。
纪未然想，她大概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出来旅游吧。
他把单反找出来，问她：“你要拍照吗？”
萧陌逐摇头，淡淡说：“回去吧。”
她太累了，看到那么多人，更不想待在这。
纪未然就让司机掉头回去了。公寓在市中心，靠近他的学校伦敦商学院。
萧陌逐仰头看着面前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倒映着明灭的霓虹。
她还以为她花的那点钱住不到什么好地方，没想到这么划算。
但萧陌逐也没有很高兴，依然沉闷地拖着身体上楼。
纪未然帮她拿行李，一路叮嘱很多注意事项。
“我就住在对面，有事随时找我。如果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们也提供餐饮。”
萧陌逐漫不经心地点头。
“出于安全考虑，如果你要自己出去的话，需要报备行程。”这条本来就在合同里规定过，“还有，最近多雨，出门一定记得带伞。”
萧陌逐发现这个导游很唠叨，有些不耐烦。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纪未然问道：“记住了吗？”
萧陌逐看他一眼，嗯了声，然后转身回房。
纪未然：……
怎么感觉她好像翻了个白眼？
他没说错什么话吧？
纪未然忍不住怀疑自我，他没想到这时候的萧陌逐这么……难以捉摸。
也许是叛逆期？
关上门之后，世界重归黑暗与寂静。
萧陌逐背靠着门，闭眼深呼吸几口气。
等眼睛适应后，她开始打量房间。没开灯，也不开空调，身上很快变得冰凉。
萧陌逐慢慢走在黑暗里，像个白色幽灵，偶尔没注意被障碍物撞一下，就这么找到了卧室。
-
因为萧陌逐的到来，纪未然也不用急着回国了。第二天早上，他照常七点起来，发消息问她上午想去哪玩，吃什么早餐。
等他晨练完了，还是没回复。
可能还在睡吧？现实里管芸说过，萧陌逐喜欢熬夜，每天至少中午才起。
但是都出来旅游了，还这么贪睡吗？
纪未然写了会论文，等到十点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一直打到十一点都没回应，纪未然有点担心，直接去对面敲门。
他敲了半天，差点打算去找物业看监控了，谢天谢地萧陌逐终于开门了。
她穿着白色睡裙，随便披着外套，头发乱成一团，黑眼圈十分吓人。
“干什么？”萧陌逐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盯着他的目光杀气腾腾。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以为……”
纪未然没解释完，萧陌逐直接把门甩上了，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起床气真不小。
萧陌逐继续回到床上挺尸，但是睡不着了。
她饿得胃里难受，从昨晚就开始饿了，一夜没睡着，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就被那个导游吵醒，能不气吗？
没办法，挨到十二点，她实在撑不住了，拿起手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给纪未然发消息。
“你们有什么吃的？”
纪未然收到信息，他看着早上买的一堆菜，发了几个菜名给她。
萧陌逐以为他们是有个对口餐厅。她昨天领略了英式中餐，所以点菜时小心翼翼，挑的都是最普通、不会太难吃的东西：土豆牛肉饭和蔬菜沙拉。
纪未然从小一个人待在国外，很独立，手艺非常好。他很快做好饭，盛在保鲜盒里，到对面敲门。
萧陌逐没开门，自认为很礼貌地给他发了条信息：“放门口就好，谢谢。”
纪未然：……
真把他当成外卖小哥了？？
纪未然只好把外卖——啊不是，饭菜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他略有点洁癖，心里很别扭。放在外面不怕被别人动吗？还好这栋公寓比较高档，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萧陌逐又趴了一会，才撑着站起来去洗漱，然后开门拿外卖。
她梦游般地坐到桌子前，打开保鲜盒。
一股股香气冒出来，毫不夸张地说，萧陌逐瞬间清醒，飘远的灵魂又回到了肉/身。
她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土豆软糯，牛肉炖得很烂，色泽厚重，酱香浓郁，米饭粒粒饱满。
萧陌逐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日式动画里的美食，那种治愈的感觉。
沙拉里还有芒果和鲜虾。用的也不是一般的沙拉酱，爽口不腻，还有一碗清淡鲜美的蔬菜肉丸汤。
萧陌逐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在伦敦的第一张照片。
她狼吞虎咽了几口，很快就饱了，还剩下一大半。
萧陌逐舍不得浪费，盖好放冰箱，留着晚上吃。
美食慰藉后，心情久违的舒畅，萧陌逐想谢谢纪未然，但想到早上才对他发了脾气，她有点尴尬，纠结了一会，还是把打好的字都删掉了。
萧陌逐坐在窗帘紧闭的昏暗房间里发了会呆，看着纪未然发来的那些地方。
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每一个对萧陌逐来说都很新奇，但是……
“有没有不用走太多路的景点？”萧陌逐给他发消息。
她真的不想动。
纪未然沉思了一会，回复：“或许，观光巴士？”
旺季客流量大，观光巴士上会很挤，环境嘈杂，不好专注欣赏风景。纪未然直接包了辆车，这样也可以自己决定路线。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门。
萧陌逐换了一身白色风衣，依旧戴着口罩，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疏冷感。
临走前她看到昨晚纪未然给她的便利店袋子里面的手套，想想还是戴上了。
便利店的款式和布料都很一般，但至少能挡点风。
“带件羽绒服吧，车上会冷。”纪未然提醒她。
萧陌逐懒得回去拿，摇头。
纪未然默了默，只好自己回去多拿了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