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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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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行宫却仍然烛火通明。

    宫门口,明黄华盖在夜晚也十分扎眼。十数个大臣垂手分立两旁,几十个仆从静默跪侍。

    寒风不避权贵,赶在春前垂死呼啸着,一些略显文弱的大臣已被冻得面色青白,不时吸一吸鼻涕,却又强忍着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皇帝还在这里等着呢,热茶都喝了两盅了,旁人又哪敢抱怨多言呢。

    远处传来些人马之声,星星火光闪烁着,像是银河坠地。

    “是不是回来了?”孟元鸿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望着远处问道。

    一个小太监极有眼里地向前跑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一脸不知是真是假的欣喜,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才道:“陛下!秦王殿下回来了!”

    四周的大臣如释重负地对着孟元鸿鞠躬行礼,口中大呼恭贺,也终于可以趁机活动一下自己麻痹的四肢。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孟元鸿点点头,又拉着一旁林轩的手拍了拍,“你也好放心了。”

    林轩顺势谦逊地低了头,敛去了眉目间露出来的心思。

    “太子,”孟元鸿放开了这个追随了他大半辈子的老臣,又点了点孟予暾,不冷不热地说,“你驱马去迎一迎。”

    一个臣下,身无寸功,却要太子驱马亲迎。

    孟予暾绷紧了脊背,拱手称是,正欲离开时,又被叫住了。

    “听底下来报的人说,秦王受了伤,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吓到。他心思重,可你是做兄长的,凡事便要多想着些,礼数什么的,能省便省了吧。”孟元鸿望着孟予暾,语气沉沉,只像是平常人家一个慈祥稳重的长辈,为了儿孙的一些小事而操碎了心。

    可孟予暾知道这是一句提醒,一个警告。

    他隔着模糊的烛光望着自己尊贵的父皇,无声地捏紧了拳头,可很快,那双手便轻轻松开,又行了个周全的礼,“父皇不说,儿臣也省得的。”

    “那便去吧。”孟元鸿摆了摆手。

    而在几里地外,林薇之也透过侧帷远远地便看到了行宫门前的热闹景象,轻声叹道:“这架势是不是有点大。”

    孟予祯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却没有说话。

    “累了吗?”林薇之懒得自扰,打算先将眼前顾好,扭头关切道,“伤口有没有裂开?疼吗?”

    孟予祯摇了摇头。

    “一路颠簸,殿下还是谢歇息一下吧。”林薇之诚恳地建议。

    因两侧帷帐都被卷起,他们说得话一个字不落地都传了出去,随行在一旁的王靖这几日也实在狠狠地揪着了一颗心,如今见到孟予祯平安,便较平日里更放松了一些,忍不住插嘴道:“王妃真实贤德体贴,殿下好福气呢。”

    因相处了这些日子,林薇之与王靖也算得上熟悉,此刻也笑:“那是自然,我的一颗心可全交付在殿下身上呢。”

    她在王府里就常说些类似的话,王靖一开始还觉得听来尴尬,此时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隐隐地有些欣慰开心。

    反倒是孟予祯,原本没什么反应,听了林薇之的话却侧头狠狠剜了王靖一眼,迫得他只能连声告饶。

    不知第几次被冷漠对待的林薇之此时却越挫越勇,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一番真情,殿下怎么就这么懒得搭理吗?”

    孟予祯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便听前面传来马蹄之声,紧接着轿子便顿下了。

    方才还一身轻快的王靖此时全身都透露着防备,靠近侧窗禀道:“太子来了。”

    “恩,知道了。”孟予祯淡淡答道。

    他的心思自然没有人能比王靖更懂,只见王靖对轿夫做了一个手势,轿子便又重新行动起来。

    倒是张冰和他的手下从轿旁飞奔而过,显而易见是去向太子见礼去了。

    林薇之坐在轿中,有些不安地绞着袖口,仿佛这一帘相隔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野兽。

    一阵窸窣声后,孟予暾的脸在侧窗出现:“三日不见,祯弟可当真是受了苦。父皇着急了这几天,今日收到信便在宫门口侯着呢,还命我先来迎你。”

    “那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还是一贯的口上尊敬,太子随轿而行,孟予祯却端坐着,目不斜视,若让礼部的官儿见了一定大叫着圣贤的名字捂住眼睛。

    兴许也是狐假虎威的原因,林薇之原本还有些愤怒和紧张,此时却也平静下来,挨着孟予祯的肩,便像是被他赐予了勇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只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并不看太子一眼。

    这夫妻两人不可不谓之狂妄失礼,但孟予暾却只是淡淡一笑,又骑回了自己的马上,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跟着这一行人走。

    他想着孟元鸿的叮嘱,只觉得滑稽,所谓“礼数”何曾是由自己决定是否罢免的,人家可自觉得很。自己随行一侧,哪里像个储君,说是个侍卫怕还更妥当一些。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一会便也到了。

    轿子一直到了宫门口才停下,御前的太监亲自掀帘将孟予祯扶了出来,一礼未毕,孟元鸿就赶着走向前将孟予祯扶了起来:“这些虚礼便免了吧,这里风大,快进去,太医一直候着呢。”

    于是人群攒动起来,跟着耗了大半夜的大臣终于能够各回房中休整。他们不敢有怨于天,只在心中骂骂咧咧将这位娇气的秦王问候了一遍又一遍,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后才离去。

    在这过程中,孟予祯反应一直十分冷淡,明明是这一番折腾始作俑者,却表现得像是事不关己。

    而在这一群人中另一个表露出事不关己的人便是林薇之了。

    在找机会同林轩说了两句话,告诉他自己没事之后,林薇之就只顾着将孟予祯看着了。

    其余人都与她与她无关,偏偏与她有关的这个人陷在人群中,她无法带他逃开,只能生出无限恼恨。

    一直到了房里,耳边才安静下来。

    太医给孟予祯退下衣服换药,那些淤青红肿,那些可怖的伤口全部都暴露出来。

    孟元鸿一直守着,可林薇之看得分明,他眼中印着侄子的伤,流露出来的心疼关切却尚不及张叔张婶。

    既然如此又何必搞出这样的阵仗,不如让孟予祯早些歇息。林薇之大逆不道地想。

    太医换了药,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通,然后磕头退下,连带着一众丫鬟仆从也全都退了下去。

    管着下人的太监跟着皇帝多年,既示意了所有人退下,那便多半是皇帝的意思。

    林薇之踌躇,直觉自己最好也跟着出去,但皇帝没有发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你也下去吧。”敢自作主张的人发话了。

    林薇之如蒙大赦,有些担忧又有些感激地看向孟予祯,终还是伏身打算开溜。

    “还是留下吧,”孟元鸿说,“予祯伤得重,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坐在床上的孟予祯脸色更加惨白,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他压抑着的情绪。

    孟元鸿叹了口气,自己将椅子搬得近了些,指了指一旁的药碗,让林薇之端过来,作势药亲自喂孟予祯喝药:“虽说伤口用了些药,可太医说还是起了疮疡,平日不要不上心,换药勤一些,吃的药也不许落下了。”

    勺子递到了唇边,孟予祯却偏头躲过:“药还烫着呢。”

    这药晾了这么久,温度正好,哪里有烫字一说。

    林薇之欲哭无泪地祈祷着孟予祯不要在皇帝面前作死,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一颗心。

    倒是孟元鸿似是已经预料到了孟予祯地反应,只将勺子又放回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林子里的尸体朕见了,皆是猎户装扮,怕是山中愚民。这次狩猎来得太急,这些愚民没来得及退出去,便躲在林中,见了你之后,恐事情败落要受责罚,这才做了这等蠢事。愚民死不足惜,倒是累得你受了这样的罪。”

    “哦?”孟予祯冷笑一声,毫未掩饰讥讽之意,“如今连猎户愚民也有这样的身手了吗?”

    他在皇帝面前虽不似他人一般奉承,但总还是收敛讲礼的,从未似今日这般冲撞。林薇之知他在问皇帝讨个说法,也料到了皇帝必会回护太子,却没想到孟予祯竟是如此直接固执,吓得她恨不能凭空长出双手来捂住耳朵。

    “自古民间多高手的,”孟元鸿也不恼,再次将喂了勺药过去,“药不烫了,还是喝了吧,不要让你祖母担心。”

    孟予祯顿了顿,神色终于和软些,先张口将唇边的一勺药饮了,然后又从孟元鸿手中将整碗药接过,仰头一口喝了。

    孟元鸿见他退让,说话也缓了下来,带着些商量的与其说:“来此之前,你曾上本说起王一安侵占百姓田地一事,当时并未议出结果,这几日细细想来,却是不可姑息。回去之后,派人拟个章程吧。”

    这次狩猎原本就是缓兵之计,想要保住王一安和太子的颜面。如今松口无非是想向孟予祯表明一个惩戒太子的态度,同时让他不要再在刺杀一事上对孟予暾穷追猛打罢了。在猎户的皮下,那些杀手背后究竟是谁,皇帝明显是心知肚明的。

    孟予祯握着碗,抬头看了孟元鸿,像是真心实意地不解:“在陛下眼里,王孙性命就只值得上王一安这样一条狗来赔吗?也不知道是折辱了谁。”

    他这幅不知好歹的态度,连讽带嘲的语气,像是一双实形的手正狠狠地扒着孟元鸿冠冕堂皇的面具,让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在和谁说话?你父亲以贤德闻名天下,母亲也是少有的温婉,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狂悖的性子?”

    上好的玉碗在地上炸裂开来,像是平地起了声惊雷,吓得林薇之来不及多想就跪了下去。

    孟予祯光脚站在皇帝面前,喉间流淌的是熊熊燃烧的怒意:“不要提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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