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手术成功
“准备好了吗？”泷泗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背后。
程淼捻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颤。
在她面前一头躺倒在地的老黄牛便猛地一抽搐，牛蹄子挣了几下，竟从濒死的状态里慢慢活了过来……
这是她这两天实验的第72只动物了。
除了最开始的七八只出了意外，后面的都十分顺利地活了过来。
“差不多了。”
她呼出口气，站起来，回头看向满脸忐忑之色的泷泗。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更加隐蔽的地下溶洞，头顶有一束微小的光斜斜地穿透下来，照亮了程淼身后那大小不一，物种各异的动物们。
哺乳类与蛇类居多，而且都十分萎靡不振，趴在地上眼睛一个个的都睁不开。
虽然是成功从假死状态里被程淼救回来了，但身体是不可能也瞬间就恢复至完好无损的状态。
这些普通动物少说也要十来天才能恢复行动力。
灵兽，就更不好说了，有可能更长，也有可能更短。
“想好了吗？怎么死。”时间有限，程淼直接问道。
泷泗脸色不自然地摸了下脖子，“像十四那样吧，痛是痛了点，但回头修养起来似乎要快一点。”
程淼沉吟半秒，点了点头。
以蛟龙的身体强度和灵气对身体的修复速度，放血可能还真的是最容易养回来的方法，而且反正到头来这些血也会被她逼出来的。
说话间，程淼便已经抽出了如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划过了他的脖子。
刀光清亮如水，却在即将触碰泷泗脖子时被突然出现的鳞片挡住！
刀刃在鳞片上擦出灼热的火花，程淼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似是早有预料，手上动作不停，立刻便换了一个方向再度刺出。
泷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臂还拦在颈前，神色紧张，“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程淼冲他微微一笑。
下一秒，两道刀光便交叉着飞出，划过泷泗格挡的手臂。
噗呲——
两道血液顿时喷洒而出，溅在了泷泗三分惊愕，七分痛苦的脸颊上。
他瞳孔霎时放大，倒映出程淼肃然的表情。
泷泗眼前开始出现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有些他有印象，有些没有，更多的还是疼痛。
他有些后悔，张了张嘴，嘴里却已经被血液填满，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但这懊悔只持续了一瞬，因为意识也立刻变得模糊了起来，时快时慢，他分不太清……
直到眼前彻底变成黑暗。
……
程淼紧紧抿着嘴唇，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泷泗的身上。
它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原型，一整条接近三十米的庞大银白蛟龙就这样蜷缩在这溶洞之中。
而他脖子上两条骇人的伤口正不断涌出血液，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走，血液团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
程淼一心二用，收集泷泗血液的同时，两只手还不断在他身上划过。
她的残影在溶洞内辗转腾挪，忙碌而紧张。
手上的银针一根根快如闪电地没入泷泗体内。
与往常针灸用的针不同，这些银针不仅更粗更长，而且除了尾端，其他部分全部都深深地埋进了泷泗体内。
随着一根根银针入体，程淼的灵气也随之进入泷泗体内。
最贴近自然灵气的灵力甫一进入他体内，濒临死亡的肉体便自发性地吸纳着它们。
灵气顺利被接纳，紧接着一个个微小的阵法成型，封锁窍穴。
这是一个精细活，而且更可怕的是，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封印数百个穴窍，锁住泷泗不断流逝逸散的生命与灵气。
程淼脸上简直汗如雨下，泷泗的身体正在不断虚弱下去，身体濒死会带来神魂的不稳。
而蛟龙的身体果然比起寻常动物更强韧，穴位也更难找。
她必须要快，要准！
很快，她就来到了蛟龙尾，将最后一根银针稳稳地刺入了尾部。
这一针顿时犹如定海神针，落下的瞬间，泷泗微微抽搐着的身体便立刻停止了颤动，原本还存有微弱的呼吸声也骤然停止。
但程淼却长呼出口气，眼里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她成功了。
用时十二分零七秒。
也是蛟龙皮糙肉厚血多，才能抗住这么大，这么长时间的出血。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
程淼抬眸看向半空中那一团黑红血液，这就是蛟龙族悲剧的源头。
一团被魔气侵染的血液。
同样的，程淼要用最快的速度清除血液中的魔气，再将其送回泷泗体内。
血液一旦离体，就会立刻开始失活变质，哪怕是灵血，也不过是比平常血液延长了一点时间而已。
不过这件事相比程淼没有把握的假死之术，就简单多了。
镇妖符一出，魔气立刻无所遁形。
金色的焰火钻进血液团中，不过几秒，便听吱吱喳喳的声音响起，整团血液都沸腾起来。
魔气在其中溃不成军，很快便被镇妖符彻底抹除。
镇妖符不愧是最激进的灭杀妖魔的手段，虽然除的干净，但在抹除魔气的过程中，顺便还蒸发了近一半的灵血。
程淼不敢直接用在泷泗体内也是如此原因。
泷泗等蛟龙与魔气伴生，若是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镇妖符进入他们体内，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所幸，一切都在按照程淼的期望发展。
她催动灵气将污染的血液排出体外，再将干净的血液送入泷泗体内，周而复始……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体外循环机器，为泷泗净化着血液里的“毒”。
整个过程重复了十来遍，终于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存在了，程淼将最后一部分血液送入泷泗体内。
她看了一眼通体再无一点污浊的蛟龙身体，嘴角微弯，哼着小曲将泷泗脖子上的伤口缝合。
现在就是最轻松的时候了，唤醒泷泗。
程淼伸出手，向上一抬，顿时数百根银针便弹射着离开了泷泗的身体。
只见泷泗沉寂的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的抽搐，体内竟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地爆破声，然后整条龙就再度安静了下来。
他并没有醒来。
程淼等了半晌，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皱紧，心头涌上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是她此前实验时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程淼迅速来到龙首部位，泷泗的气息并没有随着假死之术的接触而回归，他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好像……真的死了一样。
可他体内的血液分明还在缓慢地流动着，穴窍中的灵气也正在缓慢地释放出来，熟悉着这个全新的身体。
可他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程淼收回按在他身上的手，想不明白，她眼神扫过泷泗的头，突然一个想法跃入脑海。
难不成是之前耽搁得太久，神魂离体了？
程淼越将这症状与书上所说的对比，就越觉得像。
神魂离体，肉身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无感无念，唯剩一盏悬命灯于识海稳固肉身。
离体之魂，也需悬命灯方可寻回。
程淼取出一根银针插进泷泗头顶百会穴，一番探查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泷泗的神魂确实不见了，而且以她如今的神识，竟然都没能发现泷泗的神魂跑去什么地方了。
神魂离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古时候就常有民间传闻——
有人误入神仙精怪聚会的地方，与它们谈天说地，醉酒逍遥。
但等第二日回家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晚上都在睡觉，根本没有移动过。
这就是典型的神魂离体的症状。
说小，是因为泷泗是灵兽，神魂即便暂时离体，也不会消散，或是被什么东西给消灭。
再不济，他还是能跑的。
可说大，也确实是个麻烦事。
因为神魂离体了，泷泗这具躯体就相当于一个没有主人镇守的黄金宝库，数不清的孤魂野鬼争着抢着要进来鸠占鹊巢。
程淼要想把泷泗的神魂带回来，最好的方法是自己也神魂离体，循着神魂留下的痕迹找泷泗是最快的。
但如此一来，就没人镇守两人的躯体了。
要是最后好不容易回来，结果肉身没了，两人就亏大了。
而且为了不让蛟龙族其他人亲眼看到残忍又血腥的场面，他们选的地方还是远离山洞的一处地方。
地下溶洞也没有信号，程淼一时半会儿根本摇不过来人。
程淼一把捂住脸，她已经尽全力快了，怎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
事到如今，自怨自艾也没有意义了。
程淼扫了周围一圈，只能寄希望周围不会有冤魂精怪了。
她一咬牙，抬手一拍前额，神魂顷刻离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软趴趴地倒下去，这个视角还真有些不习惯。
程淼的神魂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放心。
于是又把如意塞进了自己的识海，这样就算有什么小家伙想要进来，如意也能靠自己把它斩了。
留下后手，程淼这才循着泷泗的魂力波动离开这溶洞。
神魂没有实体，因此她可以随意穿过障碍物，经过一片漆黑的泥土之后，程淼一抬眼，竟然来到了一块湖泊的湖底……
而泷泗的神魂就在这里。
而且还闭着眼睛沉睡着，小小的银白蛟龙虚影盘着身体，身下是一块大黑石头，石头周围一圈绿色的水草，随着湖底的暗流微微摇动着。
遥望过去，一片岁月静好。
程淼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蛟龙啊，这么喜欢水。
她正要上前，却还没等靠近，湖底竟骤然刮起了大浪！
只见泷泗身下那块大黑石头突然动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巨人的头！
黑色的部分居然是头发，那所谓的水草也不过是依附在头发上的藻类，将其染成了绿色！！
程淼都没反应过来，那一条条绿色的水草就向她扑了过来，比游蛇还要灵活。
而且不知道这巨人是什么来历，竟然能直接触碰到程淼的神魂。
可事情发生的速度实在太快，程淼最后的记忆，只有那巨人转过头来后的惊鸿一瞥，乌黑的眼睛木讷如石。
然后水草头发就将她牢牢包裹，在一阵腥咸气味中，程淼失去了意识。
湖底恢复了平静，黑石头转回原本的方向，而挂着绿藻的头发也蠕动着缩了回去，湖底还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同的是，大黑石头上安睡的人，除了蛟龙，又多了一个程淼。
……
再醒来的时候，程淼身处在一片花香之中。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似乎是身处一片白色的花田中，鼻尖隐隐有奇异的花香味道，但她叫不上来这花的名字。
这花很像曼珠沙华，只不过它是白色的，而且还有一条条细长的兰草似的叶子。
“原来泷泗不是跑水里睡觉来了。”她暗暗吐槽一句，手下一撑身子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一望无际的全都是这种花。
“系统，这是哪儿？”
第一次，系统没有回答她。
程淼沉默了一下，吐出口气，“还真是在我脑子里，而不是神魂里啊。”
系统没有跟来，也有好处，至少有系统守着她的肉身，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能抢走她的身体了。
只是眼前这个情况，也属实让程淼笑不出来。
“这下麻烦了。”
这望不到边际的花田，还有那个湖底都是什么情况，程淼一概不知。
泷泗也了无踪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泷泗的神魂应该还比较安全，看起来靠近那个湖泊的神魂都会被拉进这里来。
不管了，先四处转转吧。
程淼有些后悔没有把如意带过来了，现在在这么个陌生诡谲的地方，手里没有武器还真是不放心。
走了好一会儿，程淼视线中终于出现了除了白花以外的事物。
那似乎是一条……黄色的河？
说是似乎，是因为程淼踮起脚尖眺望过去，看到里面不止有奔腾的水，还有在其中不断沉浮，随波逐流的人。
它们在河水中沉浮，努力将手伸出河面，用尽全力推开旁边的人，目的都是往程淼所在的岸边来。
程淼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这下她看得更清楚了。
这些人……都从对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