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来代替
泷泗站在洞口，焦急地来回走，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引起了什么误会，因此见两人迟迟不回来，他心里的懊悔越来越重。
让你嘴贱！都不准备说了，还要凑过去过个嘴瘾！
这怎么办，要是他俩闹掰了咋整，闹掰了，商彦谨不会回去给商家通风报信吧！那他要不要赶快带着族人转移地点？
……如此种种想法，像是弹幕一样从他脑海里划过。
当他看到程淼的身影从阵法外慢慢显现的时候，立刻就迎了上去。
“程淼，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就看见程淼通红的眼睛，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越过程淼的肩头向她身后扫去，没有看到那商家三人的影子。
泷泗收回视线的时候，便听程淼道：“别看了，他们走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点不明显的鼻音，情绪更是明显的低落。
泷泗见状，心里一个咯噔，不知所措地抬手摸了下脑袋，吱吱哎哎地道：“走，走了啊……”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该怎么旁敲侧击询问商彦谨的去向时。
程淼突然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无端让泷泗品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商彦谨身上有真龙法蜕的？你在商家的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他顿时龙骨一紧，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就是在乌山那次，我以为你们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当时亭兰看我一个人，就直接邀请我去商家了，我想着等你们回来问问他，结果……”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打了个寒战，眼里漫上浓浓的忌惮与后怕。
“结果我去了商家之后，就被软禁起来了，不能离开商家，暗中还有人在监视我。就连给你留言都是我找机会偷着留的，结果只录了一句就被发现了，我才借口泷十七的事，逃回东海。
“我当时光想着赶快逃，也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留了追踪的符。”泷泗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一拳锤死自己。
要不是他，族人如今怎么会陷入生死危机，泷十四也不会险些丧命……
“都怪我……”他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情也低落下来。
两人面对面杵着，一个比一个丧气，从旁人角度看去，活像是两尊不停散发着负能量的雕像。
程淼叹了口气，摆手道：“也不是你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商家盯上。对了，商家要杀你们是为了什么？”
泷泗表情一滞，接着脸色倏地阴暗下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程淼的表情，有些犹豫。
“和我……不，和商彦谨有关？”程淼难受归难受，基本的逻辑还在的，一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但又下不了肯定。
泷泗沉默着点了下头，艰难道：“我们在来的路上时，那个商家的七长老透露了一点。
“说是要我们蛟龙族的灵肉灵骨，用来作为一个什么阵法的材料。因为我们蛟龙族与泷御天的关系，要是阵法真的成了，商彦谨身上的魔气就有可能彻底消除了。”
程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商家主真的是疯了！
也就是说早上那会儿他用来拒绝自己所说的商家阵法，指的不单单是商彦谨现在体内的封印么？
可就依照现在商彦谨与他的关系来看，商彦谨的身体应该是他最后一个能控制对方的手段了。
要是把商彦谨治好了，不就再也没有任何掣肘商彦谨的东西了？
还是说，商家主手里还捏着什么商彦谨的软肋？
这父子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外人看不清楚。
还有那位被囚禁在商家内院的女子，商彦谨的生母如今又和商家主是什么样的关系……
统统不知道。
程淼越想越觉得心烦，都被人耍了，现在还在想别人的事情！
不争气！
程淼暗骂自己一句，一跺脚，干脆扭头走了。本来想继续和泷泗谈谈治疗的事，这会儿也没心情了。
只撂下一句让他好好准备的话，便来到了蛟龙族为自己准备的休息的地方躺下了。
泷泗也知道她现在心情很差，拦着族里好奇心旺盛的小辈，不让他们打扰程淼。
耳边清净下来，程淼缓缓闭上眼睛，努力把商彦谨的脸从自己脑海里扫出去。
对抗着对抗着，她竟然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她才被从山洞外照来的阳光唤醒。
一睁眼，面前就是一双珊瑚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而眼睛的主人则趴在她身侧，以一种不太美观的样子撅着屁股，脸贴在粗糙的地上，整个身子都扭曲着。
看上去就累。
程淼揉了下鼻梁，坐起来，顺带着把泷十四也从地上拉起来，问她：“小十四，怎么了？”
泷十四摇摇头，眼睛看了看周围一圈，没看见泷泗的身影后。
她才凑到程淼耳边，小声道：“灵医姐姐，你今天就要用那个方法治疗泷泗哥哥的污血病吗？”
程淼顿了顿，十四说的那个方法就是指利用假死之术维持泷泗濒死的状态，然后趁机全身换血的操作。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过程，稍有不顺就会导致假死变成真死。
而这，泷泗已经提前告知给了蛟龙族的所有人，对于再继续下去就即将灭族的蛟龙一族来说，这似乎也不是一个很难接受的事。
但无论他们接不接受，总要有一个人来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泷泗。
这短短时间的相处，程淼其实也能看出来，泷泗在这群刚化形不久的小蛟龙中很受欢迎。
而这样一个人即将为了族群而死去，对泷十四来说可能很难一下子接受吧，所以才会一大早地跑过来问她这件事。
程淼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小十四，我一定会尽全力让泷泗活下来的。”
却没想到泷十四闻言，摇了下脑袋，又慢慢垂下眼睛不看程淼，“嗯……那个，其实我想说，可不可以让我来代替泷泗哥哥啊？”
小女孩两只手搅在了一起，十分紧张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小小声地说道：“我身体一直很弱，是这一代里污血病最厉害的，当初大家都以为我活不到化形期的。
“即便现在很幸运地一直活下来了，但是我还是很虚弱，污血病一直在发展，我很快就会步入爸爸妈妈的后尘了……”
泷十四说着，微微仰起脖子，指了指自己脖颈上那骇人的割伤。
许是因为紧张，她咽了口口水，伤疤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颤动，越发显得狰狞起来。
“还有这个，受伤之后，我的污血病更加严重了，我肯定活不下去的。”
“但是泷泗哥哥不一样！”提到泷泗，小十四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是我们这一代里，天赋最好的，污血病也是最轻的，他一定可以活到小十七长大的那一天的！”
“所以，所以可不可以让我来代替泷泗哥哥……”
小十四有些难为情地看她，那双珊瑚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丁点儿对死亡的畏惧与害怕。
这大概也是必然的，蛟龙族从出生开始，便始终与死亡相伴，如影随形。
程淼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没想到泷十四找自己竟然会是因为这件事。
在她眼里，就算实际年龄比她还大的泷十四，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罢了，若不是因为污血病，哪里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与觉悟。
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抱歉，小十四，我无法决定第一个尝试的人是谁。”
事实就是这样的，若是蛟龙族的人不同意，她是不可能私自敲定受治疗的人选的。
听到这个答案，泷十四失落地低下了头，闷闷地哦了一声，然后才很有礼貌地道谢，离开了此处。
程淼也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扫过山洞内所有的蛟龙。
相比于这些身上人，泷泗身上的污血病看起来似乎确实要轻很多，山洞里大部分的蛟龙，身上的污浊鳞片都分布的远比泷泗多。
若非如此，恐怕泷泗也不会被派出来寻找真龙法蜕了。
可即便是蛟龙族也没料到，那被他们给予了厚望的先祖法蜕上，也有着连商家都去除不掉的魔气污染。
不过这也佐证了泷十四的话，泷泗确实是最有希望等到泷十七长大的那个人。
但也是泷泗提出了要主动当小白鼠的，其实对于程淼来说，泷泗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第一两人相熟，泷泗会对她更放心，也会更配合她；
第二，泷泗的身体最“健康”，相应的假死换血后，能顺利醒来的几率也最大。
但对于蛟龙族来说，泷泗绝不是最佳的人选，可他们还是同意了泷泗的提议。
其中原因，大概是蛟龙族对这个方法也不抱太大期望吧。
而对于蛟龙一族而言，治不好污血病，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就算有泷十七能够将蛟龙血脉延续下去，那也与他们这些早就沾染污血病的龙无关。
程淼大致能猜到蛟龙族的想法，其中也包括那位十分德高望重的现任族长，他似乎是唯一一位从五百年前活到了现在的蛟龙。
但他在与商家七长老战斗的时候伤到了根基，一直到现在逃出来后也没有好转，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目修养。
程淼惆怅了没多久，就再度打起精神来，向山洞外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为蛟龙们治病，她不能被自己个人的情绪所干扰，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再加上方才泷十四的话带给她的冲击。
程淼已经只想全身心投入到治好泷泗这件事上。
突破四星灵修后，程淼对于控针之法的掌握无疑更上一层楼，而且还有了铸神丹给神魂力量带来的提升，给了她很大的自信。
而假死之术，对于程淼来说也并不难，还不如当初那个刻在席悠然体内的阴阳阵法复杂。
但难就难在，蛟龙是灵兽。
在真正的实践之前，没有人能预料到灵兽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对术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泷泗没有离开山洞，他作为蛟龙里如今最健康的人，也是最熟悉陆地的人。
在逃出来后，便隐隐成为了领头的角色。
因此大多数时候，也是他在外警戒，昨晚也不例外。
程淼一出去就看到了他坐在树杈上的身影，而泷泗也看到了她。
银发的青年从树上一跃而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程淼的脸色，看她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神情，便知她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了。
于是他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你醒了，是不是很久没休息好了，我看你睡得很沉的样子。”
天知道他昨天一晚上都在忐忑，一直自责，把蜜里调油的一对小情侣给整翻了。
程淼笑了下，“没事，和你没关系，昨天吓到你了吧？抱歉。”
“其实也没有……”泷泗迟疑道。
何止是吓到，他都快吓死了好嘛！
幸好程淼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泷泗实在是有些害怕昨晚上的程淼。
那气势，比族长老头生气起来都可怕。
程淼不想再谈这个事，与是谈起泷十四来，她把泷十四的打算告诉了他。
然后又很认真地问了一遍，“泷泗，你确定要当第一个吗？说实话，我觉得小十四的话有道理，你现在的病情比大部分蛟龙都要好……”
她话没说完，泷泗就脸色黑沉地打断了她，“别说了，这是一早就定下的，十四这个笨蛋……”
他后面的声音有点小，程淼都没听太清，但她知道了泷泗的态度，也就不纠结了。
“好，我再去找几只动物灵兽试一试，你也做好准备，想想用什么方法死亡醒来最舒服。”
一听这话，泷泗的眉头就已经嫌弃地皱起来了。
死，还能有舒服的？
但是程淼似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总不能真一摸脖子就去见阎王吧，想想小十四到现在还没恢复完全的伤痕……
泷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