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真相，猝不及防
程淼知道，这是劝不动了。
于是她也点了下头，放下怀里的泷十四，道：“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既然定下了要继续原来的治疗方案，程淼的时间就紧迫起来了。
蛟龙族全族上下七十多人，要是全部都以换血疗法，是个相当庞大的工程，不是程淼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况且以她如今的实力，最多也只能治疗五星左右的蛟龙，实力更上一层楼的蛟龙族长辈就不是现在的她能动的了。
即便如此，也有四五十人。
这么一想，程淼压力瞬间就大了起来，但同时心里也更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激动。
她快速离开去做准备了，泷泗则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神色挣扎。
良久，他猛地转身向他们栖身的山洞外走去。
山洞内的嘈杂声响瞬息便降下，泷泗望着那溪边望月的人影，周围只有他一人，看样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慢慢走到商彦谨身侧站定。
两人短暂的静默后，商彦谨率先打破的沉默，偏过头感激地看向泷泗，“谢谢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淼淼。”
泷泗捏了捏拳头，偏头看了一眼商彦谨，眼里半是愤恨，半是怜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丧气地吐出一口气来，颓废道：“若你不是救了我们的恩人，我早就第一时间告诉她了。但是现在……”
他慢慢蹲下身子，盘腿坐下，盯着流动的溪流声音沉闷，“谢谢你，我代表蛟龙族向你表示感谢。”
商彦谨摇了摇头，“我没做什么，都是淼淼救得你们，而且听说她还要治愈你们的病，还是多谢谢她吧。”
“那你呢？你一直都知道泷御天的法蜕上有难以祛除的魔气吧，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还是说你害怕一旦被程淼知道，治好之后，就会失去真龙法蜕的力量？”
泷泗的问题还真是有些尖锐，商彦谨脸上渐渐浮现苦涩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件事告诉她，可惜……”
“可惜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从两人背后响起。
商彦谨猛地转过身来，瞬间扩大的瞳孔里映照出程淼的身影，以及那面无表情的脸庞。
泷泗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商彦谨，又将视线转移到程淼脸上，表情惊慌中又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
至少他不用绞尽脑汁隐瞒程淼了，可……这两人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泷泗回过神来，他和商彦谨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程淼什么时候靠近的！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了！
“程，程淼……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磕磕绊绊地问道。
程淼目光都不带动一下的，落在商彦谨的脸上，薄唇紧紧抿着，甚至连唇色都白了点，可见有多用力了。
那双一向明媚的双眸正被寒冰封存，“可惜什么？”
她又慢慢地问了一遍，走近了一点。
商彦谨脸色一点点变白，他双手紧捏轮椅的扶手，声音颤抖，“淼淼，你听我解释……”
一旁的泷泗被两人无视，他左右看看，发觉这个氛围似乎真的有点不对。
程淼知道商彦谨体内有一条真龙躯体怎么一点不担心的样子，甚至还很生气？
可惜程淼没有给他看好戏的机会，眼尾一扫他，泷泗就浑身一个激灵，乖乖滚走了。
程淼又回过头，眼神里像是含着冰渣子，落到商彦谨身上，如同一把冰刃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的借口有多么的站不住脚。
他明明有太多太多时机能够向程淼坦白，但他却一直犹豫着，甚至还想过将这件事永远地隐瞒下去……
“对不起……淼淼，我只是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告诉你。”
商彦谨推动轮椅来的程淼身前，想像之前那样牵起程淼的手，好好给她解释，可这一次却被程淼狠狠地甩开来。
她眼眶微红，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来，“空？”
这个字顿时打开了她的记忆与话匣子，她涩然一笑，道：“都说爱情使人盲目，瞧，商彦谨，空哥哥，你做的多成功啊。”
商彦谨痛苦地探出手，“淼淼，我从未这么想过。”
“是啊，你没这么想过，但你这么做了，不是吗？”程淼躲开他，面如寒冰，一双通红的眼就这样看他挣扎着，对他近乎哀求的眼神无动于衷。
她继续道：“我早该想到的是不是？十五年前，空出现在泉水村，救了我，真龙法蜕离奇消失。
“好巧啊，商家的大少爷，刚刚好双腿残废了十五年，还不断展现出与蛟龙类似的能力。我多傻啊，你都将真相摆在我面前那么多次了，我还是选择一次次的视而不见。”
“你这些时日看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特别有成就感？你十五年前就能骗我，到了现在，还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淼淼！”商彦谨高声打断了她，程淼的话字字诛心，落在他耳中就像是一颗颗钉子刺进心里。
可即便已经心如刀绞，商彦谨仍然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他道：“我从没有把你当成过玩物！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就受不了了？”程淼讥诮道，抱着手臂冷眼看他，“好啊，我听你解释。”
商彦谨扯了扯嘴角，深吸口气，将他一直以来隐瞒的过去在这样仓促的情境下和盘托出。
“淼淼，我承认当年那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是我没有考虑到后果。
“那时候的我被父亲逼迫着去泉水村寻找真龙法蜕，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我当时救你也只是顺手为之，为了不让你怀疑，我才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我拖走。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记住我，你当时还那么小，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的来历竟然那么大！
“与真龙法蜕融合后，我就立刻离开了那个村子，也根本没想到我那时的行为会让你记忆那么深刻。
“后来真龙法蜕与我的身体相性趋于稳定，就恰逢监察院来人，从此以后我便一直在处理妖魔邪修，也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说到这里，商彦谨激动道：“否则我一定早就去见你了，也早就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经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程淼的衣角，“你相信我，淼淼。”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我从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只有忐忑，痛苦，彷徨……我想象不到你的反应，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才一直犹豫着不敢告诉你。”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而程淼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眶已经蓄不住泪水，一颗颗晶莹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砸在地上。
她抬头擦去泪痕，偏过头去，努力不看商彦谨的双眸。
她怕自己一看，就控制不住的心软。
“商彦谨。”一出口，程淼的声音就颤抖地不成样子，她顿了顿，憋着嗓子努力道：“我找了你很久。”
“这些年，只要有一点你的消息，我都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物跑过去确认，但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只出现在了泉水村那一下。
“我好自责，我总是梦到你，可每一次都是你被泉水村的人拖进祠堂，每一次都是你死状凄惨地躺在祠堂门口，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程淼颤了一下，抱胸的双臂用力环住自己。
“我一直觉得，要不是因为我，你肯定能活着离开，你肯定能有特别精彩的人生，而不是葬身在那个小破山村里！”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这么多年的漫无目的的追寻，都只是无用功，程淼就感觉一阵愤怒与可笑。
她气商彦谨当初以那样一种凄惨的姿态退场，气他明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偏偏不告诉她，还一直把她瞒在鼓里。
可她更气的是自己。
明明被骗成这样了，可在知道商彦谨就是空，他没死，更没有被泉水村的人虐待报复的时候。
她内心第一时间升起的，竟然还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喜悦情感。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掉下来，在程淼的脸上连成一条令商彦谨心疼不已的泪线。
商彦谨见此心急如焚，若是他此刻心中的悔意能够计算，大概已经堪比海洋了。
见程淼泪如雨下的样子，顿时推开轮椅站起来，不顾程淼的推拒将她抱进怀里，他不断地道歉。
“淼淼，淼淼……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瞒着你，淼淼，别哭了好不好，你惩罚我吧，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只要你别再哭了……”
程淼垂着头，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的味道，她能感受到商彦谨微微颤抖的身躯，知道他正忍受着剧痛。
既心疼，又觉得他活该！
程淼紧紧抿着嘴，趁商彦谨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推开他，让他乖乖坐回轮椅上。
这会儿她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冷静下来后，她看商彦谨一脸受伤的表情，眼神一顿，立刻飘开来，不与他对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不信你没有调查过我，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那时候你怎么不说？”
程淼又想起她和商彦谨达成合作的那天，还有之后和他一起在魔界的时候，以及从魔界回来之后，太多太多时间可以说了！
今天要不是她来找泷泗商量治疗方案，偶然撞破了他们谈话，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呢。
她一想到这一茬，火气又冒了上来，瞥了一眼商彦谨，“今天要是我没有恰好听到你们谈话，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商彦谨现在都已经因为自己过去的优柔寡断后悔死了，闻言连忙着急摆着手，道：“没有！”
“我从魔界回来就一直准备要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之后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本来准备过几天就坦白……”
他话没说完，就被程淼打断了，只听她思索着道：“所以这件事就是你给我留的信里，提到的那件事？”
商彦谨点了下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程淼。
“……”
程淼此刻还气着呢，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不过也算知道了前因后果，程淼略感疲惫。
今天一晚上接收的信息让她要消化好一会儿了，而商彦谨……
气也过了，悲也过了，现在只余下淡淡的倦意，以及弥漫在心间的失望。
长长的一阵寂静之后，程淼突然揉了揉额头，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商彦谨，你走吧。”
商彦谨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程淼，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颤抖着，发出干涩的声音，“淼淼……”
程淼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赶忙道：“我不是要分手的意思，只是我现在很乱，你给我点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捏了捏拳头，有些不甘，但还是道：
“而且你不是还要去追缉尼尔吗，我接下来要给蛟龙族治疗，恐怕抽不出时间了，正好分开一段时间，让我再好好想想我们的事。”
“等我想清楚了，会去找你的。”
程淼说完，不敢再看商彦谨的脸色，撂下一句道别的话，转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原地，只留下商彦谨呆滞僵硬的身影，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迅速离开的人，却在半空中又僵住了……
一点，一点，将妄图挽回的手缩回来，商彦谨死死盯着程淼的背影。
待那人消失之后，商彦谨才缓缓捂住心脏，身体一点点弯曲下去，整个人像是正经受着难言的痛苦。
他蜷缩在轮椅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分明是十分沉重苦楚的反应，商彦谨却发出一阵低低的轻笑。
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浓的自嘲与讽刺意味。
“商彦谨啊，商彦谨，你活该如此……”
“少爷……”亭兰与青枫两人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们静悄悄地站在商彦谨身后，眼神里都透着不忍与深深的担忧，可他们无权触及他与程淼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