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生母
“对了，方才七长老说你之前要执行的任务是……追击捉拿尼尔和金，那个金是一位邪修对吗？”
温存了一会儿了，程淼直起身来，想起刚刚七长老与商彦谨对峙时说的话。
尼尔她早有耳闻，魔界血王之子的血脉，也是血王继承人的有力争夺者。
而那个金……
程淼想起了一个同样叫做金的人。
当初她还是一个二星灵修时，正在追查仙女山猴妖委托过程中，偶然遇到了自称猴妖主人的六星邪修！
那时的程淼不过二星实力，若不是恰巧从猴妖身上偷来了疾跑的能力，险些丧命在他手中。
这个仇，程淼自然是牢牢记下了，只不过那人十分机敏，隔天便跑路了。
要是这个金就是当初那个邪修，程淼可就坐不住了，就算杀不了他，也得坑他一把。
“你知道？”商彦谨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程淼心里一顿，大概确定了就是那个人。
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当初遭遇金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程淼草草略过当时的险象环生。
说完她便突然一拍手高兴道：“这样吧，我确定了蛟龙族的安危之后，就和你一起去追捕它们，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小虾米了。”
她说着，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商彦谨。
商彦谨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好，都依你，下午便出发好了。据我所知，蛟龙族如今应该已经逃往了西边，但具体在哪个城市落脚就不清楚了，我的人被甩掉了。”
对于这一点程淼倒没有太意外，灵兽这种天生地养的独特生物，相比人族修士天生就有身体方面的优越性。
蛟龙一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若不是因为魔气污染，蛟龙族就是绝对的天空与海洋的霸主，无人可以撼动。
但是下午就出发，程淼都觉得有些急了，“下午？能放你离开吗？”
“当然，他们不会坐视我闲着太久的。”商彦谨表情淡淡。
“啧。”程淼皱着眉，神情不愉。
虽然很不爽商家对商彦谨的压迫，但能够早点离开这里，程淼表现得还是很积极的。
亭兰两人正在为商彦谨收拾清点行李的时候，程淼随意找了个借口，来到了之前偶遇神秘女子的小院。
这几天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从亭兰口里打听来了她的名字，李寻秋。
她既不是八仙家之一的小姐，也不是隐世家族门派的弟子，她只是一个散修，却能让当时的商家主不惜违背父亲的旨意娶了她。
可惜没过两年，李寻秋好像就疯了，被继任家主之位的商家主关了起来，直到现在都是商家一个禁忌。
真疯假疯，程淼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当日这位前辈救了自己，后来还邀请了自己去学棋，她要走了，至少也得去打声招呼。
为了不引起注意，程淼用掉了最后一点隐身粉，不走寻常路一下翻过低矮的院墙，落到了梅花树下。
“你来了。”
李寻秋仍然坐在那天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盘残局，正与自己对弈。
面对程淼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表现十分淡定。
“李前辈，此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叨扰，今日来，是想与前辈再学一盘棋，同时也前来告别。”
“要走了啊。”李寻欢似是有些惆怅。
她抬手拂过棋盘，上面的棋子对弈之势顿时一变，“彦儿与你谈起过我了吧。”
程淼正落座，闻言一滞，表情有些古怪，“彦，彦儿？”
谁？
她思考了几秒，便见李寻欢同样怔了怔，接着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欢快地笑了起来。
看得程淼一脸莫名其妙，她开始怀疑李寻欢疯了的传闻有几分真了。
半晌，李寻欢停了下来，她擦去眼角的半滴笑泪，叹道：“看来彦儿还未与你详说，不过他可是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许多次了。”
程淼这时渐渐有点反应过来了，嘴巴慢慢张大。
李寻欢继续道：“看你我有缘，我便替他做主了，我是商彦谨的生母。”
程淼傻眼了。
“啊……呃，前，前辈，您是在开玩笑吗？”
在李寻秋开口之前，她又紧接着摇头混乱道：“可，外面不都说……”
“说彦儿是他第二任妻子的孩子是么？”
李寻欢连商家主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只用“他”代称。
程淼点了点头。
“不，彦儿是我的孩子，出生后他就强行抱走了他，还将我囚禁起来，轻易不让我见他。直到十五年前他第二任夫人离世，才肯让彦儿重新回到我身边，可惜……”
李寻欢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很快又消失，重新朝着程淼扬起一抹淡雅的微笑。
“不说这些了，彦儿与我提起过你，你叫程淼是吗？”
程淼就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单独见了未来婆婆……还不是一次，是两次。
两次都走的院墙。
她的心在流泪，要是商彦谨与李寻欢的关系不好也就罢了，可听她的语气也知道，两人之间关系差不了。
程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李寻欢又行了一礼，“是，晚辈名为程淼。”
“好孩子，不用这么多礼，修行之人不必在意这些繁复俗礼，不是说要下棋吗？来，我教你。”李寻秋也察觉到了她瞬间的拘谨，也就不再将话题拓展下去，指了指棋盘，道。
“我听彦儿说，你此次过来，是为了蛟龙一族。”
程淼正捏着一颗白棋，举棋不定，闻言诧异地抬起了头。
商彦谨连这个都给她说？
既然是商彦谨都信任的人，程淼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干脆地点了下头。
“那正好，你过来，我也没什么东西好作为见面礼。既然你是为了蛟龙族而来，我这里恰好也有一个本该属于蛟龙族的东西，便给你吧。”
李寻欢落下一枚黑子，堵了程淼的路，然后拿出一个程淼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一枚巴掌大，流光溢彩的龙鳞。
程淼口里的茶险些喷出去，她嘴角一抽，双手接过龙鳞，抬头望向李寻欢，“这，真的能给我吗？”
得到了李寻欢笃定的点头后，她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前辈。”
方才在棋局上被看透想法的挫败感也一扫而空了。
她这样子，总算有了点年轻人活泼的朝气，李寻欢也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你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有所耳闻。”程淼笑了笑，捻起白棋继续在这盘注定要输的棋局上拼杀。
一局下完，程淼不出意外地又输了。
她也不怎么在意，时间不早了，她也该走了，于是便起身向李寻欢告辞。
李寻欢没有拦她，一双柔情的眸子目送她离开。
直到此时，程淼才终于从这双与商彦谨相似的眼睛里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她站在门口，即将离开时，突然回身深深向李寻欢鞠了一躬，“谢谢您，前辈。”
她知道，商彦谨能在这样一个阶级森严，规矩古怪的商家成长到现在，而没有被同化，依靠他自己的天性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
之前她就一直有所猜测，但无法确定，今日见了李寻欢，她才终于明白，商彦谨一定受了李寻欢许多影响。
两人的心性，性格都是如此的相像。
程淼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李寻欢，如今的商彦谨会成长为什么样子，而她又会不会与他再产生交集？
“……”李寻欢一默，慢吞吞地收回视线与脸颊上噙着的淡笑。
她道：“该我谢谢你才是，自从彦儿回到我身边之后，我就再未见他露出过这么多笑容。”
程淼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看了一眼李寻欢，不再犹豫一下翻身离开小院。
待她离开后，李寻欢望着她翻走的那面墙，慢慢地，叹出一口长气，“都是好孩子啊……”
……
程淼找到商彦谨的时候，他们已经收好一切了。
“去哪儿了？莫非商家还有你认识的人？”商彦谨牵过她的手。
程淼斜睨他一眼，接着唇角一弯，传音道：“见了下未来婆婆，阿谨，你藏得很深呐。”
说罢，她不管商彦谨瞬间如同石化一般的表情，心情愉悦地往外走去。
“等，等等！淼淼，你是怎么知道的？？”
商彦谨瞳孔巨震，急忙跟上去。
可惜程淼打定主意要晾晾他，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提前告诉她，害得她还以为商彦谨真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呢！
离开商家很久，程淼才联系上泷泗，听到泷泗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程淼松了一大口气。
得知泷泗一行人都平安着，只有几只才化形不久的小蛟龙因为污血病而稍微有些不稳定，其他蛟龙都没有大碍，很快就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看来这次的冒险还是成功的，程淼也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找到蛟龙族，然后按照约定给他们治好污血病，然后与商彦谨一起去捉捕尼尔和金，准备即将到来的青年比武会。
蛟龙族传送离开后，就立马一路往西飞奔，中途为了甩掉追兵，绕了好几个弯，最终停下来的时候，险些跑到希森区了。
它们在古泷区与希森区交接的边境城市090市停下了。
程淼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将要入冬了，天本就黑得快，天上的弯月都已经徐徐升起，而时间还不过七点。
她一抵达蛟龙族的藏身地，立刻就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与感激。
但当它们的目光触及到紧跟在程淼身后的商彦谨时，那股热情的氛围顿时一停，程淼见此立刻解释了一番。
若是没有商彦谨，光靠程淼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这么轻松就把他们救出来的。
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蛟龙族的各位才终于放下了一点芥蒂与警惕，气氛重又热闹起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商彦谨主动带着亭兰与青枫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面对这种态度，程淼即便有些恼火无奈，也没办法。
她当然可以以救命之恩威胁蛟龙族的人好声好气地对待与感谢商彦谨，可那样毫无意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程淼短时间内也无法扭转他们的态度。
这可是险些被灭族的仇恨，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除的。
程淼望了一眼商彦谨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先干正事。
她在四五个小孩的簇拥下，找到了一头银发的泷泗，他正盯着商彦谨离开的方向，神色阴晴不定。
程淼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怎，怎么了？”
叹气。
程淼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说，我现在可以尝试为你们治疗污血病了。不过你们现在有了泷十七，有更大的希望了，你看还需要冒这种危险吗？”
泷泗还没有回答，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先一步插了进来，“恩人姐姐，您就是泷泗哥哥说的那个超级厉害的灵医姐姐吗？”
“你真的可以把我们治好吗？”
一个有着粉红色眼睛的小女孩儿抱着她的腿，此时正满眼崇拜地看着她。
她连头发都是银白中带着一点淡粉，像是某种海底珊瑚的颜色，看着比被程淼藏起来的泷十二要小一些，小女孩儿名叫泷十四。
据泷泗说，十四就是那个险些第一个被开膛放血的蛟龙，到现在她的喉咙处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割痕。
若不是蛟龙族体质强横，她已经没法活着站在这里了。
即便如此，她的脸色也依旧十分苍白，需要长久的静养。
但濒临死亡，她体内的污血病更严重了，乌黑的龙鳞从她的后背一直蔓延至脖颈肩膀，看上去像是一层麻麻赖赖的硬壳，十分可怖。
程淼低下头看她，疼惜地将她抱起来，轻轻拂过她脖子上那条伤痕，“是不是很疼？”
泷十四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
“疼过，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而且……没有污血病发作的时候疼，那个更长，更难受，而且好不了。”
程淼叹了口气，她知道小家伙的意思，依然劝道：“十四，我的治疗方案太危险了，而且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治好。有了泷十七之后，你们应该能找到更加安全的方法。”
话音刚落，泷泗便毅然打断了她，道：“不，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吧，从我开始。”
他笑了笑，眼神坚定，已然有了赴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