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抱月寺那天之后,两人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关于黎初的身世,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从徐夫人那里已经了解到许多事,但徽生有了新的线索之后她还是会去听。
而吴印鹤解禁之后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对官场上的事热衷了起来,原先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惹不得,但是如今他圆滑的跟几年的狐狸似的,做事滴水不露让人抓不到把柄。
而对着皇帝,吴印鹤更是关怀备至,只是这关心之下有几分真心未可知。
近来泉州一带有人私下招兵买马,此事州府上报朝廷,吴印鹤自请去泉州解决此事。
皇帝对此大为赞赏,连带着对他的婚事也逼的不那么紧了。
三日后吴印鹤便要启程去往泉州。
泉州这个地方地处南北交接要塞,此处四周水路便利,交通发达行商便利,若是等匪患四起揭竿而起,召集人手是很快的事情。
吴印鹤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泉州是算是黎初的老家,徽生查当年的事也有了些眉目,原来老爹并非终生未娶,他还在徐家的时候是有个妻子的。
徽生只查到老爹和他的妻子回了泉州。
据黎初所说,她有记忆以来老爹一直是孤身一人,也没见他和那个姑娘走的近些。
他便猜测,可能是到泉州之后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种种原因,他觉得不得不回去一趟。
他将此事和黎初说了,黎初扬着眉思索片刻,“行,那你帮我再约一次徐夫人。”
吴印鹤:“怎么?还嫌她不够膈应你?”
她嗤笑一声,对徐夫人的态度已经不在意了,“敲她一笔。”
一个半月之前,陈梅笙和吴印鹤出城办事,那个时候陈梅笙还答应她回来之后将剩下的钱结给她。
结果他还没回来就找人害他,后来的事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用黎初告发,公主也知道了陈梅笙养外室的事情。
黎初自然是不可能再找陈梅笙拿钱的,这个时候找他拿钱,岂不是触他霉头?
加上贵妃的五千两,她手里一共七千两银子。
黎初啧啧两声,不满足地摇摇头,“这可不行,这点钱哪够啊,要再找徐夫人拿一些。”
“那你之后回来该怎么交代?”看她双眼发亮,吴印鹤觉得好笑,她的财路倒是广。
黎初:“我的话她要是敢信,岂不是太好笑了。”
她可没想那么多,黎初自己说话三分掺假,除了和亲近的人表露真心外。
既然她这样说了,吴印鹤自然是帮她把人约出来。
黎初写信的时候暗示自己要离开都城,徐夫人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她的条件,将钱和地契铺子都给了她,并且告诫她以后都不要提前徐家。
黎初自然是满口答应,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三日之后两人启程,跟着去的只有祈愿,春回还是继续在府里跟着陆寻读书。
本来春回是要跟着吴印鹤的,但吴印鹤居然直接点明了她的陆寻之间的暧昧关系,让春回一下子进退两难,这才留在都城的。
几人出发的时候轻装简行,吴印鹤就带着徽生一个贴身小厮。
因为赶时间,一行人路上很少耽搁,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泉州。
吴印鹤没有表明自己的皇子身份,只是将皇帝给他的调查文书拿出来,之后便顺理成章地住在了知府家中。
黎初倒没有跟着吴印鹤住在知府家里,她要回去看一下镇子上的人。
出门一年半载也没回来过,黎初便想着回来看望一下老爹。
“你要走?”吴印鹤愣了下,没想到他还没安顿下来就听黎初说要回家一趟。
而后他赞同地点点头,呐呐道:“确实是要回家一趟。”
“不过今天天色太晚了,明天我陪你走一趟,从城里回到村里快的话也要一天。”吴印鹤很快就计划好了一切。
黎初还没出声就被他按在椅子上,“好了,这些天你也很累了,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好吧。”黎初揉了揉鼻骨,也确实是累了。
第二天两人换了一身不那么显眼的衣裳,雇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赶往牧山村。
这些黎初都没想到,是吴印鹤的主意。
“若是太高调了势必会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吴印鹤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样子,“不论是调查你爹的事,还是调查起兵流匪一事,都要谨慎些。”
黎初笑他太小心了些,“少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今时不同往日了啊,”吴印鹤眉眼平淡,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光,“不打算好怎么娶你?”
“……”
黎初猛的坐起身,奇怪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似在看一个疯子。
他说的轻松,却让听的人心坠了坠。
吴印鹤朝她笑笑,“很意外吗?”
“也不是,”黎初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太快了。”
他们之间又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吴印鹤要和两个兄长争夺皇位,还要防着皇帝给他安排婚事,还要许多焦头烂额的破事,他怎么就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
黎初恍惚地说:“我好像才出来半年而已……”
半年,便是按照老爹的意愿嫁给陈梅笙也没这么快吧。
他倏地笑了,坐直了身子抚了抚她的长发,“好像确实恍如隔世。”
都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为何,黎初有些抵触这件事,她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老爹妻子的事情。
他们只是查到当年妻子同老爹一起回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还是没什么有价值得线索。
吴印鹤:“这些日子卫晗莳给我来信说是有些眉目了。”
听到这,黎初正襟危坐,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吴印鹤牵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有些心疼,“等你看完你爹之后我便陪你去调查这事儿。”
“那你不调查流匪的事情了吗?”
“查,”他低声笑笑,“此事急不得,等我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在说。”
吴印鹤:“你手里的茧子怎么来的?”
她瞥了他的手一眼,柔嫩白皙,语气里有些酸,“比不得少爷您,我自小要上山砍柴,平日里没事会耍耍鞭子,积年累月便有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酸意,吴印鹤却觉得好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黎初哄道:“我却觉得这是上天给你的另一张考验。”
“考验什么?”
“大概是坚韧吧。”
黎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总是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有些奇怪肉麻。”
他却耸耸肩,“那我每日都说,久而久之你就习惯了。”
黎初:“……那还是算了,听的我要反酸水的。”
两人没什么意义地聊了一天,夜半时分二人到了牧山村。
前两天刚下过雨,上山的路极为难走。
两人来的时候就带了几坛子酒和菜,不过马车跑了一天菜也都凉了,索性是给老爹吃的没那么讲究。
黎初要带着酒上去,吴印鹤拦住她,“我来就好,你带路。”
“哟,少爷你行吗?”
“虽是少爷,也不能让你吃苦,走吧。”他一咬牙将不轻的酒坛抱着跟着黎初从小路走。
黎初提着灯笼给他照着脚下的路,即使离开了半年之久,但榻上这条路,她便知道哪里有一阶两阶的台阶,下意识出声叫他小心。
泥土湿滑,吴印鹤差点滑倒,黎初拉住他之后就笑他。
“少爷还是不行啊。”
吴印鹤心里好笑,面上也不与她计较,“好了姐姐,以后都不敢犯错了。”
“怎么突然叫我姐姐了?”黎初扶着他慢慢往上走,问道。
吴印鹤:“出口就是了,大抵是与你贴切吧。”
“贴切?”
“总爱教训人。”
黎初翻了个白眼,“若是你没错我教训你什么。”
他讨好地弯了弯唇,“行了姐姐,还有多久啊。”
两人之间称呼各论各的,可谁也没有觉得怪异。
“还有段路。”
黎初带着他弯弯绕绕,两人扒着人高的草木往前走。
她以前每天走,顺手就会将太高的杂草割掉,如今她离开了,这些草木长势飞快。
走到一半,身后的人突然不动了,黎初转头看他。
吴印鹤站在一块草地前,目光看着前方。
“怎么了?”
“你在这里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他出声问道。
黎初拉着他往前走,实话实说,“看你身上穿金戴银,起了歹心。”
“若不是我运气好被春回救了,你现在就该回来看你爹和我了。”
被黎初拉着往前走,吴印鹤忍不住想如果是现在黎初碰到了这样的事,别说是帮忙了,他肯定千万嘱咐黎初赶紧走。
大晚上的哪有那么多好处给你捡。
黎初:“那你该庆幸我懒得去报官,否则落到二皇子手中,你一样野活不了。”
“看来我还需得谢谢姐姐你了。”
说话谈笑间,两人到了。
夜间的山风大,吹的二人的头发呼啦乱飞。
黎初拨开眼前的头发,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爹的墓是建在房子旁边的。
他们站在山上,望见两座房前被挖开的坟墓。
月光落在黎初身上,她耳边嗡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