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看不出皇兄这么乐善好施啊?”
吴敏言可是知道三皇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的,还有成为债主的一天?
她明显不信,可吴印鹤没说什么她也不反驳。
“皇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吴印鹤懒得跟她搭话,黎初又没有立场,于是没有一个人接话,让吴敏言有些尴尬。
她慢慢将视线落到徽生身上。
徽生:“殿下说见公主在巷子口被人掳了去,抱月寺脚没人,又见绑匪没留信息,想必是往城外的方向去了,便让人守住了几个关口,这才找到公主的。”
这法子也是二人寻了半天之后才想到的,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后知后觉绑匪可能是直接将人带出城外,吴印鹤便发话让人守住关口。
吴敏言笑嘻嘻地谢过三皇兄。
在这山间走了许久,几人终于绕出到山脚。
此刻山脚下公主府的下人已经在这偷偷等着她了,见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临走前吴敏言难得的对这个三皇兄起了一点好奇心,不过看他眼睛一直就没从身边的姑娘身上移开过,自己也就闭了嘴。
路途吴敏言想起子枝,听闻她已经被吴肖然接走了,她这才觉察到不对劲。
所以她找了大半天只有她出事了?
又想起陈梅笙狼狈的模样,吴敏言忍不住提起一口气,气势汹汹让人掉头去二皇子府。
此时天色渐暗,他们从早上找到下午,中午什么也没吃。
本来一直提心吊胆的没想着饿,等找到人精神一松懈才发觉饿过了头。
抱月寺脚下街道上阵阵烟火气,黎初摸着口袋里的钱找了一家面馆坐下。
吴印鹤的眸光落到食肆外挂着的“辣”字上,脚步顿了顿,瞬间回想起了之前不太好的回忆。
可看黎初已经坐下,他也跟上前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徽生更是离他们百米远,可还是觉得尴尬。
也不知这二位是怎么的,从下车开始就怪怪的,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理谁。
反观春回姑娘和陆大人,两人吃好玩好一整天,抱月寺里走了一趟,许了愿抽了签,徽生见到二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印鹤跟着黎初要了一碗面,老板问他要不要辣。
“……”
他转了转眼珠子,发现黎初正板着脸盯着他,那山雨欲来的样子就好像他不吃就给他灌下去。
吴印鹤磨蹭了一会儿,老板等的都烦了。
“年轻人,是要还是不要啊。”
“……要。”
他艰难的开口,只见老板转身从辣碟里给他加了满满一勺辣酱,辣油滴到碗的边缘,红通通的看吴印鹤的脸已经开始着火了。
吴印鹤咽了咽口水,转头发现黎初已经撇过脸。
“阿初?”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黎初一声,黎初抬眸扫她一眼,不作答。
吴印鹤坐的离她近了些,黎初啧了一声,一脚抵住他凳脚,眉毛高高挑起,“有事就说?”
“你生气了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想来大抵是马车上的话惹她不快了。
黎初扯了扯嘴角,“有点儿。”
见他张嘴想说什么,黎初却不想听,一脚将他凳脚一边踢歪,朝老板抬抬下巴,“面。”
她冷漠的样子在吴印鹤看来还有些可爱。
和从前心境不同,看黎初的样子就像是刺猬故意将刺人的一面露出来,可偏偏嘴里的话还是实话,倒让人心疼。
吴印鹤瞧了她几眼,先是将两碗面端了过来。
刚端到黎初面前,她就面不改色地又往碗里放了两勺辣酱。
那股子呛人的味道直蹿鼻尖,吴印鹤鼻翕微动,只感觉嗓子已经开始疼了。
闻见这味道就生理性的不适应。
“阿初……”
“食不言寝不语。”
黎初扫了他一眼,将碗里热腾腾的面拌匀,刚出锅的面条每一根都裹着热气,氤氲的气体浸湿了黎初的眉眼。
透过模糊的气体,吴印鹤发现她眉毛耷拉着,她鲜少会有这样丧气的时候,心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
黎初这话自然是搪塞吴印鹤的。
说话间她又瞥了一眼吴印鹤的碗,倏地放下筷子,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道:“这样,我们来比赛,你再往碗里放两勺辣酱,若是你吃下这碗面我就原谅你了怎么样?”
吴印鹤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看着这碗能让他生不如死的面。
“能……”喝水吗?
“不能。”
她笑眯眯说道,而后开心地吃起了面,好整以暇地观赏着他扭曲的表情。
片刻,吴印鹤深吸一口气,“我吃了你就原谅我?”
“自然。”
他赴死一般往碗里放了两勺辣酱,一层透红的辣油浮在汤汁表面,看一眼便望而却步。
吴印鹤心说不过是嘴巴几天不能见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
辣食一种痛觉,但只要一直不停地吃却能暂时缓解舌头上的痛感。
吴印鹤只感觉脸上烧的慌,可是他只要稍微一停舌尖便漫上刺痛感,便只能一口接着一口,每口嚼个两三下就吞咽下去。
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眼角沁出了泪,额头鼻尖都是汗。
“嘶哈嘶哈嘶哈——”
一旁的黎初看得却开心极了,她慢悠悠地吃着面,吃完后擦了擦嘴把钱付了。
而吴印鹤则是泪眼汪汪地看向他,嘴巴一圈都红了。
因为太辣,他耳边都是嗡鸣声。
“可,可以了吗?”
不能喝水,舌尖密密麻麻的痛感久久不能消散,他就像是狗狗吐舌头一样不停地吸气呼气,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见他这样,黎初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块糖给他。
吴印鹤还沉浸在嗡鸣的世界中,见黎初拿给他糖,也傻愣愣的没有反应。
黎初干脆起身直接一把将糖塞到了他嘴里。
“暂且先原谅你吧,”黎初心里舒服多了,“抱月寺晚上能去吗?”
嘴里的甜味化解了一些辣味,可是痛感依旧没有消失,他眉眼间都透着股热气儿,衬得他有些娇气。
吴印鹤哈着气点头,“我们现在过去?”
抱月寺因寺中有口古井,每当月圆的时候井中便能显现出月亮的倒影,因此而得名,为此寺中修建了一座月亮形状的建筑。
晚上的抱月寺更比起白日少了几分热闹,多了些清冷。
进庙之前要先捐佛钱,没钱的人便只能在寺外祈祷。
黎初不解,“这是个什么规矩,不都说众生平等吗?”
这个问题是祈愿回答的,他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可一点都没在意,“众生从不平等,所以才要捐钱。”
“你跑哪去了?”
见他脏不拉叽得,黎初立刻后退两步。
“早上没钱进庙里,我从后山翻进去的,差点被人逮住了。”他嘻嘻一笑,伸手要钱,“快给我些钱进去瞧瞧。”
黎初:“你见过的庙不少吧,怎么还会稀罕这里?”
他从前在泉州的时候不是经常去偷庙里的宝贝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祈愿不高兴了,“我祈个福不行吗!”
辣到不想说话的吴印鹤已经把钱给他拿过去了。
“谢谢殿下。”
说着他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吴印鹤捐了钱,寺人便将二人放了进来。
寺中半圆的月亮透着光格外好看,底下石碑刻着一行字——人有悲欢离合。
后半句这半圆的月亮已经是答案了。
夜晚沁凉的山风吹的吴印鹤脸上的余温消退,他嘴巴也不再刺痛。
“要进去吗?”
大殿中现在还有人在拜佛祈福,黎初不免想到自己上一次拜佛的时候耳边响起的话。
善者,恶者,悲悯者。
颇有些诡异,黎初摇摇头拒绝了。
她望着天上正是圆时的月亮,提议想上庙里最高层去看月亮。
两人去征求了住持的意见,住持表示香火钱够就行。
黎初还带了几罐子酒上去。
庙里最高处是塔峰顶,足有百丈之高,低头便俯瞰庙中全景,往下走是灯火通明的寺脚街行。
这里好像抬手就能够到月亮,还真是猴子捞月。
这是庙里的梅子酒,不苦,是一股清甜味。
两人不说话,吹着习习凉风喝着酒。
黎初喝着酒,她没醉,但突然就想说自己离开半年的事情了。
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黎初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絮絮叨叨什么都说了。
她跟着母女二人一路走一路奔波,几次身处险境都化险为夷。
吴印鹤问她,“不害怕吗?”
“怕啊,”黎初睁着迷蒙的双眼,靠在他的肩头,“我什么都怕,可我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吴印鹤垂眼看她,她脸颊绯红,这梅子酒虽然不醉人,但她喝了好几坛了意识却是没那么清醒了。
他低头吻了吻黎初的眼睛。
她倏地睁开眼,懵懂又迷茫,如初生的小兽一般没有安全感,要一遍一遍地确认吴印鹤对她的爱。
吴印鹤一遍又一遍回应着她。
黎初不懂,索性她问了。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明明亲生父母都不喜欢她。
吴印鹤再次吻了她的眼睛,“我从前觉得天仙都配不上我。”
“现在呢?”黎初问。
“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吴印鹤笑了下,“这世上天仙似的人很多,但我不爱她们。”
“这世上只有一个你,我自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