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黎初在放任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和阿弥陀佛还是帮帮他之中选择了后者。
晃然间她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吴印鹤重伤求助。
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完全不理会他是一个将死之人,眼里只看得到他绣满金丝的华服,心里全是这可以拿去卖钱。
黎初将床板下的药箱拖出来,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药和绷带。
“嗯……”对着蜷缩着的吴印鹤,黎初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一只腿跪在床上,半拖半拽地想要将人扶起坐好。
她的力气不小,就算是这样,黎初也耗费了不少力气,中途吴印鹤还一直乱动嘴里念叨着不舒服。
他身上热的发烫,黎初真想给他一拳让他安分一点。
看他是伤患才没有动手,“好了小祖宗,可别再作了。”
吴印鹤神志不清,坐也坐不住,没一会儿便歪着身体倒向一边。
黎初:“……”
她只好用肩膀抵着吴印鹤的肩膀,两个人挨得很近。吴印鹤脑袋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用一双混沌的茫然的双眼看她。
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的传到黎初的身上,黎初有些狼狈地一边扶着他一边掀开他的里衣。
吴印鹤不解地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抬眼去看黎初。
黎初:“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想占你便宜。”
他便委屈地移开眼神。
他腹部伤口处的绷带外层显现出一点血丝,黎初用剪子剪开外层的结,开始一圈一圈地拆解绷带。
吴印鹤果然嘤咛了一声,疼的直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黎初有些听不得吴印鹤痛苦的声音,她有些不敢下手了。
“疼吗?”
“阿初?”
“嗯。”
黎初低头继续给他拆绷带,每拆下一圈血渍比前一圈更深更浓。那股铁锈味更是直冲她的鼻尖。
他好似恢复了一些意识,不过还是虚弱地靠在黎初肩头。
外面月明星稀,屋内安静地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黎初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肚子,吴印鹤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巴巴道:“凉。”
“好了娇气包,很快就好了。”黎初耐心地哄着他。
“不娇气。”他不满,反驳道。
黎初:“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腹部的伤口被血迹覆盖,隐约看到一道中指长的刀伤。
“这是去做什么了?”
黎初拿起药箱里的药洒在伤口上,疼的吴印鹤直抽气。
他埋头在黎初的肩头上,还没说话便被黎初低声斥责了一声,“别乱动。”
“哦。”
他没再动了,声音齆齆的,“出城安排流民的住所,被流民所刺。”
“流民?”黎初直觉这事不对劲,“你莫不是脾气太大惹的人家生气了?”
“才没有,”娇气包立刻反驳了一句,而后又嘟囔道,“我以前脾气也不算很差。”
黎初一听这话便笑了,“你那少爷做派恨不得全天下都晓得。”
吴印鹤:“……”
是吗?
没有……吧。
他自觉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脾气,也没有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啊。
“这流民身份只是个幌子,应当是谁雇的杀手。”吴印鹤半阖着眼,头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似的。
将药洒上了,黎初便把绷带拿出来,有些不确定道:“我随便绑了?”
他点点头。
突然,吴印鹤看见从黎初袖口里什么东西飘了出来落到地上。
黎初也看见了,她没去管,随口道:“这是二皇子妃送来的请柬,说是邀请我参加宴会。”
只听吴印鹤倏地冷笑一声,漠然道:“我大抵知道那杀手是谁的人了。”
“二皇子。”黎初瞥了他一眼,脱口而出。
黎初打了个哈欠,怨道:“你的仇家还真多,晚上睡得着吗?”
他无奈地笑笑,“我还没生下来就有不少仇敌了。”
说到二皇子,黎初问他,“之前追杀我们的也是二皇子?”
“是,他怕我将来挡了他坐皇位的路。”
“那看来这场宴会是场鸿门宴了。”黎初瞥了一眼地上的请帖,更不想去了。
她本来就没想在京城久待,在这里认识的人越多保不准以后还要出事,最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一定,”吴印鹤反倒有不同的想法,“二皇子妃心性纯良,和二皇子不一样。”
“可是二皇子妃为什么要请我?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去的?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将绷带打了个蝴蝶结,她便将吴印鹤的里衣拉下来。
她的包扎技术一般,还打了个蝴蝶结,衣服拉下来以后腹部便鼓起来一块。
“吴肖然的计划,大抵是想试探你。”他困倦地眯了眯眼睛。
“吴肖然?”
“二皇子。”
“对了,还不晓得你的真名呢,贺、天。”
吴印鹤:“……”
当时二人谁也信不过谁,自然是不可能说真名的。况且,黎初不认识二皇子,但沈氏夫妇是和二皇子做生意的人,说了名字一下便被认出来了。
“若我当时说了真名,别说合作了,当天你就报官检举我了。”吴印鹤讨好地笑笑。
这事黎初能干的出来。
“行了,懒得和你计较。”黎初挥挥手,将东西收起来。
这天色也不早了,趁着还有点时间睡一会儿。
吴印鹤脸还有些发烫,他看黎初就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坐这儿睡啊?”
“不然呢?这床上哪有我的位置。”黎初没好气儿道,“真不知道你把我叫来做什么,这点事情卫大人也做的来的。”
其实吴印鹤也不知道自己和卫晗莳说了些什么。
当时他疼的神志不清,脑海里蹦出来的人便是黎初。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就让卫晗莳回府找她。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支支吾吾的,“我,我也不清楚……可能,可能是脑子糊涂了吧。”
黎初:“……”
夜晚气温低,总不可能让黎初就坐在椅子上一晚上,这样明天醒来估计就是两个发热的人了。
吴印鹤捂着腹部的伤口,往里挪了挪,颇有些不自在,“要不,将就一下?”
“占我便宜?”
“保证不会,”吴印鹤声音忍不住提高,而后又放软黏黏腻腻道,“求求你啦。”
“下半夜很冷的,若是你冻着了怎么办?”
门外的卫晗莳:“……”
对,我不会冻着。
黎初本来也不拘泥于男女大防,便和衣躺下,闭眼,“若是明天冻着了,便拿你衣服出去卖了。”
两人同睡一张床,却不挨着,中间隔了一块空位,仿佛楚河汉界谁也不越界。
床板太硬,吴印鹤睡不习惯,很早就醒了。
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黎初慢慢地靠了过来,或许是寻着热气儿挪了过去。
两人挨得很近,吴印鹤靠着墙面,他还有些不清醒。
仅仅是感受着她的呼吸心跳,吴印鹤打心底里感受到愉悦,嘴角忍不住扬起。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黎初,心想为什么她会长得这样好看。
比起都城里各色妆容的女郎,黎初算不得太出彩。
她眉眼英气,不施粉黛。仔细说来,刚认识她的时候吴印鹤对她的印象一直是刻薄而自私的,虚伪,撒谎成性。
不知什么时候起,对她的印象渐渐被改变了。
而且,每次看向黎初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地回去寻找,寻找她眼睛里他的身影。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黎初,不敢多想。
黎初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要赶快回府补个觉,昨天睡得太难受了。”
马车就候在门口。
卫晗莳驾车,他们二人便在车厢中。
“这个宴会,你觉得还要去吗?”黎初将请帖递给吴印鹤。
“你想去吗?”
黎初摇头。
“嘶啦”一声,吴印鹤一把将请帖撕了,“那便不去。”
“你不是说这是二皇子试探我的机会?你不想知道他找我的目的?”
吴印鹤:“设局罢了,你不必是诱饵。”
黎初耸耸肩,心情却变好了。
等回到府中,黎初这才知道昨夜有人夜袭三皇子府。
两人都知道,这是吴肖然的人。
黎初:“误打误撞让他们白跑一趟。”
若是昨夜没去城外,估摸着她就被带走了吧。
她回到房间便睡下了,但吴印鹤还不能睡。
就在他刚坐下来的时候,春回来了。
“殿下。”
“何事?”虽然喝了药,但一路颠簸他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
春回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可是一想到府中下人的话语她心里便难受极了。
她知道自己甚至不配给吴印鹤做丫鬟,若不是救下了吴印鹤,她现在也不会是这府里的半个主人。
可是……她还是想要不那么卑微。
“殿下,我……”
春回紧张地手心冒汗,她连抬头看吴印鹤都不敢,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我,我想,我想。”春回急的快要哭了,她从来不知道什么话是这么难让人说出口的。
之前有一回她站在吴印鹤院子前,也曾想开口请求殿下帮忙,可是她的嘴巴像是被缝起来了一样,怎样都开不了口。
好像她从来就得不到吴印鹤的欣赏。
就算她知道,殿下的眼神一直追随者黎姑娘。
春回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黎姑娘可以永远那么理直气壮,而她作为殿下的救命恩人,却连一个简单的要求也不敢提。
“春回,有什么本殿能帮你的吗?”
春回憋的连都红了,终于呐呐道:“殿下,我想识字。”
黎姑娘说得对,即使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