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是哪户人家的?”
“陈家。”
吴印鹤皱了皱眉,“陈梅笙?”
“他自己说是陈梅笙的远房表弟。”
吴印鹤冷笑一声,“这得多表啊。”
语毕二人上了马车,卫晗莳问道:“殿下,不派人去通知陈梅笙吗?”
“他到了。”
以陈梅笙的性子,恨不得把暗桩布置在整个晋国,这点消息他肯定收到了。
昨夜城郊住所的名叫李炜,这几个月一直在营里帮忙,小偷小盗的事情做过,但是看在陈梅笙的面子上,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骁骑营选人的时候都不筛查一下的吗?”吴印鹤捏了捏眉骨,语气颇为无奈,心头梗塞,三天连头出事。
卫晗莳抿抿唇,低声解释说:“前几月因为流民四起,人手不足,陈梅笙建议征用一部分男子充作临时士兵,若是表现不错,等这段时间过去后可有机会成为正式士兵。”
“所以你们觉得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吴印鹤忍不住捏了捏手腕上的舍利子,这能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从皇上对他的态度来看,现在不是他能给任意妄为的时候了。
虽然皇帝嘴上不说,但心中对他肯定还是有芥蒂的。
卫晗莳低下头。
很快二人便被人领着到了暗房。
李炜被好生安置着,官府的人也是叫苦不迭,这几个月他不知被送过来几回了,次次都是轻轻落下。
他们进来没多久,陈梅笙便穿着官服匆匆赶来。
“三皇子。”
“陈大人,听闻李炜是你的表弟?”吴印鹤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笑容,语气淡漠。
陈梅笙赶紧作揖道歉,“三皇子,此事我也是才知晓,李炜是我表弟不假,但若是他犯了事尽管按律处罚便是!不用顾及旁人。”
他表面功夫向来做的极好。
吴印鹤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这些人太虚伪了,相处起来也太疲惫了。
每天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自然。”吴印鹤微微颔首。
几人很快就见到了李炜。
他的面容状态极好,完全不像是被捕的人的状态,脸色红润,气焰嚣张,眼珠子都要瞪到天上去了。
李炜一眼便见到了陈梅笙,咧嘴笑了出来,起身拍了拍衣袖,伸了个懒腰,“哎呀,又要走了,下次再来啊。”
“看来李公子对这里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吴印鹤看了一眼脚下黢黑的泥土,和自己雪白的靴子形成对比,他默默后退一步没有进去的意思。
陈梅笙眉毛一挑,心说这三皇子是一点都没变。
“你谁啊你敢这么和老子说话?!”李炜当场骂了出声,一点没有顾忌,周围的人脸色一下变了。
“李炜!这是三皇子,岂容你能轻辱的?”
此时陈梅笙不紧不慢地出声提醒他,李炜吓了一跳,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原来你就是那个要造反的三皇子啊?”
话音刚落,只见暗房中一道亮光闪过,转瞬之间闪着银光的剑已经架上了李炜的脖颈,陈梅笙手指微微蜷缩,眉毛却丝毫不动。
李炜可是一点都不怕,比起这个没有实权的三皇子,陈梅笙可是实实在在的站在这里呢!
吴印鹤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光,他摸了摸舍利子,一脚踏入其中,轻拍卫晗莳的肩膀,道:“给我。”
语毕便接过卫晗莳手中的剑柄,他比李炜高出半个头,目光需微微下移,不自觉透露出轻蔑的神情。
“本殿不会使剑,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你多担待。”
“啊!好痛!”
吴印鹤轻飘飘地说完手便小幅度地抖了一抖,见过血的刀锋极其锋利,便只是轻轻一划皮肉就已留下了血红的痕迹。
胜之不武也是胜。
“你知道皇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吗?”
吴印鹤轻轻笑了起来。
他生得漂亮,不笑的时候疏远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笑起来却仿佛有毒的罂粟,眉眼都生动起来,却有股不自知的狠戾。
一旁的陈梅笙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这个草包皇子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
卫晗莳也不曾见过好友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他给了旁边两个侍卫一个眼神,两人对视一眼上前按住李炜。
在李炜惊恐的眼神中,吴印鹤手执剑柄慢慢在他眉心刺了个“奴”字。
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暗房中穿出,颤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或是怒骂或是求饶的话语。
“皇子的身份意味着即使本殿是故意的,哪又怎么样?”
“奴仆是永远也不能越过主人的。”
“记住了吗——”
他一字一顿说道,手也不停,一点一点划破了他的衣襟,剑尖没入胸膛往他心口刺去。
“表哥救我!!”李炜涕泗横流,跪着往后退却被侍卫制止,他大声向陈梅笙求救,害怕极了。
陈梅笙赶紧上前一步制止道:“殿下!李炜罪不至死啊!”
“哦?是吗?”吴印鹤扭头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掺杂着很多陈梅笙看不懂的情绪,“那你来说说他是什么罪?”
陈梅笙指尖一抖,“□□妇女,罪不至死啊殿下。”
“陈大人,不是”吴印鹤抬了抬下巴,“侮辱皇子是个什么罪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知道吗!”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陈梅笙心知不好,一下子跪倒在地,沉静应对道:“殿下,律法所提,不可动用私刑。”
“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吴印鹤瞟了一眼卫晗莳,他立马心邻神会把陈梅笙扶起来。
“本殿从不动用私刑,教训罢了,你看你说的太严重了。”
吴印鹤微笑着在李炜胸膛划了长长一刀,刀尖刺入皮肉皮开肉绽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啊表哥快点救我!”
李炜疯狂地挣扎着却被死死地摁住,胸口渗透出大片殷红的血液,浸湿了李炜的衣衫。
“此事还尚未调查出结果,暂且将他收押,日后再审。”吴印鹤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拭着被血溅到的剑身,转身离开了。
“看来你今天是不能走了。”离开之前,吴印鹤扭头对着李炜笑说了一句。
“表哥救我!表哥——!”
几人很快离开这里,陈梅笙望了一眼李炜,在他期盼的眼神中皱眉离开。
出来的路上卫晗莳一直没有说话,他不明白吴印鹤方才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让他瞬间生出了畏惧。
“殿下……”
“备马,去城郊。”吴印鹤冷漠道,他刻意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还有濡湿的掌心,快步离开。
此刻黎初心情极差。
昨日王奶奶主动求死让她颇为难受,回去草草地睡了个觉便被人吵醒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的坠子不见了。
“谁的坠子?”黎初问道。
晓芸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她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母女二人的母亲。
黎初眉头一跳,心说有鬼。
“我过去看看。”
她们几人被叫出来,由侍卫搜查。
“不,不要走……”晓芸一把抓住黎初的胳膊,她眼神游移不定看向那边的母亲,整个人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黎初垂头看了她一眼,又远远望了住所一眼,只见侍卫长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的坠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女人一下子冲上前去,“大人,就是这个!”
侍卫黑着脸抵挡住她,将坠子收入掌心。
“大人,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女人问得小心翼翼又兴奋极了。
侍卫长把黎初叫了过来,晓芸搀着黎初过去。
“这是在你的床上找到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黎初:“昨夜我一直在处理王奶奶的后事。”
“我坠子之前就丢了,谁知道你这坏心肝的是什么时候偷的?!”女人跳出来尖声指责她,喷火的眼睛恨不得直接撕了她。
黎初一摊手,“你这话倒是好笑,你来时就一身轻松,怎的现在又有这样贵重的东西了?”
她这话就是在讥讽女人这坠子也是她偷的。
女人的脸一下子变黑了,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玩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我的东西居然还要倒打一耙,小贱蹄子真是不知廉耻!”
黎初丝毫不动,反倒是晓芸被她的气势吓得抖了抖。
“你这坠子本就是假的,我偷它作甚?”黎初拿过那坠子细看了两眼,一把丢了回去,颇有些嫌弃道,“连半钱银子都不值,也就你当个宝。”
女人看了一眼坠子,反驳道:“你放屁!这是李炜给我的……”
话才开了个头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黎初耸耸肩,“大人,或许您该去问问这个坠子真正的主人。”
对这些玩意儿她虽没有过多的了解,但真假还是能辨认的。
“还有大人,今天好像是公布人选的时候吧?”黎初扫了一眼女人,翻了个白眼,那女人气得脸色发青,搂着自己的女儿胸膛起伏渐大。
“你这个贱人——!”
女人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精心设下的局就这样被她破了,气得二话不说就冲上来要打人。
黎初眼神一凛,抬起拐杖就给了她一棍子,女人不堪一击一下便被打倒在地。
“啧啧,还真是弱啊。”黎初冷笑两声。
晓芸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了眼黎初,没想到她腿脚不便还能这样厉害!
“姑娘,我,若是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我能跟着你吗?”晓芸咽了咽口水,语气卑微道。
黎初:“我……”
甫一出口,黎初余光瞥见有人疾驰而来,地面有些微微地颤动。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被人簇拥着的娇气公子身边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黎初,如同蔑视着一只渺小的蝼蚁。
那是她经常会露出的眼神。
这一切仿佛都说明她们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了。
黎初拄着拐杖,她穿着破旧的衣裳,没来得及洗掉昨日埋葬王奶奶时落在脸上的泥,显得狼狈不堪。
他想打个招呼,却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唯有眼眶热热的。
反倒是黎初,没那么多的负担。
她轻轻一笑,声音沉静的似是山谷的回声,“好久不见。”
“我是该叫你小哑巴,还是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