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在住所平静的度过两日，王奶奶双目突然失明，黎初找来医官询问，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
果然没几天王奶奶身体各个部位都出现了问题。
黎初嘴上不说，却到处去寻医问药，却也无力回天。
某天早上士兵又到住所处通知明日会出结果谁能够留在皇城，剩余的人则会被安排送回老家。
本来欢乐和谐的气氛一下被打破，黎初注意到那对母女的表情一下子变了，那位母亲的眼神一直往士兵的身上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来还愉快地聊在一起的几人瞬间都沉默不语，除了王奶奶外，其余还有三个年纪较大的阿婆，她们心里也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自己，剩下的时间怕是都要在路上度过了。
那对母女突然就哭了起来，黎初和角落了身体虚弱的姑娘被吓了一跳。
名额只有一个，她们母女二人就算运气好，那也只有一人能够留下来。
“我的心肝儿啊，为娘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待在搭建好的住所里，衣食不缺，也不像在流亡的路上无法梳洗，所以此刻二人看上去就像是精心装扮的贵妇在这干哭。
不知怎的黎初眉头一跳，王奶奶眼睛和耳朵都不好，瓮声瓮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黎初宽慰她无事，只冷眼望着这一幕。
那个身体虚弱的姑娘心软了，赶紧过去安慰她们二人，言语之中都是无措。
“姑娘你菩萨心肠，你去帮我们二人求求他们吧，我真的不能和女儿分开啊。”那母亲说着便要下跪去求她。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黎初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垂眸给自己倒了杯水，正襟危坐地准备看戏。
那女人抽抽噎噎地哭的那叫一个让人心疼，泪水顺着脸颊落到那姑娘的衣裙上，她有些惶恐地后退一步。
女人不依不饶抓着她的裙角，哭的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姑娘，我知道有个法子……”那女人说着顿了顿，起身低声道，“只是这边人多嘴杂……”
那女人莫名心虚地瞥了一眼黎初，却发现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平静的双眼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女人慌乱地低下头，赶紧将人带出住所，往一旁的小溪处走。
王奶奶主动抚上她的手，“阿初，奶奶有些饿了，能给奶奶去打些粥来吗？”
“好的奶奶。”黎初便起身出了房间，往施粥的方向而去。
施粥方向与小溪处离的极远，但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黎初歪着脑袋，她们的身影如同两个原点一般不甚清晰。
打完粥后黎初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将粥喂给王奶奶喝下后，二人便回来了，只是那姑娘神情怪异，本就瘦削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
下午照例医官到每处住所来检查身体，医官检查了她的腿，道：“你这腿本来都好了吧……”
黎初笑笑没说话。
“这伤势必然是后来又受伤了，若是再不当回事，这腿疾便无法治愈了。”
黎初：“多谢大夫教诲，路途艰辛，少不得磕磕碰碰，能好就行。”
“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检查好后医官便匆匆离开赶去下一个住所。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黎初总感觉心头有些发慌，便早早地休息了。
午夜她被一阵风声吵醒，说来也是奇怪，她这几个月一直奔波，已经能够无视这些声音安然入睡，今夜却被呜咽风声吵醒。
这个狭小临时搭建的住所被风吹打这，黎初猛然惊喜，睁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太黑了。
她本来想闭眼继续睡，却陡然发现对床王奶奶的床铺平铺着，没有一点幅度。
黎初以为自己看错了，摸黑起身脚尖刚碰到鞋子，一股风倏地从脚底钻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黎初趿拉着鞋子一瘸一拐地摸到对面的床铺，手刚碰上床的边缘便有些发懵。
怎么没盖被子？
她正想着给王奶奶盖被子，手下意识往里一探，却发现冰冷的床铺上空无一人，而被子正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黎初心里一惊，心头狂跳，她舔了舔唇赶紧穿好衣服拄着自己的拐杖出门找人。
还未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靠着记忆走到一人床前伸手探了探，果然也是一片冰凉。
外面还有灯笼点着，不时有士兵路过巡查换岗。
黎初裹着薄薄的一层衣服，赶紧上前和士兵说王奶奶和一位姑娘不见了。
问清了二人的长相，侍卫长赶快让人分批寻找。
找人的动静不小，不一会儿住所的人全部被吵醒了，只是大家无法点灯，只能开门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大人……不用麻烦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找她了，那小姑娘起夜不好意思罢了，你们这样，弄的她更不好意思了……”本来熟睡的母女二人也被吵醒。
那母亲听说侍卫在找人，不顾三七二十七，披着个单肩便匆匆出来拦住寻人的侍卫尬笑解释道。
黎初看到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显然女人也看见了黎初。
“姑娘，是你和侍卫们说的吧，这大晚上的还给人添麻烦多不好意思啊，你应该问问我的哈哈。”女人想拉过黎初却被她躲掉了。
黎初：“不止晓芸一个人不见了，王奶奶也不见了。”
“那，那说不准她们是一起起夜的哈，你们别多想了，那么大个人不会丢的。”女人心道晦气，还依旧陪着笑脸。
侍卫：“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黎初：“……”
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见一人从丛林深处而来，神色慌张“报，报告大人，找到人了！”
黎初心头猛的一跳，上前抓着他问，“是王奶奶吗？”
“是，不过……”那人的表情不太好看。
“赶紧带路。”侍卫长见此出声。
那侍卫便带着几人赶往树林。
树影丛丛，摇曳的树影如魑魅魍魉，不知什么时候从黑夜里会扑出什么猛兽吞吃了她们。
离的越近黎初眉头皱的越紧，直到她们停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
夜晚的风吹动着王奶奶轻盈的身体，如同风干的海带。幽莹的月光照在枝桠古树，还有王奶奶的尸体上。
她将背影留给了众人，黎初甚至无法想象一个耳朵腿脚眼睛都不灵便的人是怎样躲过众人偷偷来到此处。
如同游野的孤魂找寻着自己的衣冠冢，找寻着自己的家。
黎初表情木木的，她张了张嘴，发出呜咽一声，紧紧闭上双眼。
她知道，王奶奶一定是自缢的。
“是她吗？”侍卫长问道。
黎初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声的月光和树影陪伴着一具无所停留的游魂。
黎初再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明明泪水就在眼底，可是她睁大着双眼看着那具瘦弱而苍老的尸体，却一点也哭不出来，唯有喉底的干涩让她知道自己是难过的。
女人看不是晓芸，显然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气儿还未顺到喉咙底下，只听一阵惊叫声传来。
众人赶紧跑向声音的来源处，正是失踪了的晓芸。
和晓芸一起的还有给她们传达信息的士兵。
侍卫长：“……”
晓芸身上的衣服被扒的只剩下一件肚兜，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是死白的。
黎初默默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晓芸的身上。
地上的士兵看到侍卫长吓得立马起身，结巴道：“大，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反正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侍卫长眉头紧锁，他是吴印鹤留在这里的人，没成想在这没几天便撞见了这种事情。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大人可不要告诉我你没去过妓馆，嘿嘿，都是男人，谁还不懂睡啊。”
那人慢悠悠地起身穿好衣服便大摇大摆地离开，甚至没看一眼地上的晓芸。
侍卫长火气更甚，立马命人将士兵带走，冷声道：“此事我会禀报殿下予以定夺。”
“你他娘的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抓我，老子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带走！”
没想那士兵的气焰更加嚣张，扬言道：“等着，等老子回来弄死你！”
跟来的女人此刻脸色难看的如鞋底一般，她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晓芸。
“你们先回去吧。”侍卫长脸色沉沉，吩咐一人带着她们回到住所。
黎初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王奶奶……”
“待会儿自会有人处理。”
“大人，能否让我自己来。”黎初声音打着颤，努力忍着不让人发现。
要怎么样隐藏才能隐藏住死亡带来的悲伤。
侍卫长同意了。
半梦半醒间吴印鹤梦到黎初哭了，不过不是碰见鱼奴那一回。
只是她的眼泪这样珍贵，即使在梦里也只是不明显得一滴，他上前一步想接住她的眼泪安慰她，梦境却在下一秒破裂。
吴印鹤立刻就醒了，醒来脑子还有些痛，他起身点了一盏灯，将梦中的画面描摹下来。
他画技高超，很快便画好了，画中的黎初比之坚毅更多了一份脆弱，那滴欲落不落的眼泪很难不让人心疼。
细细看了几眼，吴印鹤压下心中的想法将这幅画小心地放进匣子里，里面已经存放里有几十张的画像，被他藏在床下的暗格中。
还没来得及继续睡，卫晗莳便翻墙进来了。
“城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