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等黎初和秦雀出来的时候,发现吴印鹤和沈沁阳已经谈完事情在等着她们了。
吴印鹤远远便看见熟悉的人影过来,只是奇怪的是黎初怎么是站着过来的。
脑子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他便跨步上前从秦雀手中接过她。
——怎么了?
仅仅是一个微微蹙起的眉头就表达了他的意思。
黎初面色还有些发白,显然是气得不轻,秦雀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转身将黎初的轮椅推出来。
沈沁阳急急跟着秦雀将轮椅推出,二人眼神交流是怎么回事,秦雀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多问。
三人先是将黎初安置到马车上,黎初手还微微颤抖,这个时候她想起他们来目的不在于这个宴会,黎初拨开车帘扯扯嘴角问道:“沈家主,你们此次行程还顺利吗?”
沈沁阳点头微笑道:“一切顺利,你且宽心好好休息。”
这话倒是不假,贺天的商业头脑很发达,虽然他无法说出口,但是只是他所写下的规划就能让人眼前一亮,就连州府都是赞不绝口。
所以他们早早就得了州府的令牌,随时都可以出城。
黎初垂下眼眸,低声道了句“抱歉”,话只一半便急急被秦雀打住。
“没什么可抱歉的,”秦雀道,“明儿咱们就离开,离那个什么余小姐远远的。”
秦雀话中护短的意味太明显了,惹的黎初弯唇一笑。
“莫要再自责了啊,你们先回去,我和沁阳再去给你们置办几身衣裳,”
秦雀踮脚伸长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一把将她推进马车中,“行了,不准再自责了。”
语毕,秦雀隔着一层车帘担忧地望了两眼,她转头便看见吴印鹤,一把将他推进去,低声道:“去。”
吴印鹤得到秦雀的同意才可以上黎初的马车,他这才撩起袍子矮身上车。
马车内黎初正阖目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是又显得很慢很慢,她清晰地记得那张与她三分相似的脸和极其熟悉的感觉,让她害怕又胆怯,想要靠近却又想要逃离。
这一切都让她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
直到感觉到马车车板微微一沉,她深吸一口气,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她不想说话,便只微微挪了小半个位置给他。
见她这副模样,吴印鹤也不打扰她。
马车缓缓地行驶,平稳慢速。
身边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极其舒服,黎初鼻头动了动,觉得和森林里自然的松香很像。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簌簌声。
这声音黎初太熟悉了,她不知听过多少次,几乎是立刻她就睁开了眼,余光瞥见吴印鹤腿上搭着一块布接着落下的木屑。
他的手算不上很巧,或许是没有深入接触过的原因,只能看出木块大致的形状。
吴印鹤手中拿着刻刀,细心专注地盯着这块小小的木头,手中动作不停,随着动作的起伏木屑会落在手指缝中或是漂附在手掌上。
没有黎初的声音这个马车只剩下刮擦的木屑声,舒缓而漫长,通过这不紧不慢的声音变只能知道雕刻的人是如何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若不是黎初从小就是做这个的,怕是会被他这样专业的样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好似什么也没做,却又仿佛做了很多,车内的空气一下舒缓下来,不再是沉默寂寥的。
等马车慢慢停在客栈,吴印鹤手上的刻件还未雕刻完成。
黎初知道,全身心的投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不管是任何事情。
而雕刻这件事,又特别难。她从吴印鹤的手法中就知道他是没有学过的,之前他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完成轮椅的制作已经很能说明一件事了,不过是聪慧加上勤奋而已。
他会忘乎所以地沉浸在雕刻的快乐中,黎初便不自觉得沉浸在他的专注中。
那一刻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有人会沉浸在别人的眼里。
直至沙沙声渐停,晚风从车帘之中渗透,吹打着他们的衣摆,黎初这才回过神来,她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他们在马车中坐了大半天,忘记了吃饭,就这样饿到现在。
吴印鹤也将刻件完成,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腰酸背痛,肩颈有些僵硬地松了松。
他把膝盖上的装着木屑的布收好,攥住袖子擦了擦粗糙的刻件,抬眸看向黎初。
几乎是立刻,他把目光放在黎初身上的那一瞬间,黎初脱口而出道:“给我的?”
没有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黎初就知道他的想法目的。
这本身是一个很可怕的讯号,黎初和老爹都不曾这样的默契,只是她未曾察觉。
吴印鹤抿唇笑了下。
他雕刻的就是黎初,送给她也无可厚非。
黎初有些雀跃,她双手接过,早已将早上的事情抛诸脑后,开心地问道:“真的要送我吗?你做了好久。”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从袖子中拿出被折叠成几层的纸和笔。
【本来就是给你的。】
“为什么?”她笑说,把玩着小小的“黎初”。
要是她自己做的话,完成度比吴印鹤高出不知多少,可是从他手里接过,心里的高兴却比自己完成的刻件要高的多。
那种喜悦溢于言表,眼睛里都闪烁着高兴。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谁都希望在自己低落的时候有一个聆听者,可是黎初的太要强,她不喜欢将自己难堪落魄的一面给别人看是,所以他雕刻了一个“黎初”,和自己说心事大抵是不会再难堪了吧。
不过他没有和黎初解释,只是笑笑不说话。
“谢谢,我很喜欢。”黎初看着这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认真和他道谢。
看着她开心,吴印鹤心中便轻松了不少。
抱着黎初下了马车,两人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大家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云州,赶紧到都城,时间再不赶紧一点,这一批货物就卖不出去了。
这一收拾就是一上午,等大家都要离开的时候,吴印鹤猛然发现黎初不见了。
他一早上都没有看见过她,他一直以为黎初在自己房间里收拾衣物呢。
还是他将午膳带到楼上想和她一起吃的时候才发现,房内整洁干净,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唯独不见黎初的人影。
吴印鹤:“……”
他把客栈的人都问遍了,都没人见到过黎初。
吴印鹤:“……”
他赶紧把这件事和沈氏夫妇说了,秦雀眉毛紧拧,“没人见到过阿初吗?”
吴印鹤把早就写好的纸拿出来给他们看。
【客栈最早卯时已有人做事,之后陆续有人起床,却无一人看见过黎初,她肯定是卯时之前就离开的,卯时之后离开她弄出的动静必然不小;房间内一切整齐无常,轮椅也消失不见,必然是她带走的。】
秦雀:“你怎么就能肯定轮椅是她带走的?若是她被人掳走的呢?”
【贼人掳人怎会带轮椅呢,目标太大,而且若是被贼人带走,房间内怎会干净整洁,黎初怎会任由他人安然带走她。】
最主要的是,黎初出行不便,出门必然是要坐轮椅的,她若是不想弄出很大的动静,只能在所有人起床之前离开。
脑子里还有许多的想法,吴印鹤却觉得这些线索像是乱麻一般毫无头绪。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拨开人群走向一旁还在吃甜食的祈愿。
【你知道。】
祈愿抖抖自己的腿,“我怎么会知道?”
“啪”的一声吴印鹤脸上阴沉地将纸张拍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看着祈愿。
祈愿朝他翻了个白眼,咀嚼两口甜食,道:“她最不喜欢别人小瞧她了。”
吴印鹤可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黎初不见了大半日了。
那她去了哪里?
她一个人出行可还方便?
会不会被人欺负?
会不会像鱼奴一样被人刁难?
【黎初在哪里?】
祈愿看了眼面容阴沉的吴印鹤,难看的仿佛要裂开了,他嗤笑一声,“我说了,不要小瞧黎初,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啊……”
气急的吴印鹤张嘴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稍微冷静了片刻,他写下一行字。
【是吗,你之前也觉得自己能够成功逃脱黎初的掌控,你能吗?】
在静安寺他就曾经尝试摆脱黎初的威胁,事实是这是无用功,之后一路上也没少被黎初压制。
祈愿:“……”
这话真是戳心窝子,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下被吴印鹤整的火气来了,起身抬头看他,气急败坏道:“我说了,黎初她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她等会儿就会回来的!”
吴印鹤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她等会儿会回来。
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反应过来才发现客栈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吴印鹤:“……”
后背一层虚汗,他瞥了一眼祈愿,转身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倏地想起那天的噩梦,不记得内容,醒来时只有无边的恐惧,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去做什么了?】
祈愿瘪瘪嘴,“不知道。”
吴印鹤挑眉,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祈愿一下子跳的老高了,“干嘛骗你啊,我要是知道你现在连我都看不到。”
因为他肯定会跟着黎初一起走的。
这话倒是有些说服力。
这一圈下来吴印鹤也有些疲惫了,他揉了揉眉心,不明白黎初在做什么,只是心跳莫名有些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