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写写看。”
黎初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纸笔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他。
已经换完衣服的吴印鹤被她强硬的从房间拉出来,他满脸怨念,用脸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在黎初转过身看他的时候就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他思考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道道推论。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小哑巴身体素质不行,但是他的字写的却极有风骨,一笔一划里都透露着骄矜骨气。
烛火摇晃,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不知不觉他写满了一张纸,黎初适时递上新的纸张,他抬眸浅浅看她一眼便低头继续写着。
很久之后,黎初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
可是吴印鹤还没写完,他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思考过程都写下来,才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绝对没有错误的结论。
黎初支着耳朵听沙沙的落笔声,窗户呼啸的风声还有他悠长的呼吸声。
渐渐的,疲惫爬上眼皮,她将手臂搭在一起卧趴下去,眼神最后一丝聚焦是明亮的烛火。
这张纸写满了,没人递上新的纸张,吴印鹤只好自己拿,这才发现黎初已经趴在桌上歪着脑袋沉沉睡了过去。
突然咣当一声,窗户被什么东西撞开,黑夜和风一起溜进房间,桌上的烛火被风吹的舞动了起来。
吴印鹤低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黎初,提步走向窗边。
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瞥见墙角的一个木箱上的两个小人。
吴印鹤被那小人吸引,放轻脚步走过去,离的近了就发现那是被雕刻出来的沈氏夫妇。
黎初的手艺很好,雕刻的栩栩如生,将二人的神态描绘的极其细致。
他惦着手里木头的重量,又仔细观察了这木头的纹路,心知这估计是花了她不少钱。那些刮剩下的木屑她都好好保留着。
突然,房间暗了下来。
吴印鹤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慌乱之中还不忘将那两块雕刻好的刻件放回原位。
一转身就发现一道黎初泛着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
“吓到了?灯油烧完了。”黎初嗤笑一声,重新把油灯点亮。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吴印鹤一看天色已经非常晚了,伸手指了指大门方向,眨着眼睛示意黎初。
黎初:“要走了?”
点头。
黎初:“都写完了?”
吴印鹤眼眸黯淡,摇摇头。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回去睡觉吧。”
等吴印鹤离开之后,黎初坐下看他写的内容。
最开始黎初是想让他从鸳鸯楼里的一些公子郎君嘴里套出一些话来,他人不笨,知道怎么问才有意义。
吴印鹤和些话本一样居然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写下来,黎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看话本。
他还未进门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好不容易说清楚自己是来找人的,却在找谁这个问题上卡壳了,于是他干脆写自己无依无靠。
守卫立刻就明白了,于是把吴印鹤带到阿姆的地方。
这个阿姆眼睛毒辣,只是吴印鹤没法开口说话,问得问题也不多,就只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
阿姆虽然对吴印鹤这个身高体量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是特别确定。
问到了关键的信息,吴印鹤就光明正大的从鸳鸯楼离开了。
根据吴印鹤得到的信息,黎初可以确定这么几点。
首先,鸢鸢确实就是几个故事版本里于酒和其他人大打出手的原因。
其次,当天于酒并未喝酒,神志清醒。
第三,而且他和鸢鸢的关系匪浅,鸢鸢可以说是于酒的红颜知己。
最后一点,于酒成亲多年,和妻子恩爱有加。
看完这几张密密麻麻的心里阐述,黎初脑子和乱麻一样,她突然发现长着一张不爱说话的脸的吴印鹤心里居然憋着这么多话。
或许是因为他是哑巴的原因?
黎初摇摇头,把自己得到的结论写到另外的纸上,她盯着自己和吴印鹤的纸张许久,心里知道肯定有一条线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可是这条线她看不见摸不着。
直到眼睛发酸,黎初才放下纸张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吴印鹤醒的很早。
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唯有一道带着笑意的清晰的声音闯入耳朵。
“小哑巴,女装很好看嘛。”
“小哑巴,占我便宜?”
“没有!”梦里的他开口反驳,他气得脸颊通红,“你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那道声音顿了顿,哼笑一句,“小哑巴怎么不哑巴了?”
这个梦境短暂到他下一刻就惊醒了,却是满头冷汗。
吴印鹤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掀被子下床的时候被脚踏给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滚落在地板上。
晕晕乎乎的吴印鹤拧着眉头呆坐了一会儿,再慢慢爬起来穿戴好衣服鞋袜才出门。
刚出门就碰见了春回,春回私以为自己对贺公子每天行程时间都很了解,今天怎的起的这么早。
她早饭还没拿上来呢。
“公子,饿了吗?我现在去给你拿饭。”春回转身就要走,被吴印鹤伸手拦住。
春回垂眸,这只与她有些距离的手很快收了回去。
吴印鹤戴着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神色,他摆摆头,手指着楼梯,意思是今天他下楼一起吃饭。
春回呐呐地点点头。
而后吴印鹤没再做任何表示,他和以前一样就这样从春回身边路过,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或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想法让春回心刺痛了一下,她深呼一口气,想起黎初说的话,憋着自己心里的酸楚难受慢慢回了房间。
楼下已经聚满不少商队的人了,对吴印鹤来说是早起,可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现在已经是晚点了。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黎初,她言笑晏晏地和沈夫人说着话。一旁有个商队里的伙计踟蹰着想和她搭话。
黎初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就望见楼梯转角处的人。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和沈夫人聊天。
沈沁阳这两天跑遍了泉州底下好几个郡县,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不做他的生意。
这些商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若不是有更好的去处他们是决计不会拒绝沈沁阳的。
毕竟沈沁阳的生意连皇帝都有所耳闻。
可即使他将价格太高了几番,这些人还是坚定地表示拒绝。
听了沈夫人说的,黎初问:“那沈家主现在是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吗?还是要在泉州再待一段时间?”
黎初心思细腻,她感觉到这之间的不对劲儿了。
出事的是和沈沁阳做生意的于酒。
而其他本来愿意和沈沁阳做生意的人先下全部都将他拒之门外。
黎初:“沈夫人,沈家主和您做生意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仇家?”
“仇家?”沈夫人皱了皱眉头,“我们做生意都秉持着诚信做人的原则,与人交好,说话也委婉,应当是没什么仇家。”
“可是……这次的事情看上去像是冲着沈家主来的。”
【或者说是沁阳商队。】
不知何时,吴印鹤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听了她们的一番话,吴印鹤抬手就写了了一句话。
这么多天用文字来交流让他写字变得和说话一样快了。
黎初侧身瞥了他一眼,也表示赞同。
沈夫人:“你们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和沁阳去说。”
语毕,沈夫人提着裙摆神色凝重地上楼去了。
黎初挑眉看向他,“你还挺敏感的。”
【夸奖了。】
看似谦逊的一句话,他想表达的确实当然的意思。
黎初当然也看出来了,她翻了个白眼。
他在都城的商圈混了这么多年,老油条的把戏见过不少,除了他自身身份以外,更多的是吴印鹤适合做生意。
他对这些腌臜事情的敏锐度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这时厨房里的厨娘把早膳端出来,每张桌子都放上相同的食物。
黎初起身去帮忙,她已经帮厨娘很多天了,厨房和大堂之间距离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可是总是这样来来回回的也会很累。
老爹说过,举手之劳可劳,见义勇为不勇。
所以她也就一起帮忙了。
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坐等上菜的吴印鹤,她踹了踹凳子脚,啧了一声,眼神往后厨瞟。
不知为何,吴印鹤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脸别开不看她。
“……”
我不看你你就不能指使我了!
“快去!”
她又踹了一脚,这一下是踢在他的小腿上,吴印鹤立刻像兔子一样蹦起来。
黎初崩不住地笑了,“你还真是敏感。”
“……”有病啊有病啊有病啊有病啊!
他只好跟着黎初一起去后厨帮忙将菜端出来。
等吃完早饭,黎初又带着吴印鹤去了一趟郡守府。
宿筱被关在府里出不去,无聊的很。
见有人来很是开心,结果这二人还只是来问于酒的事情,她丧眉搭眼的,“官府还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应该快了。”
“快了?”黎初皱眉。
这是要逼供?
宿筱:“听说昨天他的妻子去狱中见过他一面,之后他就承认是自己干的了。”
黎初:“……”
二话不说黎初就拉上吴印鹤要离开这里,被吴印鹤猛的拽住,他举起一张纸。
【地址。】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居然也能推断出黎初下一步会做什么。
“哦。”她急的一时间忘记了,向宿筱打听了于酒家的地址就带着吴印鹤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