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在春回家中修养了几天,看过了大夫,大夫说他是惊吓过度一时失了声,等缓过来便好了。
吴印鹤:“……”
他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什么叫惊吓过度?
那天晚上前一句话还好好的,后一句话便被吓得失声了?
难不成他还是被一个小姑娘吓到了!
不可能!
虽然不承认,但是喉咙也不会陪他演戏,他一直说不出话。
吴印鹤试图用写字的方式和春回交流,却发现春回大字不识几个,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
“……”
他得尽快回到都城,还要避免被二皇子的人发现,还不能让二皇子知道自己和这些人接触过,否则一定会向他们下手。
春回早早地就出门了。
她今天约了一个在员外府中做丫鬟的姐妹。
她们约员外府的后门,那里的管事和小姐妹阿香认识,允许她在这里偷一会儿懒。
阿香把厨房里的吃的带出来给春回吃。
春回闻着鸭子的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撕了一块肉下来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味道只在舌尖短暂的停留片刻。
她意犹未尽,看着鸭子还想再吃一口。
阿香笑说:“都是你的,想吃就吃。”
春回却闭了闭眼,把鸭子包起来放进篮筐里。
阿香疑惑:“你怎么不吃?”
春回还在回味鸭子的味道,“我前两天不是和你说救了个人嘛,我看着他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家里的粗茶淡饭他吃不惯,我把这鸭子带回去他吃。”
一听这个解释,阿香不干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他娇气甚么?让他自己解决餐食,还敢这样挑食么?”
春回急忙忙的为他辩解:“他没说的,是我自己要给他带的。”
“为甚么?哪有上赶着的鸭子。”阿香四周看了看,把春回拉到远处,不让人听见她们的悄悄话。”
“他生得好看,我看着欢喜,就想给他。”
春回那天把他捡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他是个生得漂亮的男人。
男人很少用“漂亮”这个词,但是春回却想不到其他的词了,他就是漂亮的。
阿香跺跺脚,“什么呀!他漂亮他的,与你何干?漂亮能当饭吃么?”说到这儿阿香顿了顿,瞟了一样篮筐里的鸭子,冷笑一声道,“看来是能的。”
春回只好尴尬地笑笑。
她听出了阿香的意思,只是默不吭声。
“算了算了,下回你把他带过来我看看,若是真的漂亮,你们就趁早成亲。”阿香心想这便宜也不能让他白占,既然如此何不凑成一对?
春回立即摇头,脸色还有些红润,显然是羞的:“阿香!你说什么呢!他看着就和我们不一样!”
阿香:“那又怎么了?他是不是你救的?话本子上说了,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许,换成男人就不行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的一番话让春回动摇了。
“主人家叫我了,下次把他带来我看看!”阿香听见门口的管事叫她,她赶紧和春回打了个招呼小跑进去。
春回还在想阿香的那番话。
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的样子,会娶我吗?
春回不知道,她抱着鸭子快步离开这里。
在这里修养了几天,吴印鹤还不能下床,他自认为自己伤势极重。其实也还好,春回问过大夫了,他算是运气顶顶好的了,只是皮外伤,骨头没伤几处。
不过吴印鹤不这么认为,他太娇气了,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光明正大的赖在床上。
所以吃喝都是由春回伺候的,在他眼里春回和府里的丫鬟没两样。
今天春回带回来的鸭子他吃了几口就撂下了,摇头表示不吃了,把剩下的一大盘鸭子推回去让春回吃。
他说不出话,春回也不认字,吴印鹤也就不说他是因为这鸭子不是地道的淮南谢鸭才不吃的。
这鸭肉又老又硬,难啃的很。
也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鸭肉吃在嘴里一股怪怪的味道,反正他是吃不下的。
他嘴刁,鸭皮鸭肉上的油脂部分都不吃,以前都是下人把油脂刮掉才送上来,现在他吃着反胃,干脆也不吃了。
春回却误会了,她以为吴印鹤是刻意留给她的。
想到某种可能,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耳尖也慢慢染上红色,越想就越害羞,吃到最后春回的脸上脖子上全是红通通一片。
真就是煮熟的虾子。
吴印鹤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怎么越吃脸还红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染上风寒了?
他默默离她远了点,心想我可已经够难受的了,可不敢再染上风寒。
今天黎初照常上街去卖菜,却发现街上与往常不同,清冷肃穆,还有一排排守卫挨家挨户排查着什么。
黎初四处望了望,这里摆摊的人脸上露出害怕恐惧的神色,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问问卖包子的婶子。
婶子食指抵着唇低声道:“待会儿和你说,现在安安静静的。”
她点点头,不敢再问。
感觉有事要发生,只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等这伙官兵走了后,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街上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
来往的人也更多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大过年的咚不叮铃的,闹的我呦脑袋疼的。”
“可不是,咱们这小地方来个生人那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还非要来查,吃错药了吧!”
“啧啧,要命的嘞。方才我家被翻了个底朝天,走的时候连个道歉也没有。”
几个大婶围在一起说八卦,听的黎初云里雾里,她竖起耳朵把这些人的闲聊都听了一遍,理了个大概。
说是有贼人偷了府衙内的卷宗,现在派人来挨家挨户的找。
还说这个贼人是外地来的,警告大家不要窝藏贼人。
黎初没觉得这事和她有关,便继续安心卖菜。
黎初待的地方过了一条街就是家当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家当铺,想那件破衣服能值多少钱。
应该值不了几个钱,都烂成那样了。
思绪飘远了,想到几天前晚上回家遇见的那个人,说些莫名奇妙的话,口音和这里也有所不同。
黎初:“……”
那个贼人该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她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细节,可是脑海里只有漆黑一片,和那颗亮晃晃的夜明珠,那个陌生人完全被她忘在脑后,甚至连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回忆了片刻,黎初还是放弃了,反正官兵是不会查到外面的山上去的。
等晚上回了家,黎初发现那件被她扒下来的衣服已经烧成一滩灰了。
老爹神志不清,把衣服当成柴火烧掉了。
黎初可太心疼了,她还想着找个时间卖到其他的镇子上去,现在好了,什么也没留下。
说也说不得,黎初决定今天少切一点肉。
很快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一年到头可以开开荤,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的响声响彻行云,镇子上整天飘荡着鞭炮的碎屑。
家家户户都做了新衣,喜气洋洋地穿在身上,出门都是一脸笑意盈盈。
小孩儿则是甜甜地到人家家里去拜年,俏生生的脸蛋加上脆生生的嗓音,听的人心头微颤,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
红火的氛围山上可没有。
黎初跑去山下买了几沓红纸,家里挂着一条软鞭。
她让老爹坐在屋里往窗子外看,自己将软鞭甩的飒飒作响。一手甩鞭一手扔纸,啪的一声软鞭将红纸一分为二。
黎初的动作快而利落,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涩,动作仿佛练了上千遍。
只要动作够快,一张大红纸被甩起来便如同一串鞭炮,抽鞭声加上红色的纸屑从天而落,和真正的鞭炮相差无几。
她的身形似蛇,游走在雪地中。时而蹬上门口的树,落下一层雪。
黎初只甩了二十几张红纸,身上就出了一层的汗,又累又热,剩下的纸便留着明天再继续。
这个年老爹再没有清醒过,他总是痴痴呆呆的模样,除了看黎初甩鞭就是坐在床上发呆。
黎初嘴上不说,心里却越来越焦急。
老爹的身体急转直下,一病不起,虚弱到连呼吸声都很轻很轻。
年关没几天便又出去卖菜,可是对着这满大街幸福快乐的一家子,黎初心里酸酸涩涩的,只觉得膈应,没过多久就不卖了。
没事做的黎初只能去后山多砍点柴屯着,给老爹屋子升起火再做饭。
门外风雪寂静,枝桠落满了白雪。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小小的一座屋子,黎初愣愣地望着窗外树枝上的一抹嫩芽,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挪了两步。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管厨房里还在烧火的灶台,也忘记了脚底的冰凉,一股劲儿上来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漫天白色之间这抹嫩绿无比珍贵,黎初跑的太快甚至摔了一跤,她赶快爬起来抖抖衣服上的雪。
她跑到树底下想仔细看看那嫩芽,却不知怎么回事,嫩芽脱了根一下便飘落了下来。
黎初伸手想接住,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给吹走了,她走了两步要追过去,却被大树盘根错节的根给绊了一跤。
麻衣生生搓破了她的皮,后知后觉她才感觉到疼。
冰雪的寒凉渗进骨子里,黎初“嘶”了一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直到厨房里传来丝丝热气,黎初才想起来自己在生火,顾不得身上手上的伤,她咬牙爬起来跑进厨房。
一锅饺子已经变得焦黑无比,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黎初脸色发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饺子皮没了,仅剩的一点肉也用来包饺子了。
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她把锅里的饺子盛起来,用雪水洗了锅重新开火煮了一锅素菜饺子。
神志不清的老爹也分不出是不是肉馅的,黎初绷着一张小脸,像是永远不化的冰山一样,一板一眼地喂他吃。
老爹傻笑着,伸出粗糙干硬的大手抚上黎初的脸,轻轻拍了拍,“热了吗热了吗?”
他还以为是黎初脸被冻僵了,其实她是在怪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
黎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个年算是平平安安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