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79章
前几日刚下了场雨，这两日天气还算舒爽。刘愉在狩猎场内纵马奔腾，与几个官员一同围剿了一头雄鹿。一群人酣畅淋漓，刘愉也终于将烦忧暂时抛在脑后。
“姚爱卿的射箭之技真是一绝，今日猎得雄鹿，多半是你的功劳，这鹿角还有鹿腿朕都要赏给你。”
姚尚笑着，皇上此刻正在兴头上，他知道扭捏推辞反倒会败了皇上的兴，所以便大方向皇上道谢，收下了御赐。
一人说道：“臣听闻徐将军是神射手，曾凭一人之力使得匈奴不敢靠近城墙，真想见识一下将军出神入化的射艺啊。”
刘愉虽然刚才与徐檀灵闹了不快，但他对徐檀灵的偏袒爱护并未改变，别人在他面前夸赞徐檀灵时，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愉悦。
正当其他人附和时，苏大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听过一个传闻，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愉道：“但说无妨。”
苏大人道：“臣不知听谁说过，徐将军现在已经不射箭了。”
刘愉问道：“不射箭了？为何？”
苏大人道：“臣也不知原因。当初臣刚入朝时，就想去向徐将军请教射箭之技，为此还专门去中央军里打听了一下。据士兵说，射箭都是顾将军教的，徐将军从来没有教过，也没有看到过他射箭。”顿了顿，苏大人继续道，“臣总是没有机会接近徐将军，因此也没向他当面证实过，方才说的都是道听途说。”
刘愉的马渐渐放慢了速度，过了片刻才说道：“徐爱卿从未向朕提及过此事。”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刘愉似乎没有继续闲聊漫步的雅兴了，于是命人给官员分了赏赐，结束了射猎。
众人离开后，桑公公牵着御马往回走。刘愉坐在马上，问道：“若木出京都是在做什么？”
桑公公如实回道：“回皇上，奴才并不清楚此事。”
桑公公自然不知道，因为徐若木都不曾向刘愉透露过他的具体行踪。刘愉碍于曾承诺过不会约束徐檀灵，因此只问大概，徐檀灵回答千篇一律的都是在外游历，而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何事，他不曾问过，徐檀灵也不曾主动提及。
刘愉道：“若木还有许多事情，是朕不知道的。”所以他才会误认为徐檀灵在攻打匈奴这件事上会拥护他。
刘愉看着前方，心里升起一股无奈：“朕觉得若木在疏远朕。”
桑公公道：“将军性情如此，他疏远众人而非只疏远皇上。”
刘愉道：“他与顾爱卿就异常亲近。”
桑公公道：“皇上，徐将军和顾将军一同出生入死，感情自然更亲近些。”
刘愉沉吟一声：“这点朕自然清楚。亲疏有别，高下立判，此乃常情。”顿了顿，他说道，“只是他这样会使朕不安。”
“朕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刘愉忍不住将徐檀灵和顾蕴作比较：“你看，他和顾爱卿关系亲近，但顾爱卿就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常人。”
桑公公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朕说的平常并非平庸，意思是顾爱卿起码有几个嗜好——朕听闻他府上养着妃妾。古语有言，人无癖不可与其交，人无疵不可与其交。”刘愉顿了一下，微皱起眉，继续道，“顾爱卿就不会无故使朕不安，而徐爱卿——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喜好。”说到喜好，刘愉不禁皱眉，“你看到他刚才收下朕赐礼时的神情了吧，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收藏剑吗？”
桑公公道：“的确，徐大人身处于尘世的中心，却表现的像是一个出世之人。”
刘愉再次叹气：“朕可以说是与他们互相扶持着走至了今日，没有他们便没有朕的今天，但没有朕，他们也不可能有如此显赫地位。”顿了顿，刘愉仍旧目视前方：“朕希望若木是明白这一道理的，他得对朕怀有感激之心。”
徐檀灵回府之后，顾蕴仍穿着官服，正在正厅里等他。
“怎么样？”
徐檀灵看着顾蕴：“我没控制住，向皇上发了火。”
顾蕴本来神色严肃，但听闻此话竟笑了出来：“也挺好的，咱俩一个白脸一个黑脸，让皇上好好琢磨琢磨。”
徐檀灵却没心思笑：“皇上向我暗示，他想让我们用毒讨伐匈奴。”
顾蕴的笑也凝固，他站起身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徐檀灵将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顾蕴听完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火发的没错。”
讨伐匈奴，和防守或者夺回离城完全不同。在防守和夺回离城时，他们面对的是匈奴士兵，而讨伐时他们还要面对匈奴百姓。徐檀灵和顾蕴清楚那些毒药的威力和它们能带给人的伤害，它们决不能被用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哪怕那些百姓是异族人，否则徐檀灵和顾蕴就得承认前朝大臣怒斥他们时所说的话——他们会因此成为千古罪人。
两人坐下后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徐檀灵才开口道：“你找机会去找沈大人谈一下此事吧。”
顾蕴看向他，问道：“你自己的想法呢？”
徐檀灵摇了摇头，他才刚回京城两天就已经觉得十分心累。
顾蕴知道他不会再主动说什么了，便问道：“你还要离开京城吗？”
徐檀灵没有犹豫：“要。”
“如果皇上命你留在京城继续制毒呢？”
徐檀灵看向顾蕴，没有说话，顾蕴反应过来：“郁珏现在可招架不了皇上。”
徐檀灵道：“我们得想办法让皇上改变心意。”
顾蕴回府后，当即给沈岱写了一封信，并让人连夜密送至了沈岱处。
第二日，徐檀灵又没有来早朝，一切照常，沈岱也和往日一样，一早上都没有和顾蕴怎么眼神交流过，顾蕴甚至都看不出他是否读了那封信。直到下了早朝后，内阁朴大人紧跑着跟上他，说道：“顾将军，在下有一事想向将军了解一下。”
顾蕴面不改色的点点头，他清楚沈岱是借朴大人之口来与他商讨对策了。
在这一点上，顾蕴和沈岱同样谨慎，他们之所以不直接与对方商讨，是担心这样会给其他官员和刘愉留下他们在政治上已经十分亲密的错觉。
刘愉是希望顾蕴、徐檀灵和沈岱之间可以相互制衡，所以他们有必要按照刘愉的期望表现，否则将会招致不必要的怀疑和打压。
朴大人喘了口气，两人一边行走一边交谈，并没有避讳其他人，朴大人还和其他官员打了声招呼。
“顾将军，按照我朝惯例，如果没有内忧外患，在时局稳定时就可以考虑安排皇上出京巡访。内阁想问一问，以兵部现在的情况，能否支持皇上在今年内外出巡访一次呢？”
顾蕴道：“出巡？这可是一件大事。”
朴大人道：“的确，一旦敲定出巡，朝廷需要拟定巡访地点，兵部还得派人先去访地部署，确定随行人员也不是一件轻松之事……”
顾蕴赞同的点点头，他大概明白沈岱此举是何用意了。
皇帝出京巡访的重要性不亚于作战，沈岱可能是想转移皇上的注意。顾蕴想，拟定巡访地也是一个学问，刘愉一直在京城内，根本就不了解民情，巡访地如若选择恰当，让刘愉亲眼看一看百姓如今的情况，他就会明白现在使中原再次投入战争泥沼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朴大人还提到了确定随行人员一事，他是不是想暗示，刘愉的野心之所以会突然如此膨胀，是受了一些人在他耳边鼓噪的缘故？
顾蕴道：“国库吃紧，兵部的预算和兵力都不够，但如果皇上有外出巡访之意，顾某定当调动一切资源配合内阁，确保出巡顺利进行。”
朴大人站定，向顾蕴微微俯首，说道：“有顾将军此话，内阁便可以放心草拟奏折向皇上说明此事了。”
两人拜别，顾蕴往万灵山的方向望了望，最终哪里也没有去，径直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