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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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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愉从顾蕴脸上挪开目光,又看向那个一半身子已经浸在水里的死囚。

    那人现在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水太凉还是因为太恐惧,全身都泛着惨白。

    刘愉的目光往右移,看到了那死囚的下半身,那里现在处于半驳起的状态。如果说刚才刘愉还无法对这个死囚感同身受,那现在他可以了。

    几个月之前,刘愉呆在京城郊外的那间草屋里等待徐檀灵和顾蕴的消息时,在那片纯粹的黑暗里,他就像这个死囚一样,也是半薄起的状态。

    人在面临未知与死亡的威胁时,心里明明七上八下,怕的要死,而身体却在做出与兴奋时十分相似的反应。为什么要兴奋呢,刘愉不明白,兴奋雀跃的、像是投入爱河一般去奔向死亡的怀抱吗?

    刘愉扯了扯捆在自己喉咙上的衣服,他觉得有些口渴,又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啊!”死囚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顾蕴上前,问道:“哪里疼?”

    死囚皱着一张脸,声音已经变了调,他用两条胳膊架空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把自己往水面外抬,但胳膊实在太疼,撑不住又倒下去,水溅在他的眼睛和脸上,他的惨叫便没停过。

    顾蕴将脸上的面罩扯下,说道:“李生,把你的痛感形容出来,怎么个痛法?”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李生突然安静下来。刘愉看到,就这么短短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看得过眼的皮肤——那身上现在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精心雕刻了一般,雕了一身绽开着的似锦繁花,连眼球都没放过。

    李生微晃着头,看向顾蕴,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呕吐时的出气声。

    顾蕴嘴角紧抿,对侍卫抬了抬手,侍卫便又抱起那木桶,向水玉棺里继续倒水,水淹没过李生,他终于闭了眼睛。

    与此同时,李生全身的伤口处开始有血渗出,先是游丝一般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雕花”中心处流出,然后便向四周晕染扩散。乍一看,就像是无数条鲜红的长虫正在拼命的从李生的身体里挤出。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循吏早已呆若木鸡,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写不了字。两位公公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未退去,头皮仍然发紧。顾蕴看向刘愉,后者即便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露着,但仍能看出他现在并不好过。

    “皇上,是要歇息一会儿,还是继续?”

    刘愉屏着呼吸,刚要说话,嘴里便泛上来一股苦臭味儿。桑公公急忙上前扶住刘愉,两人便匆匆走出了试药室。

    顾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出去。”

    说完这话,顾蕴也出门了。

    刘愉吐出污秽,早已没了继续观看试药的心情,换了衣服之后就离开敛府回宫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去的路上,任公公在轿上帮刘愉顺气,刘愉道:“朕的爱妃说的对,这毒药是该叫岭霜,你看到刚才那死囚身上的伤口了吗?那样子就像朕见过的冬天清晨石桌上的霜花一样。”

    任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奴才看到了,实在吓人。”顿了顿,他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容,“皇上,您要是怀疑哪位大人不忠,或者想罚谁,就应该让他来看看这试药的经过,让他知道不忠的后果是什么,这样他以后都不会再有二心了。”

    刘愉也笑了笑:“你的鬼点子倒是不少,但这方法对有的人就不顶用,比如说顾休蔚——朕看那屋子里的人,只有他还能镇定自若。”

    任公公附和道:“皇上说得对,只有怕这些东西的人看了才有用。”

    轿子里安静下来,刘愉闭目休憩,任公公继续替他抚着胸口顺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愉突然问道:“若木为何不来监督试药呢?”

    任公公想了想,回道:“若木将军可能见不得试药的经过呢。”

    顾蕴送走刘愉,一个人向后院走去。这时已是深夜,顾蕴走到试药室门前,刚要推门,忽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时一轮明月正悬在天边,如此皎洁,如此不谙世事。

    门被推开,另一个死囚的哭喊求饶声便溢了出来,顾蕴重新戴好面罩,踏进了房间。

    “顾大人?”管家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顾蕴,连忙请他进门。

    “若木呢?回来了吗?”顾蕴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在这充满雾气的深夜走到徐府想必一定冷极了。管家急忙让下人去取一件外衣,然后才说道:“回来了,大人现在还没睡呢。”

    “这么晚还没睡吗?”顾蕴似乎也不需要管家的回答,话还没有说完就径直向徐檀灵的房间走去。

    徐檀灵的屋子透着烛火的光芒,映着一个单薄的身形,影影绰绰,却无端显出一股暖意。顾蕴有些诧异,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影子逐渐模糊起来,最后淡在窗户一侧。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徐檀灵出现在门口,衣冠整齐,看着顾蕴说道:“进来吧。”

    顾蕴便走了进去。

    徐檀灵的房间相当清冷,所以刚才在屋外感受到暖意时,顾蕴产生了几分惊讶。这里面除了床榻以外只有一张矮桌,矮桌上也只放着一个香炉和一个蜡烛高架。

    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是墙上那一幅没有署名的字,顾蕴自然知道那看起来豪放狂娟的字是出自谁人之手,但他一直装作不知道。事实上,他一直装作没有看到这幅字。

    顾蕴坐在徐檀灵的床边,说道:“真是奇怪,明明累得很,却怎么也睡不着。”

    徐檀灵闻到了一股酒味,他看着顾蕴眼睛下的一圈青灰,说道:“你今晚就在我府上歇息,明天我让人去给你请休憩。”

    顾蕴笑了笑,摇了摇头:“试药第二天,主持试药的顾休蔚却请了休憩,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沉默了一会儿,徐檀灵道:“以后还是由我来试药吧,你原本不需要做这些的。”顾蕴本来负责的是练兵,制药和试药都是徐檀灵的分内之事。

    顾蕴又摇摇头:“你不必来。”说罢,他躺下去,“你的床太硬了,怎么睡得惯的?”

    蜡烛被吹灭,过了一会儿屋里便没了声响。

    第二天一早,徐檀灵和顾蕴一同去上早朝。

    两人来到大殿门前,本来议论正酣的朝臣们在看到他们二人时却突然都鸦雀无声。他们二人位高权重,所站的位置正是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所以就需穿过一众朝臣,向最前面走。

    顾蕴神态轻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朝臣们看到他们二人时的异常反应,向经过的人一一微笑示意。而徐檀灵则始终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他只在看到沈岱的背影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但很快就看向了别处。

    徐檀灵在沈岱身旁站定,沈岱正在翻看手中的文书,似乎对身边人的举动毫不在意。

    众人等了一会儿,刘愉进了大殿,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但在看到阶下的徐檀灵时立刻露出了笑容。

    刘愉坐定在皇位上,接受了百官的朝拜,然后说道:“今日别的事先暂搁,朕要先听听徐爱卿和顾爱卿带来的好消息。”

    顾蕴俯首,说道:“皇上,徐将军这三个月以来日夜兼劳,又制得一护国神药,名为‘岭月’。昨日臣在孟大人和方大人的监察下对岭月进行了试药,现在请孟大人和方大人如实上报试药结果。”

    孟大人将手中文书展开,低声清了清嗓子,念道:“岭月试药于昨日酉时开始,在场者共一十二人,总主持休蔚将军,执事四人,监察史二人,另有观看者三人。被试药者两人,系判有死罪之囚犯。其中一人以肉身浸泡于含有岭月之清水中,须臾即死。另一人饮下岭月一盅,顷刻即亡。岭月药性剧烈,可比祁丰之役所用药。药方当由专人管制,以防流入贼人之手。”

    皇上听完监察史的汇报,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他奇怪昨夜那样令人无法释怀的残忍试药经过竟然可以被这样轻描淡写,他原本还想看一看其他大臣们听到试药过程的反应。不过,既然奏折是这样写的,结果已经清晰明了,他也就不做过多要求了。

    刘愉对徐檀灵和顾蕴大加赞赏了一番,又赏给了他们一些东西,而后突然问道:“在祁丰之役中用的药该叫什么名字呢?”

    无人答话,刘愉便点名问道:“徐爱卿?”

    徐檀灵看着刘愉:“回皇上,就叫‘埃风’吧。”

    岭月的存在告白于众人之后,沈岱接连几日在朝堂上都沉着脸。

    徐檀灵没有去上朝,顾蕴将此事告诉了他,他明白沈岱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是在明示他们去给他一个说法。于是二人商量之后,顾蕴便在一个晚上去沈府拜访沈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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