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3章

    整个大殿顿时被惊呼声充盈着，乃至于在台上的冯朔都没有听清顾蕴最后的话。

    冯朔轻声问了句“什么”，一旁的徐檀灵对他说道：“冯大人，皇上已经下令，为了镇压你，我和休蔚可以在京城用毒。现在我们的三千骑兵已经在京城外围做好准备了，你和你的长子，都在毒药的攻击范围内。”

    冯朔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徐檀灵走近他，轻声说道：“届时，整座京城，无论是朝臣、士兵还是百姓，甚至是战马、家禽都会无一幸免。这里很快就会变为一座死城，皇帝会迁都洛阳，他会在那里重新摆棋。这里的棋局，他不要了。”

    徐檀灵修长白净的手指覆上冯朔的肩膀，冯朔打了个冷战，又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徐檀灵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和冯朔一起看着惊慌不已的众人，继续道：“冯大人，对于布棋之人，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情况吗？”

    此时顾蕴已经走到了台上，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青瓷药瓶，说道：“诸位大人，这个药瓶里是解药，是今晚可以活着走出京城的唯一通行证。但不巧的是，我带的数量十分有限，只有二十个，可我数了数，在场约有五六百人。你们看看，谁最有资格拿到这解药？”

    大殿内突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宁静，顾蕴嘴角挑起微笑，将药瓶打开然后向空中一扬，殿内出现了几声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人群中便爆发出凄惨尖锐的吼叫声。

    所有人都开始跪在地上寻找药丸，有人找到了，立即塞进嘴里，可还没来得及咽下，便被人捅了刀，药丸从鲜血淋漓的嘴里被扣出，又被塞进另一个嘴里。有人一直找不到，便逐渐发了疯，拿着武器开始攻击身边的人。

    有几个人带着仇恨的目光走近殿上，想要了结顾蕴和徐檀灵，但当他们举起长剑要刺向顾蕴之时，后者又从袖中拿出另一个药瓶，从容问着：“愿意追随我们的人，也可以得到解药，不仅如此，皇帝还可以赦免你们的逆反之罪，你们愿意吗？”

    顷刻间，在大殿之内，冯朔这一派的主谋，便死的死溃的溃，倒戈的倒戈，自杀的自杀。冯朔红着一双眼，瘫坐在皇位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瞪着一双眼睛，一会儿看到台下的人都倒在血泊之中了，一会儿又看到台下的人又都跪在原地。一会儿耳边听到了人们的痛苦哭嚎之声，一会儿又听到人们高呼“万岁”。他的眼前逐渐眩晕起来，不得不扔下长剑，双手捂住眼睛。再睁开双眼时，他的儿子们竟然七窍流血、口眼生疮的如同行尸一般向他匍匐着爬过来。

    冯朔冷汗涔涔，大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京城郊外的一个草屋内，刘愉、沈岱还有几个便衣侍卫一动不动的坐在黑暗之中。

    在这漫长的数个时辰的最开始，刘愉坐立不安，不时走到屋外向京城眺望，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不详的画面，冷汗源源不断的爬满他的脊背。他感觉口渴，嘴唇干裂，上面的死皮怎么撕也撕不完，嘴里的血腥味浓到他想吐。

    这步棋太险了，顾蕴匆匆做了他的□□，他们便回到京城，现在手里只有几千骑兵，沈岱的兵力还在后方，而且人数远不及冯朔手里的兵力。

    最关键的是，刘愉禁不住吸了口冷气——最关键的是，那几千骑兵也只是摆设，他们手里根本没有可以牵制冯朔的毒药。一旦被发现，徐檀灵和顾蕴一定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了。然后，接下来他的一生都要处于流亡动荡之中。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是受到了身旁沈岱的影响，刘愉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脑海中的恐怖画面不知被谁藏在了角落里，刘愉开始回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幼年时期母妃喂到嘴边的桂花糕、父皇走在前面牵着他时摇曳的袖角、透过轻薄床幔的柔和的烛光、还有妃子白皙柔软的胸脯。

    刘愉身处于黑暗之中，又好像没有处于黑暗之中，渐渐的，他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存在，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一切都似梦如幻。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刘愉一下子惊醒，连忙走到屋外，只见京城上方正绽放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烟花。映在京城的上空，仿佛日之初升，无比的炫目。

    沈岱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在刘愉身旁，也看着那朵烟花的余迹，说道：“皇上，天即将破晓，我们整顿一下就可以回宫了。”

    刘愉的嘴唇和脸透着殷红，被郊外旷野的风一吹，只觉凉爽异常，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茅草屋内。

    第二日，在返城的百姓和投降士兵的夹道欢迎下，刘愉和沈岱一行人缓缓步入内城。然后，在万民之前，刘愉宣布将年号改为赤元。万民俯首跪拜，徐檀灵和顾蕴一左一右立于刘愉身后，自此，他的皇位才算真正坐稳了。

    刘愉重新入殿，封沈岱为首辅，徐檀灵和顾蕴为将。

    李青和段阔等人纷纷递交辞呈，之前追随冯朔逼宫，而后又投降的官员虽然得了刘愉“既往不咎”的口头承诺，也纷纷识趣的写下辞呈。但刘愉只批准了李青可以致仕还乡，其他人的辞呈一律都置若罔闻。

    他将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都软禁在了京城，他没有撤掉这些人的官职，而是让沈岱重新设置了官职并且选拔了新的官员。

    这些人保留着自己的空壳官位，待在自己京城的府邸内，被专人把守□□。朝廷给他们提供着仅保证温饱的粮食衣物，并且一旦那些官员自杀或者去世，他们的家人就都被流放至了边疆或者蛮瘴之地。

    其中，有几人的下场尤其凄惨，这几人同样被软禁在了京城，不过朝廷并没有保证他们的粮食衣物，这几人家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在被软禁了数月之后，被活活饿死了。这些人分别是魏寺礼、魏捷和桑长怀。

    荣家和季家没有受到过重的责罚，不过在之后沈岱主持的兵权改革中被收回了大部分兵权。至于冯朔，由于太后的极力袒护，刘愉依旧保留着他的官位，他依然依然按时上着早朝，但他的兵权几乎在朝夕之间就被剥夺殆尽，也无法自由出入京城，他已经从万众瞩目、可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跌至了无人问津、最不起眼的位置。

    棋局已重新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