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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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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顾蕴垂着眼眸,听到敛一士叹了口气。

    蜡烛静静放在桌上,没有人将它点亮。

    “蕴儿,你恨为师吗?”

    听到敛一士唤他的乳名,顾蕴鼻子一酸,摇了摇头。

    顾蕴心里清楚,那日敛一士布下的局,为的只是将徐檀灵逼仄到无路可投的境地,所以死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季经考,也可以是他。

    可即便敛一士要他死,他也不会恨敛一士——他怎能恨敛一士,他是一个弃子,是敛一士将他带回了家,还为他传道受业。

    见顾蕴摇头,敛一士轻轻笑了笑,说道:“为师信你。”说完此话,他便起身,从别处拿来了一壶酒。

    “这可是一位老朋友在二十年前送我的酒。”敛一士边说,边向自己的杯子里倒着。

    “他这人,据说从未收过别人赠礼,也从未向别人遗下过什么礼物。所以这酒,为师可稀罕着呐。本来二十年前就应该饮下,一直留到了今天……”

    敛一士举起酒杯,笑着看向顾蕴:“为师就一人独享了,你若无事就离开吧。为师不送了。”

    顾蕴便起身向敛一士行了礼,然后离开了。

    此时山川已经完全被暮色包裹,唯一亮眼的,是洁白的铺路石。顾蕴裹紧衣衫,踩着那条小径,走到拐角处,便又看到一条小径在自己眼前铺展开,一路蜿蜒到暗处,仿佛没有尽头。

    那一路上,顾蕴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脑海里突然有一人问他:“师父和你都是医药师,必须滴酒未沾,哪个朋友会送他酒?”

    顾蕴脚步一顿,随即唯一的亮光消失,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转身向敛一士的住处跑去,一路跌跌撞撞,险些跌下悬崖。等他气喘吁吁跑到敛一士门前时,门已是紧闭着。童子在门口静静站着,看到仪态尽失的顾蕴也丝毫不惊讶,似乎正在等他。

    “师父他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童子拦住顾蕴,说道:“敛先生要独自一人前行,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顾蕴眼睛立即红了,胸口闷痛异常,只觉自己如同溺水了的人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童子继续说:“敛先生还说,此事不要宣扬。”

    静默了片刻,顾蕴终于缓了过来,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童子道:“敛先生还说,那条路,他已为你铺就妥当,往后你要一个人走了。”

    顾蕴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他们一行人落脚的客栈,一进自己的房间,心腹侍卫便将徐檀灵的信交给了他。顾蕴将信捏在手里,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却不敢打开。

    他还有什么颜面见徐檀灵呢,徐檀灵对他推心置腹,自己却想着如何利用他、孤立他。侍卫退下了,顾蕴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人冷静了,便终于将那信打开。

    信上寥寥数语,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个是徐檀灵遇到了刺客,所幸只受了外伤,让顾蕴也多加小心,第二个意思是沈岱已经同意入朝,现在需要顾蕴来沈府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刺客……

    他们触动了朝廷许多权势的利益,行刺一事只会愈演愈烈。顾蕴看着信上的字,派来刺客的无非就是冯朔、李青等人。顾蕴眉头皱了起来,心里起了怒意,徐檀灵不是很聪明吗,他怎么就意识不到自己所处的险境,居然还在这里提醒他提防刺客?

    屋内安静着,顾蕴坐在那里盯着信,一动不动,直到信上的字模糊不清,顾蕴嘴角突然挑起微笑,眼底也有了生气。

    “若木,我绝不会害你。”

    京城。

    天暗黄浑浊,昔日繁华之地透露着一股衰败颓丧。

    市集早早散去,许多人家的大门紧闭着,一些百姓背着行囊,正拖家带口向城外走去。

    不知是两天前还是三天前,身着戎装的士兵开始陆陆续续入京,他们最初时还知道掩人耳目,趁着夜色进城,后来就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再后来,百姓就注意到开始有达官贵人锁了门户、带着家眷和几车家当离开。

    “重兵压城,来者不善。”好心的官员告诉询问自己的百姓,“暂时出去避一避吧。”

    向城外涌去的百姓中,有一行人正骑着马逆行。他们都头戴草帽,还蒙着面,一路上没有丝毫逗留,直接由外城城门疾行至内城。

    “大人,他们回来了,皇上直接回了宫,徐顾二人回了敛府。”

    冯朔嘴角下撇,从椅子上站起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沉声说道:“好好看着他们,有什么事及时上报。”

    探子俯首称是,冯朔继续差遣:“去办事吧。”

    刘愉一回到宫内,顿时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自己身边的下人们屏声敛气,做起事来依旧谨小慎微,但又与平日里的谨慎不同,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紧张畏惧的情绪。

    “混账。”一宫女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刘愉的龙袍上,听到刘愉发怒,惨叫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奴婢该死。皇上息怒,奴婢该死。”那宫女磕着头,向刘愉谢罪着,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

    刘愉本来也无意责罚她,只是刚才被她吓到,因此骂了她一句。这时见宫女哭,心里烦躁异常,说道:“好了好了,收拾收拾下去吧。”

    那宫女还是止不住的小声呜咽,刘愉斥道:“哭什么,朕还会因此赐你死罪不成?”

    那宫女抬起头来,看向刘愉,眼神中竟是满满的悲伤,而且那悲伤并不是为自己悲伤,而是充满着对刘愉的同情不忍。

    看到这样的眼神,刘愉背后一阵发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这时屋外的异响才被刘愉听到。

    “青狩亡,青狩亡。”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声音,尖细诡谲,犹如鬼哭狼嚎。

    刘愉起身,走到窗口,侧耳聆听片刻,突然说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

    身边下人无人回答。

    刘愉转过头,抬高声音又问了句:“天是什么时候亮的?”

    几个太监颤巍巍跪倒在地,声音也打着颤:“皇……皇上,现在是……是午夜,天还……黑着。”

    刘愉两三步跨过去,抓起那太监的衣领,将他拖至窗口处,指着屋外问道:“烈日当空,天难道还没有亮吗?”

    那太监看着天上形容凄惨的月亮,几乎要哭出来。

    “天,亮了吗?”刘愉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问他。

    另一稍微年长的太监跪着爬过来,磕着头道:“天亮了,天亮了,天是亮着的。”

    小太监的衣领被放开,跌倒在地。

    刘愉点点头,脸上绽放出笑容,语气也恢复至了平日里的平和亲近:“没错,天是亮了。该上早朝了。”

    四下无声,打更的人也一直没有出现。如果有人可以从高空俯视京城,就会发现一股股黑色的流体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逐渐充满整个街道,最终都向同一个目标汇去,那是京城里唯一还亮堂着的地方——皇宫。而那一股股黑色的流体,便是身着戎装、手拿武器的士兵。这群人中充斥着躁动、暴力,他们人人额上青筋暴跳,手心里热汗直出。

    成也在今夜,败也在今夜。一个士兵趁队伍休整时,抬眼看了看月亮。

    如此重要的夜晚,它的月亮竟与昨日、前日、与无数个普普通通不值书写之夜的月亮一样。怎么能一样呢,该像传说中那样,有祥云升起也罢、月亮上浮现出佛祖观世音的容貌也罢,总需有些征兆来告诉他们,自己的确是在做会名留青史的事情吧。

    可惜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鬼哭狼嚎之声,而士兵知道,那声音是由挑选出的声音尖细之人发出的,并非真正的“神的昭示”。

    宫外躁动异常,而此刻的皇宫正处于异常的寂静之中。

    没有声音,时间也仿佛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火光出现在宫门处。

    打头的人是冯朔,还有除了长子之外的其他几个冯家子嗣。后面跟随他们的有数十个官员,再后面是乌泱泱的士兵。

    冯朔信心满怀:天助我也!本来他觉得自己要坐上皇位还需冲破李青这一阻挠,而这一过程一定是血腥的,处理不好自己就无法名正言顺揽了皇位。

    如今,徐若木和顾休蔚这两人的突然搅局,竟使得李青这一方放弃了抵抗。李青给他的说法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在他们看来,比起冯朔,徐顾二人才是那个贻害更大之人。

    现在没有了李青的阻拦,他的敌人就只有刘愉了。冯朔嘴角扬起微笑:此真乃天助我也。刘愉这一方有什么可以抵抗他的呢?他根本不给他们抵抗的时间——今夜逼宫,徐檀灵和顾蕴根本没有时间制得毒药。

    冯朔带领着军队从宫门口一路畅通无阻地疾行至大殿处,大殿灯火通明,依旧香风暖地、金碧辉煌。大殿正前方只有刘愉一人,他正身着龙袍,像往日一样端坐在皇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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