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5章
“将军,匈奴开始加快攻击速度了。”
徐檀灵站在暗处,一言不发的盯着凌副将所在方向,声音冷静:“按原计划进行。”
士兵答了一声“是”,便又吹响了号角,城墙上的弓-弩手闻声而动,点燃箭端,也开始向匈奴射箭。
城下和城上的士兵一同射箭,无论匈奴再怎么快马加鞭,也无法靠近城下□□手,他们在无法攻击的情况下死去,且抛开悲惨的死法不论,对于战士们而言,他们无法与对手公平的刀剑相拼,毫无施展手脚的机会,先前刻苦的训练均无半点作用,这是对一个士兵最大的残忍。
徐檀灵拿起弓箭,拉了满弓,瞄准了凌副将。周围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惨叫声瞬时消失,景物皆褪去颜色,他仿佛不经意的进入了这个世界的一个裂缝里。
羽箭射出,城下突然一片惊呼,顾蕴站在徐檀灵身后,将手按在他肩膀上,说道:“这一队匈奴无生还的可能了。”
感知重新回到徐檀灵的眼里、耳朵中,周围世界又恢复如初,徐檀灵看到凌副将已经中箭,正在仓皇的撤退。
城下士兵骑上马继续追杀,匈奴的士兵此时却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坚韧——为了护送凌副将回去,其他匈奴勾肩搭背组成了一道人墙,将追兵和凌副将隔开,他们即使被毒药折磨的痛不欲生,也没有倒下去。
徐檀灵身旁的士兵不忍再看,别过头望向祁丰城内。徐檀灵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顾蕴从头到尾也十分冷静,只是嘴角惯有的微笑早已不见,罕见的皱着眉,不知道在忧心着什么。
“匈奴今夜不会再发动攻击了,收拾战场,准备迎接明日的战争吧。”
远远的,金仇拓听到凌副将在喊他。他急忙驱马前行,在凌副将快要落马的前一瞬下马将其揽在自己怀中。
一旁的军师早已愣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惊疑、难过还是愤怒,金仇拓倒算冷静,但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凌副将在他怀中无助的□□着,已经问不出什么话了,但其实也不需要再问什么,金仇拓已经明白了敌人是谁,也明白了他的手段。
将凌副将搂在怀中之时,金仇拓就已经看出了他所中的正是碎骨之毒,说其是碎骨之毒,但毒性更为强烈,竟在短短时间内就已毒发,并且要了凌副将的性命。为了让凌副将死的痛快,金仇拓拿出腰间匕首,将其贯入了凌副将的胸膛,然后拔出了那支看起来十分熟悉的羽箭。
他将凌副将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然后脱下了披风,覆在了他的身上。
“将军……”军师见金仇拓一直没有说话,担心的唤道。
金仇拓“嗯”了一声,他望着祁丰方向微微闪烁的烽火光芒,眼神凌厉:“传令下去,亲自手刃徐檀灵者,本王赐他十城万金。活捉徐檀灵者,赐‘金’姓,入我族谱,奉为上宾。”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屋内的人顿时紧张起来,李保长放轻脚步跑到门边,小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的声音略显稚嫩,也小声答道:“李叔,是我和张同。”
李保长打开屋门,骂道:“你们还知道回来?”
张嫂也跑过来,脸上挂着泪,拿鞋帮子狠狠打在他们二人身上:“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
张猛委屈的护着头,急忙认错:“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来拦,李保长也劝道:“算了,他们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再教训吧,这会儿闹出动静了不好。”
张嫂这才暂时放过了他们。
张猛和张同畏畏缩缩的坐在桌旁,低着头谁也不敢看。李保长给他俩拿来馒头和水,问道:“你们俩去了哪里?”
张猛和张同对视了一眼,又默契的偷偷看了张嫂一眼,小声答道:“就去钟秀山上了。”
钟秀山靠近城墙,他俩跑到山上看打仗去了。
张嫂闻言又要发怒,众人安慰,她索性也不听了,搬起板凳坐到了另一个房间去。张嫂一走,张猛和张同顿时送了口气,两人眼睛又亮了起来,眼珠子不停的转,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
“看见打仗了?”一人问他俩。
张猛点点头:“看见了,还看见咱们的新将军了。”
“新将军?”李保长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张猛又点点头,拿起馒头啃了一口,话有些含糊不清:“新将军可厉害了,他就一直站在城墙上,抬一下手,身旁的士兵就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射一支箭,匈奴立马就退兵了。”他顿了顿,兴奋的问道,“你们知道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另一个与他俩年纪相仿的孩子酸溜溜的问道:“什么啊?”
张猛得意的笑笑,道:“最厉害的是,咱们就派出了几十个人,就把匈奴打退了。”
李保长惊诧的问道:“你确定?”
张同这时吃完了馒头,点头道:“李叔,我和我哥亲眼看到的,城门一开,就出去了五十来个人,我俩还数了。”
李保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打退的你们看到了吗?”
张同见李保长面色严肃,也不敢再嬉笑,不由自主的端正了神色:“没看到,我俩呆的地方不够高,看不到外面,就听到有鞭炮声,还有火光在天上划来划去。每次炮声一响,城外匈奴就开始哭叫,有些慎人,我俩就跑回来了。”
张猛见他口无遮拦,就连他们俩胆小怕事这件事也抖落出来了,就偷偷拉下他的衣角。果不其然,一旁的同龄孩子开始嘲笑他俩。玩笑打闹中,李保长和其他几个大人都面色忧愁的互相看了彼此几眼——他们也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
实在太晚,妇人们将孩童哄睡后,大人们都在另一个房间里商讨。
“李叔,你说,咱们祁丰是不是被圣上遗弃了?”
李保长看了他一眼,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人撇撇嘴,又看向烛火,道:“按猛子和同子的说法,咱们迎战的就只有几十人,匈奴可是来了几万大军,这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啊。”
李保长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一人:“秀才,你见过世面,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秀才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另一人道:“我看,就是张家的臭小子乱诌的,说不定他俩是在哪里睡了一觉,什么新将军、几十人打退匈奴,都是他们做梦梦到的。”
听闻此话有人发笑,李保长却笑不出来:“他俩贪玩是贪玩,但不会向我们撒这么大的谎。”顿了顿,他继续道,“三天前,我去县官府上领药时,郭长修给我说,京城派来了两个大官。”
“郭家老大的意思是,这两个京官就是新帅?”
李保长道:“他倒是没这么说,但还说刘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一直未在县官府出现过。”顿了顿,李保长用粗糙的手摩挲了一下脸,略显疲惫的道,“以往作战准备时,将军需要与县令调遣各种物资,咱们都大敌临境了,将军却不见踪影,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其他人点点头,一妇人说道:“这次与匈奴作战,不用去做炊妇,也没有人被抓去做苦役,若是换了将军,我就说换的好。”
有人赞同的点点头:“就是,也没向咱们征粮,还给咱们发了药——虽然也不知道这药有什么作用。”
话至此,李保长突然想起什么,他眼皮一跳,疲惫感顿时烟消云散:“说到这药,那日我去领此药时,师爷向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说这药是保命用的。”
“保命用的?不是说是大补药吗?吃一颗顶三日的粮食,让我们节约点用粮,到时候可以给士兵或者逃难时吃。”
李保长摇摇头,什么念头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手在桌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不是补药,那是给你药的人骗你的。我想起来了,师爷当时说的是,匈奴来的时候,祁丰会刮起一阵风,若不吃这药丸,就会被这阵风毒死。”
另一人拍拍大腿,道:“没错,隔街张大爷保里的人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他们说的太玄乎,就没敢乱传。”
所有人均惊诧不已,一人问道:“难道,这将军有着通天的本事,能唤来神风?”
方秀才的山羊胡翘了翘,煞有介事的说道:“古往今来,书中可记载了不少这类奇闻异事。”他看了眼迷茫的众人,“传闻,每个朝代均自有其命数,若时候未到却妖祸横行,上天就会派下有济世绝才之人来匡扶这个朝代。同样的,若气数已尽却依旧苟延残喘,上天就会收走贤良之人,任由妖魅当道以使那个朝代走向末路。”
众人愣怔,方秀才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的道:“倘若这个将军能以数十人退敌,这不是上天派下的神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