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9章
顾蕴再无心吃饭，喝了几口热茶便出去了。
他走到街上，看似随意的四处转着，终于看到了一个算命先生摆的摊子，便走上前去想要打听一些情况。
“呦，一看公子就是贵人相，请坐请坐。”
顾蕴坐下，说道：“我最近啊，总觉自己印堂发黑，诸事不利，你给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
那算命先生一笑，忙应和道：“好，我江湖人称小神仙，一算一个准，公子可算是找对人了。”
顾蕴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银子，那人眼睛都看直了，心道又一个出手这么阔绰的，最近都是自己的黄道吉日啊。
算命先生开始摆阵画符，问道：“公子最近经常去什么地方？”
顾蕴道：“我想想啊，”他头稍稍扬起，似是回想，然后道，“招贤楼。”
那算命先生笑道：“我说的是最近，那招贤楼都封了好几日了。”
顾蕴“奥”了一声，说道：“我是外地人，最近一直在酒馆住着，不怎么出来，就之前出来都是去招贤楼的。”
算命先生道：“原来这样，我就说以前从来没见过公子。那公子住的是哪家酒馆啊？”
顾蕴转身，胡乱一指，说道：“就那家，在这里能看到。”
算命先生伸着脖子冲顾蕴所指地方望去，然后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顾蕴问道：“却说那招贤楼为什么封了，你可知道？”顿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近几日足不出户，消息都不灵通了。”
算命先生收了他那么多钱，自然知无不言：“还不是因为这瘟疫给闹的。”
顾蕴佯作诧异：“瘟疫都蔓延到城里了？”
算命先生道：“可不是，招贤楼的招牌戏子是第一例，张老爷的儿子是第二例。张老爷一气之下，派人把招贤楼直接给封了。”
顾蕴道：“原来如此。”他看了那算命先生一眼，感慨道，“张老爷死了儿子，就封了招贤楼，殃及了一众人。那城外那么多乞儿，从生到死都无人问津。哎，这人和人真是天壤之别啊。”
算命先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可不，不过那些乞儿也不必同情，他们成邦结派的来，就是想从我们嘴里抢吃食。”
顾蕴诧异问道：“抢吃食？这么大的胆子？”
算命先生也感慨：“没办法啊，人都是被逼迫的，何况这又快入冬了。要我说，城里的人还真得感谢这场瘟疫吓走了那些人，否则那么多逃难的人，万一他们要造反可怎么办？”
顾蕴又问：“被逼迫？此话怎讲？”
算命先生心里有些发慌，这人和之前来自己摊位上的人行为太相像了。同样都是给了一大锭银子，又同样问了许多刨根追底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试图把话题引开：“诶，最近怎么老有人把我当百事通啊，我这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顾蕴眉头一挑，所幸也不再装作要算命的人，问道：“最近有人来过你这儿询问？”
算命先生点点头，比划道：“看着年近三十的男子，谈吐不凡，面相和公子一样，是非富即贵之人。”
顾蕴当真是被绕晕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又问道：“那人都问了些什么？”
算命先生糊弄起他来：“和你问的差不多，何况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了，有些记不太清了。”
顾蕴知道此人已有戒心，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乞儿，你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吗？”
算命先生道：“这个啊，大多数是由柳州来的。”
顾蕴点头道谢，便起身离开，算命先生在身后问道：“公子，不算命了？”
顾蕴回头，那人说道：“我见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劝告你一句，若这不是你分内之事，就少管点，运气自然就好了。”
顾蕴笑了一下，离开了。
时间还早，顾蕴便出了城，到村民居住的地方去走访了一番。
农人们不知顾蕴是官员，但他的举止、长相谈吐不凡，一看便与他们这些干粗活的人不同，他们也便大概猜出了此人是传闻中京城派来的人，所以说话时还是有些隔阂。
农人们住的地方接近衙门，顾蕴有所顾虑，便没有直接询问柳州难民一事，而是旁敲侧击的问最近几年粮食的收成等灾荒情况。但那些农人要么就是说话吞吞吐吐，要么就是十分敷衍，总之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顾蕴见他们确实都在忙着修葺房屋，加固屋顶，便不再打扰，回了衙门。
“如何？”
顾蕴喝了口热水，道：“说来话长，先说说你这边。”
徐檀灵拿出自己的宗卷递给他，说道：“甲和乙，今天早上将患者的唾液涂抹在了他们的鼻子下方；丙和丁喝的水里混有患者的唾液；子丑喝的是河水；寅卯被安排与患者共处一室。剩下的就是看谁会染上瘟疫了。”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另外，我已经开始用病患试药了。”
顾蕴点点头，问：“林大人今天有问到我吗？”
徐檀灵道：“没有，今天没见到他，估计他也在忙。”
顾蕴点头：“我们带来的队伍里，你挑两个人专门陪着你。另外，你自己身上要带着武器防身。”
徐檀灵轻皱眉头，顾蕴道：“这事情，恐怕不是我们看上去这么简单。”
“怎么说？”
虽然周围都是他们从京城带来的士兵，但顾蕴还是让他们都回避了，然后还关上了门。他重新坐定后，似是有些乏了，揉了揉眼角，然后才道：“今天我进城里，有人跟我说，我们来之前城外饿殍遍野，全是从柳州逃难过来的难民，经过这么一场瘟疫，全不见了。”
徐檀灵问道：“是不是因为惧怕瘟疫，所以逃到其他地方了？”
顾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城里那些人的语气，很可怕。”
徐檀灵眼皮一跳，顾蕴道：“他们说，要过冬了，那些难民都是来抢吃食的。而且他们的神情仿佛还觉得这场瘟疫来得及时。”
徐檀灵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问道：“顾蕴，你说这场瘟疫，会不会不是天灾，是人祸？”
顾蕴也是面色凝重，徐檀灵又问道：“那些难民人现在在何处？”
顾蕴道：“宛城几乎没有什么士兵把守，说明之前没有发生过被大批难民侵扰的事情。”他看向徐檀灵，道，“我觉得有必要去柳州一趟，但我们俩不宜直接出面。”
当夜，顾蕴便将这一任务交付给了一个心腹侍卫，让他去柳州打探一下情况。
两天之后，疫情传播途径已经查出。丙丁死囚染上了瘟疫，而其他死囚都暂时健康。顾蕴向林策说明了这一情况，让他派人严格把守周围水源，还让他贴下告示，告诫百姓们一定要将水煮沸之后饮用，不要饮用生水。
这种瘟疫传播的载体是水，说明疫情控制起来比较容易，顾蕴和徐檀灵松了口气。徐檀灵查找古籍中的药方，不断改进，似乎也有了一点进展。
这一天晚上，徐檀灵正在房中歇息，突然窗户木框被人轻轻敲了三下，徐檀灵本身睡眠较浅，一下子便睁了眼，握住了枕头下的匕首，问道：“谁？”
窗外人轻声回道：“徐大人，顾大人让您去他房间。”
徐檀灵急忙披上外衣，跟着那人去了顾蕴房间。
那侍卫已经和顾蕴交代了情况，此时正站在一旁。
徐檀灵问道：“柳州情况如何？”
顾蕴手中正拿着地图，示意他先坐下。徐檀灵坐下之后，顾蕴道：“情况堪忧。”他指着地图上的宛城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此地情况。”
“宛城所在的地方为岐州，岐州背靠山川，左侧柳州，右侧戎州，前方毗邻吴州。由于山川地形，柳州易守难攻，因此自古以来，柳州上的寄华城就是此地的军事重镇。也正是由于被山川所围，一旦柳州有灾情，难民只能先来岐州，过岐州之后，才可能到吴州或戎州。”
徐檀灵静静的听着，顾蕴深吸了口气，道：“但是现在，柳州的难民既没有回到家乡，也没有去往吴州或戎州，他们消失在了岐州。”
徐檀灵眼皮一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顾蕴深吸口气，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徐檀灵看着他，说道：“埃风。”
顾蕴点点头：“他们不是被瘟神吓走了，他们可能都被瘟神夺走了。”顿了一下，顾蕴言语中似有怒意，“林策他们可能早都知道了这瘟疫是如何传播的，难民涌来之后，他们和难民也许起了冲突，岐州没有多少兵力，林策就用瘟疫解决掉了那些难民。”他愤恨道，“这些城外的百姓，我问起他们话来一个个支支吾吾不敢作声，我看他们可能都是帮凶。”
在一旁的侍卫突然说道：“两位大人在此处实在危险，我们势单力薄，依小人看，两位大人还是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