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19章
季家军首战告捷,莫城内一片欢腾。
徐檀灵正在帐内歇息,荣椿揭起帐帘低身走了进来,徐檀灵放下手中的医书,看清来人后,问道:“季经考怎么样了?”
“他无事,那些匈奴想要活擒他,所以只受了些皮外伤。季玉将军让他反省自己的鲁莽行为,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出来找你。”
徐檀灵听见季经考没什么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荣椿坐在徐檀灵身旁,说道:“季兰让我替他谢谢你。”
徐檀灵笑着摇摇头,荣椿道:“还有,季玉将军让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荣椿故作神秘:“就在帐外。”
徐檀灵起身,揭开帐帘,只见一士兵在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把弓箭。
荣椿在徐檀灵身后说道:“季玉将军说,以后你就是□□手了。”
徐檀灵接过弓箭,荣椿接着道:“这弓箭工艺精良,是莫城将军家里的收藏,他今日将此弓箭赠给了季玉将军,让他转交给你。”
徐檀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问:“这么说,我也可以上战场了?”
荣椿笑着说了声是。
“今日你可是我们的功臣。”
“启禀将军,微臣无能,坦副将伤势过重,微臣实在是没有回天之术。”
坐于主位之上的金仇拓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一位副将便将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之上,怒道:“此仇不报非君子!二哥,请让我明日主阵攻城!”
金仇拓向那医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才抬眼看向那副将,不慌不忙道:“五弟莫急。”说罢,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士兵,问道:“你们方才所讲的是真的吗?”
那士兵跪在地上良久,一听到金仇拓对他们讲话,急忙诚惶诚恐的磕头:“小人亲眼所见,绝对属实!”
金仇拓看向一人,问:“凌副将,你射艺最精,你认为从城墙那里至坦副将中箭之处,这么远的距离,以南蛮的力气和弓箭工艺,可能吗?”
凌副将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回道:“回禀将军,这么远的距离,还要保证一定的穿透力,不要说南蛮,就连我们恐怕也只有万里挑一的神射手才可能完成。”
“哦?看来还是有可能的?”
凌副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军师起身道:“将军,南蛮手里有这样一个神射手实在不妙,我们得想办法先除掉他,否则各位将军是万万不能接近南蛮的城墙的。”
金仇拓点点头:“军师所言不虚。”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羽箭,箭端刻有南蛮的文字,但这羽箭如此普通,看起来并不像是为神射手专门特制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的才能在之前可能还没有被人发掘。
金仇拓起身看着帐外正有条不紊安置伤员的军队,说道:“季家南蛮军纪井然有序,巡逻人员的位置如非意外一般都不会变更,□□手也是如此。”
金仇拓转身看向众人:“这几日暂不攻城,本王要先将此人揪出来。”
第二日匈奴出人意料的停战了一日,莫城得到喘息的机会,但军队仍不清闲,正忙着清点人数,统计损伤。顾蕴也没歇着,正在忙着配药。
徐檀灵一大清早就被季玉身边的随身士兵唤去,他背着弓箭,跟在那人身后走到莫城的校练场时,看到季经考正郁郁寡欢的坐在台阶上,想必还在为昨天在战场上的失利懊恼。
徐檀灵停下脚步,不知该怎么和季经考打招呼。谁知季经考抬头一看徐檀灵来了,脸上的阴霾瞬时一扫而空,整个人跳起来跑到了徐檀灵的旁边。
“檀灵,我被我哥训到了半夜,他凶死了。”
徐檀灵面不改色:“他也是担心你。”
季经考语气十分委屈,但表情却十分开朗,一点都不像劫后余生、却被训斥后委屈的样子。
徐檀灵怕他再东扯西扯,顾左右而言他,急忙问:“季玉将军让我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季经考“哦”了一声:“我哥说怕你手法生疏,让你在这儿练练箭。”
徐檀灵点点头:“我明白了。”
季经考见徐檀灵如此正经,心里有些没趣,问道:“檀灵啊,你看我肩上的这个伤口,会留疤么?”
徐檀灵放下已经搭好弦的弓箭,看向季经考的伤口,那伤处已经被人精心处理过,被纱布包了个严严实实,他认真道:“只要伤口不深,疤痕也不会太明显的。”
季经考一听这话急忙摆出一副难过的神情,问:“那怎样才能让这道疤痕又丑又大啊?”
徐檀灵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想让疤痕又丑又大?”
季经考认真的点点头:“这疤痕就是功勋啊,这代表着我曾经和该死的匈奴人有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徐檀灵不敢苟同:“你可以用匈奴的头颅当功勋,不一定非得用自己身上的疤痕当功勋。”
季经考颇显神秘的摇摇头:“你不懂,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季经考道:“头颅是拿给皇上看的,身上的疤痕是给别人看的。”
徐檀灵看着眉飞色舞的季经考不解的问道:“给谁看?”
季经考恨铁不成钢:“你会把身上的疤痕给谁看?当然是给床帏里的‘那个人’看了。”
徐檀灵转过头去,重新搭起弓弦,季经考在身后笑了半天,凑到徐檀灵面前:“是不是很有道理啊?”
徐檀灵道:“你打扰我练箭了。”
风烟俱静,疆域的夜晚有着侵人骨血的寒意。
自第一战结束之后,匈奴人便再未攻城,季玉担忧他们气急败坏之下偷袭,于是加紧了巡逻。□□手也承担着很大一部分的巡逻任务。
今夜是徐檀灵第一次夜巡。
徐檀灵站在城墙上,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自己负责区域内的风吹草动,丝毫也不敢疏忽大意。
站在徐檀灵身旁的士兵见徐檀灵如此认真,不禁感叹起自己刚参军的那会儿。他那时也是如此的一丝不苟,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过失害了他人,所以这种一丝不苟有时都严重到了笨拙的地步。
“我说,新来的?”
徐檀灵点点头,那人道:“不用这么紧张,你崩得这样紧,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下来,何况我们两个时辰之后才能轮班。”
徐檀灵虽然觉得那人一直说话很烦,容易使自己分心,但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有些过于紧张了。刚站岗那会儿还好,现在已经有些疲惫。
徐檀灵刚想说谢谢提醒,谁知天空中突然划过一声鹰啼。这声鹰啼凄惨异常,徐檀灵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那士兵无动于衷的看了看鹰啼的方向:“不用紧张,胡人养得猛禽很多,到了夜晚就会出来觅食。但这种猛禽只吃腐肉,从不见它们攻击人的。”
话音未落,一远处的士兵突然惨叫一声,喊道:“这畜生挠我脸了!”
那士兵也是个□□手,立即搭起弓箭,还将徐檀灵护在身后,隔空喊道:“你没事吧?”
被鹰攻击的士兵呲牙咧嘴的回了声:“流血了。”然后急忙回营去包扎伤口。
徐檀灵听着那只鹰挥动着翅膀的声音,说道:“小心点,它还没飞走。”
那士兵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畜生,还敢伤人。小爷抓了你烤着吃。”
徐檀灵也搭起弓箭,那士兵说道:“我先去那侧接替空位,你就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情就放信号,明白吗?”
徐檀灵点点头,那人便向另一侧跑去。
巡逻的人都十分警惕的防范着那只鹰,过了许久也不见其再来攻击人。就在人们渐渐松懈下来时,又有一人被抓了个正着。
“啊!我的眼睛!”被抓伤之人在徐檀灵的旁边,但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近。徐檀灵听见他被抓伤了眼睛,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徐檀灵跑过去之时,被抓伤之人用手紧紧的捂着眼睛蹲在城墙的一个角落,他的指缝间已经有血流出。
徐檀灵急忙从腰间的荷袋里拿出用于外伤的草药,匆匆给那人包扎了一下,那人另一只眼睛还能睁开,抓着徐檀灵说道:“这事情绝对不简单,你快回到自己的巡岗上去,我自己回去就好。”
徐檀灵点点头,另一人喊道:“大家伙儿小心了,胡人在用这畜生扰乱我们的视听,绝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潜伏在城墙之下黑暗里的金仇拓暗笑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那禽鸟是金仇拓所养的宠物,叫作冥凌。金仇拓吹动嘴里的暗哨,此哨声仅有专门受过训练的禽鸟可以听见,人是无法捕捉的。哨声一出,冥凌便不再靠近城墙攻击,而是一直在与城墙有一定距离的高空处徘徊。
□□手们纷纷搭弦引箭,向那禽鸟射去,但那禽鸟距离太远,晚上光线也不好,所以根本没有人射中它。
徐檀灵站在自己的巡位上,十分冷静的拉了满弓。他仔细的观察着那只猛禽的飞行轨迹,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浮现了一首诗: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
此诗在心里念罢,弦上之箭发出。过了片刻,金仇拓听见冥凌在半空尖锐的鸣叫了一声,然后便看见它用爪子抓着一支白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向城墙的一个方向。俯冲至城墙之后,冥凌将箭放开,然后便飞走了。
金仇拓道:“都看清是哪里了吗?”
分散在他四周,同样身着夜行衣的四五个匈奴小声回道:“看清楚了。”
金仇拓做了个手势,几人便偷偷向城墙上潜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