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浅聊
victory，胜利的意思。
把自己暴露到警方可能找到线索的境况中，是比留下非必要痕迹，更愚蠢的不应当之举。但就是这么做了，甚至指向性太明确，那么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怀疑，找到犯罪者，是不是才是犯罪者真正的目的。
吴昶沉默了片刻，看向檀朝，开口道：“我懂檀队的意思了，但无论如何，圆珠笔这边是条重要线索，和痕检对接一下，我会派人跟进。”
由m国专利生产的victory黑色圆珠笔在平城只有一处销售点，每支定价246元，多作为礼品，销售量并不大，通过销售记录和监控摸排一下，或许会得到出人意料的信息。
檀朝赞同。虽然指向性太强，有落入犯罪分子圈套的可能，但也不排除是犯罪分子单纯的疏忽。
盛初没想到自己随意买的一支笔，竟然还跟案子挂上了钩，不由耸了耸肩，托着左脸，单手撑在会议桌上，看向檀朝：“那这支笔，檀队是打算没收吗？”
黑色笔杆夹在纤长白皙的手指间，莫名夹出了金色细软烟丝在伏特加里泡开的靡靡感。檀朝受不了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的妩媚腔调，不禁蹙了下眉，才把手上的笔落在桌上，用指尖推了过去。
“抱歉，物归原主。”檀朝说。
盛初笑眯眯：“檀队不用客气。”
吴昶摸不准二人的关系，好像有点针锋相对，又好像亲和有礼，实在复杂，但好在两人在工作上都实力过硬。他握着拳头咳了声，打破沉默：“那个，各位，大家还有要说的吗？如果没有想说的，会就开到这里，接下来要开始干活了。”
“报告吴队，没有。”剩下的警员异口同声。
吴昶点头，又看向檀朝和盛初，两人都没发表异议，他便道：“既然没有要补充的，那大江、为国，你们去一下纪美如、陶凯风那边，我去孙小天那边，至于檀队，你和姜燕一块儿去平城大学那两位那边了解一下，ok吗？”
檀朝点头，其他人没有意见。
“盛老师么，”吴昶转头看见闲坐在椅子上的盛初，愣了下，犹豫道，“盛老师，跟我一块儿行动还是…”虽然和对方算得上朋友，但好歹对方是特邀来的，如非必要，不便帮对方决定。
“我跟檀朝队长一起吧。”盛初望着已经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的高挑女人，长久以来第一次，唇齿之间，连名带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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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迈巴赫缓慢行驶在城区主干道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面的车子一直走走停停。
车内，烦心的事情也不在少。
檀朝摇开窗户，透一点风进来，目光时不时地瞥一眼右边，不明白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一会儿觉得座椅不舒服，想把幅度向后调一点，一会儿觉得车里的香水太过冷调，不是她喜欢的风格……真是，有没有搞错，这是她的车，她是主人，不是司机。
盛初喝完随身携带的矿泉水，正趁堵车，对着掌心的小镜子补口红，察觉到檀朝频繁的视线，不由偏头过去，眉开眼笑：“檀队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虽然心里不太满意，但也不至于摆到台面上来说。教养令檀朝沉了沉眉，懒得搭理对方，只是将目光转出窗外。前方车流终于开始动起来。
盛初靠分辨人的心理活动吃饭的，哪里看不出对方的不愉快，但对方既然是檀朝，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她轩起一双漂亮细眉，无所谓地对着镜子补完妆，就把觉得硌背不舒服的小白兔靠枕抽出来，放到后排座位上去。
檀朝：“……”
姜燕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见状连忙接过。她刚刚观察了好一阵，觉得前面两人一举一动真是熟稔，明明在局里还一副火药味。
之前见过这个小姑娘，知道对方是负责文书类工作的，很少出外勤。此刻车里略显沉默，盛初笑了下，不由在坐回去之际问道：“小姜是有什么话说吗？怎么一直盯着我。”
“啊？没有没有，”姜燕怔了下，脱口而出，“就是觉得盛老师和我们檀队似乎很熟，是不是之前认识啊？”
放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僵了下，檀朝突然很想把油门一脚踩到底，以免听见胡说。好在右边那个叫“盛初”的女人虽然不太讨喜，但并不说谎，只听她摆手笑道：“当然没有，跟檀队长不太熟的。”
“不熟吗？我刚刚看…还以为…”姜燕忽地没话说了，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脑补太多，就听盛初欣然道，“虽然不熟，但我崇拜檀队，已经单方面认同她是我的好朋友了。”
“……啊？”姜燕震撼。
“怎么，不信？小姜不崇拜我们檀队长吗？”盛初闲得无聊，索性顺着话茬，试图勾出一点可能不知道的东西。
人小姑娘当警察还没多长时间，心思里的学生气儿尚浓，闻言立马回答：“崇拜的！我特别崇拜檀队！”
盛初翘着尾音嗯一声，说不清有没有在笑：“是吗？说来听听。”
说起檀朝檀队长的事迹，那可是罗列一沓a4纸都讲不完。但作为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女警，关注点自然有所不同和侧重。姜燕握着双手，一如追星小迷妹，撇开平时乖巧可爱，激动地讲述了檀朝檀队长如何突破重重关卡，从一众警校男生中强势脱颖而出，入营spc并成为那届最优秀的毕业生的故事。
说起spc，姜燕怕对方专业不对口，还补充道：“就是那个，国字号的特种兵训练营！”
盛初俨然是知道的，她查过檀朝，但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不惊讶。这是她第一次了解“spc优秀毕业生”短短八字背后的含义和付出。
她垂下双眸，说不清在看什么，只是难得的有些星奔川骛的感慨。
姜燕却仿佛遇知音，一时忘了开车的是谁，说完便接着道：“盛老师呢，盛老师为什么崇拜檀队啊？”
盛初啊一声，回过神，兀自笑两声，端一副诚恳模样，回头对姜燕道：“我嘛，自然是崇拜檀队二十八岁，不仅盘靓条顺，工作出色，还能开迈巴赫，在兴萃公馆全款买……唔！”
突然的急刹车令车子往前冲了下，盛初出于惯性前倾，没撞着挡风玻璃，但却扭了下本来就轻微落枕的脖子。
“不好意思，堵车。”檀朝看向盛初，言辞恳切。
盛初摁着脖颈，痛是有点痛的，但生气么，不至于。她眨了下眼：“没关系，堵车很正常，只要不是檀队长嫌我话多就好了。”
“哎呀，檀队，应该不会嫌我话多吧？”说完又补充反问了句。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檀朝瞥对方一眼，转向窗外，定睛瞧见路边两名交警，想了想招手让他们过来，问道：“前面什么情况，这么堵？”
市局坐落藤山区，藤山区这一片的交警都认识檀朝。两人唤了声旧时敬称，扫一眼车内的人，见檀朝点头，其中一个才回答道：“广阳区那边出了点事，让咱们这边帮个忙。”
广阳区，檀朝记得就是昨晚上去的红叶酒吧那片地方。
“人抓住了？”一般利用交通，就是利用红绿灯制造堵车来围抓嫌疑人，檀朝下意识问道，“严重吗？”
更仔细的他们就不知道了，两名年轻交警齐齐摇头，檀朝默了下，微微颔首，两名交警便离开去查后面的车子。
“广阳区吗？”姜燕坐在后排一直默默聆听，见人走了才前倾身子，对檀朝道，“檀队，我大概知道，广阳区最近毒＊品交易很猖獗，前阵子抓了两波，报到市局，冯局可生气了！”
平城是内陆省会城市，不像边境和临海地区，有特别优势的毒＊品交易土壤。檀朝扬了下手，示意姜燕别再说，姜燕愣了下，反应过来，缄默坐回原处。
一码事归一码事，盛老师特邀参加此次案件的侦破，并不代表她就是公安部门的人。哪怕千丝万缕，涉及案件细节，也要有所提防。
盛初对这般赤＊裸裸的见外看在眼中，但却并不在意，相反，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用手指卷了卷垂落胸前的黑色头发，倦懒道：“檀队长，前面绿灯都亮了好几秒了，我们还不打算走吗？”
“这就走了，还请盛小姐重新系下安全带。”檀朝负责任提醒，盛初这才低头看见自己的安全带松了。
“檀队真关心我。”盛初听话笑着去系，开口却总是那么不乖，暧昧不清得让人觉得两个人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似的。
檀朝不由冷笑，心道自己真是多嘴。提醒什么系安全带呢，受伤了不正好收拾东西滚蛋，别来当什么监视她的眼线。
眼线，监视，父亲。
檀朝想到那个男人，忽地眸光一沉，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
疾风掠过车窗。
平城大学遍地金黄的落叶中，夏春仪站在a区8号宿舍楼外，和身边同样穿黑色衣服的男生对警戒线围起来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