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案件的沉淀【九】
“额！会怎样喜欢上一个人？”
我有些不明白他提问的意思，但还是不免向他凑近了些距离。
他又轮流向道路两侧的斜上方位置是努了努嘴，“你就看着这些个快要睡下的大学生们，来好好想想我的问题。当然你也可以结合自己来想，因为你也是一名大学生。”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已走到了宿舍楼处。
钱宇豪刚才所努嘴的方向，也正是那两幢男女宿舍楼。和我俩刚才经过的许多黑洞洞大楼不同，这两幢宿舍楼现今还是那样的灯火通明。学生们应该都还未睡下，正享受着最后的夜间自由时光。
其中女生宿舍楼的一处景象，是最吸引我注意力的。
在五楼靠中间的某个阳台上，一名女生正倚靠在栏杆前打着手机，她神情稍有些夸张还在神神叨叨地直动着嘴皮。
‘会怎样喜欢上个人？’我内心是过滤了遍钱宇豪所问的问题。
“别看这些人都只是些普通的大学生，但实则他们的想法，或许已经和在社会上奔波过的人无异了。”
钱宇豪的声音又令我是盯起他来，他神情中不乏有过量的严肃感饱含，还直冲我露出记酩酊般的恍惚笑意。
我脑中即有根筋好似处在断裂状态，但却找不到是何种情绪作祟。
“钱宇豪警官，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宇豪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是闪烁出些了迷茫光束。
“拿这个社会来举例，许许多多的男女在考虑自己另一半时，或许本身的人品已经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背后的条件，比如金钱、房产、汽车之类的。我们不能说这样不对，因为我们都能明白这些东西所涵盖的重要性。可是……”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曾经认知的纯净校园，也弥漫起了这股社会上的风气。也可以这么说，在社会上的那股子现实风气，如今已侵袭到了我们的大学校园里。”他说完就斜眼瞅住了我，致使我仿佛遭遇了记雷劈。
“你能感受到周边的学生也是这种想法吗？”
随着钱宇豪的提问，曾经身边同学的对话点滴，是飞速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大致就如同钱宇豪所讲的那样，同学的许多关注点多是恋爱者的家庭条件。
“嘿！听说他家是s市本地的拆迁户，家中有五、六套房产之多，谁能和他结婚，那这辈子铁定衣食无忧了。”
这是我听到的一句颇有印象，出自某某同学的论述。
“是吧！你一定能感受到的。”钱宇豪已几乎放出了个肯定语气，“许多在大学读书的学生，已经提前有了步入进社会的思想。他们现实无比，精准地嗅到了社会人的某些行为动向。所以，现在真得已经很难把他们，再和天真的学生挂钩了。”
“那钱警官……你认为大学生该有的恋爱是怎么样的呢？”
“我认为你们这个年纪，根本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喜欢就是种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甚至，还只是存在于精神上的，连肉体的接触都达不到。你可以说我古板，但我认为就是这么回事。”
钱宇豪的话令我陷入了哑口，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回复。
“好了，我说得是不是有些不着边际了呢？但刚才我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让你明白，用‘学生的思维’去推测现在的大学生在想什么，显然已经是不对的了。如果真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应该站在社会人的角度考虑。”
我僵硬地抽了下身躯，似感知到对话的重头即将要到来。
“喜欢一个人是如此，同样的，喜欢的另一面——憎恨，也应该是如此！”钱宇豪说着突然伸手提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那双镜片背后仿佛有两道锐利目光在倏得射出。
钱宇豪身上的那副威严警察气息又回来了，我不禁把站姿弄得端正了些。
而当他直视着我并持续向我走近，脸上是照应出个桀骜不驯的仰头神情。
“首先我又要对你说句不好意思了，案件的调查仍处在僵局中。但至少这些天来我明白了件事情，就是我刚才对你讲的话，不能再用学生的思维去想这起案件。”
当这名警官停步与我面对面相站，直令我有种惊人的压迫感产出。
“赵晨同学，我又要问你个问题了。你认为当今大学生会在什么情况下去无比憎恨个人？注意我的措辞，我指的是‘无比憎恨’。”
“啊？”我木楞地复述了遍这个四字词汇，“无比憎恨？”
“不错，就是无比憎恨。恨到一个人咬牙切齿的地步，甚至还弄出了个最为极端的行为，也就是杀人。”钱宇豪警官缩前了下脖子，一根食指是提到了我眼前，“虽然我们警方起初确实考虑过凶手是社会上的人所为，但更多的时间内，我们还是局限在凶手是学生的圈圈中。”
待他放下指头，他又越过了我的身躯并朝旁边走去。
“然后这就是我们所犯下的严重错误。我们总是本能地站在个学生角度，去想象着是何人会如此恨李启明的。我们却不曾想到，实际上即便为学生，也同样会有社会人的想法。不，甚至可以说他们就和社会上的人一样，有着诸多现实自私狡诈的想法。”
朝着他走过的轨迹又望向其背影，我仿佛觉得周边是刮过了阵飓风。
“所以后来我们就尝试转换了下立场，把你们学校的一个个学生，都想象成早已走出校园的社会人。我们开始以社会人的角度，去衡量每一个学生对被害者李启明的想法。我们也不再把憎恨只放在校园中的某些磕绊吵嘴，以及些感情矛盾中。我们不断往更大更深层次的原因去考虑，希望能找出些可能有的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钱宇豪警官是突然转过了身子。
“不过李启明这人先放一旁，他的经历仍旧是非常复杂，调查起来也一定又要费上不少功夫。但你……似乎就简单透明多了。”
“啊？”
我一时有些不明钱宇豪警官的意思，而他就像是明白我意思似地解释起来。
“我曾经和你讲过吧！凶手也很恨你，而且是到了极度极度憎恨的那种。从那张信纸中也能看出，凶手对你的恨意不亚于李启明。多年作为警察的直觉也告诉着我，凶手绝不是仅仅只要找个替死鬼那么简单。他可是在处心积虑地做某些事情。”
顷刻间有股寒意直冲入向我的胸口处，我不禁有些哆嗦万分起来。
“那你有想过吗？凶手为何会如此的恨你？”他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有些想要往后挪步的冲动，以此来和他保持距离。可一见到他的凌厉目光，便只能匆忙地僵在原地，任由起他的靠近，直至又与他达到了面对面的状态。
“赵晨，你和李启明完全是两样的人，可以说你身上还保有些普通学生的品质。你平凡纯真，几乎还未被社会上的许多阴暗面给腐蚀。虽然你曾经有过极端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没能跨出那可怕的一步。可也正因为此，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到底是谁会那么恨你呢？”
钱宇豪警官的话真是有着十足穿透力，它几乎要把我的脑壳给整个掀开，再从中灌入进个我从不想面对的问题。
是谁那么恨我？
“我非常详细地调查过你，从你身边的一个个同学问询过些你的信息。可是……嗯……”钱宇豪警官此刻居然摇起了头，“你真是个非常简单的人，同学们都说对你完全不了解，说你平时一直闷声不响，几乎不和周围人交流。似乎，定在你身上能说出些的事情，就只有你与江曼莉发生过的感情，以及你会在业余时间写小说的梦想了。”
“你好像也一直在避免与同学的接触，这当然是你性格上的原因，你过于内敛封闭，害怕着他人的目光与看法。但现在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他稍微地顿了顿，似乎是在做清嗓子动作的前兆，“像你这样的人，按理说周围的同学确实不会太喜欢，但也不该到憎恨的地步吧！况且，这种憎恨还是超乎寻常的。所以，到底是谁那么恨你呢？你又到底又做了什么，会惹来这样的憎恨报复？”
钱宇豪警官如今的两道眉毛，皱得简直像片连绵隆起的山丘。
我不知该如何去回复，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自己会遭遇他人极端憎恨的理由。恐怕我连害别人的资本都没，又谈何憎恨的报复呢？
除非……
那是我无意间造成的失误，比如……顾芳芳那件事情。
我把心中的想法告知了钱宇豪警官，他听后是双手抱臂地思考起来。
“哦，你说顾芳芳同学啊！我知道这件事，你也和我提到过。但是，我觉得还是先排除掉她为好，我不认为案件会和她有所关联。当然，我现在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可我就是希望你可以再想想，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如此地恨你。”
“还有谁……会如此地恨我？”
“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下，有许多隐藏在人们内心的憎恨，往往被恨者都难以察觉到。甚至，他们还会不以为意地继续生活着。我就曾经接触过某个案子，说是公司里的一位女员工被杀了。这位女员工是位极其普通的女子，她性格寡言内向但却勤勤恳恳的工作，平日里几乎很少与同事交流，在公司里也几乎没什么朋友。照理来说，这样的人在固有思维中是不太会招人恨的。但实则经过我们的调查，公司里恨她的却有大把存在。原因你猜是什么？咳……咳……原因就是因为她工作太认真了。就是因为她的工作认真，领导就常常喜欢把她来当成靶子称赞，这样就造成了其他员工的恨意。”
“同样的，凶手也是如此。凶手是被害员工同部门的同事，她平日里对于被害者，也同样有着可怕的憎恨。而造成命案导火索的，还是案犯前的一件小事。当时，她们公司的部门领导发布了条苛刻命令，要求这个部门的员工都按照这个命令来做事。这自然就遭受到了几乎所有员工的抵触，抱怨声音是比比皆是的存在于办公室内。然而，被害员工却默默地遵守了，她的遵守让领导有了处罚其他不听命令员工的理由。其中，就有凶手。凶手因为没按照规定做事，导致工作上出现了失误。于是她就遭受了领导的严厉批评，领导还乘机拿她与被害员工做比较，质问着她为何不能像被害员工那样的乖乖听命令。这一踩一捧，顿时让凶手觉得无地自容。最后，凶手走出了那最为可怕的一步。怎么样，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往喉口内咽了记唾沫，直愣神了有数秒钟。
“憎恨这种东西，有时往往难以用常理去判定。其实在经过我们的调查后发现，那名被害员工也只是在遵守领导的相关规定而已，她并没有去刻意针对谁，也不是要讨好谁，她单纯只是希望自己能在公司里生存下去而已，所以她才会无底线的去服从领导。可就是她的某些无底行径，却实实在在遭遇了其他同事的憎恨。甚至我还觉得，这名女员工还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处在被憎恨中，她觉得自身与其他员工没有多少瓜葛，就本能地以为不会遭人憎恨，于是就继续老老实实地活着，不断服从着领导的命令。”
说到这里，钱宇豪警官的神色中，是不免出现了点哀愁情绪。
“这就是我今天要对你讲的，永远不要低估一颗人的憎恨之心。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某些无意举动，却会给他人带来实实在在的伤害。最后，还会招致他人的憎恨乃至报复。而更为可悲的是，被害者往往对此还浑然不知，继续在群体中无顾及地生活着。”
“相信有件事你应该也深有体会，那就是你对李启明的憎恨。你曾经有过要杀他的念头，也就是说你对他一直有着无比憎意的存在。可是反过来，他或许对此却浑然不知呢！可能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你会如此的恨他。他也一直就以为你只是他的某个普通同学而已。”
我是绝没想到钱宇豪警官会突然提这出的，心脏便‘咚咚咚’的胡乱跳起。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些，钱宇豪警官的话又再度袭来。
“其实你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可能我这么说也没能完全理解你的立场与感受，但年轻人谈恋爱换了交往对象，对常人来讲也不是件不可接受的事吧！这事多数人在短时间内心里会存有阴影，但经过了时间的沉淀都会慢慢忘怀，至少不会起杀念这种的极端想法。”
“额……”
“所以，按照人的习惯性思维去判断，一定会出现某种偏差，这点我早和你强调过了。你可要好好换位思考下，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凶手会如此的恨你。请你好好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