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后妃买书
萧迎夏将何锡温柔地接手过来后, 习惯性地抱在怀里，左右摇了几下，安抚欲到处爬的小娃娃, 随后才挂着浅淡的笑意, 掀眸望向萧百婳，“这是我的娘家，怎么？我回来不得？”
“……大姐姐明知我并非这个意思。”萧百婳就知对方的温柔果然只在表象, 时间长了, 原型就暴露了，她无奈地撇撇嘴，暗自叹气, 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 “今日……父亲在府中。”
萧迎夏滞了片刻, 微敛唇角，“我知道。”
听见这话，萧百婳睫毛微微颤动，似跟着百感交集的心绪而动荡，她隐约了然萧迎夏的想法，但依然抱持着一丁点希望，试探了句：“那……大姐姐怎不先去见父亲一面呢？”
萧迎夏不走心地笑了一声，借轻揉一把小娃娃肉呼呼的小手, 缓解不自在，“董家之事刚过, 父亲定然政务繁忙, 不好随意叨扰。”
事到如今，萧百婳还能说些什么，闷了会儿, 只得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像是知晓她在想些什么，萧迎夏垂下眼帘，主动说道：“二妹妹放心吧，我不恨父亲，只是……今日实在不宜相见，毕竟受刑的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心中多少也有气。”
既然对方并不介怀提起这话题，萧百婳也就不再委婉，直接说道：“我以为大姐姐会就此恨起兄长以外的萧家人呢，毕竟连往常待人和善、对父亲也尊敬的兄长，自余……夫人被带走后，他也鲜少在父亲面前展露笑颜。”
萧寒会有如此反应，她并不意外，人之常情，结局已定，对错皆不再重要，他当前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青年。
更何况……亲自送走生母并不好受。
“难为兄长了。”萧迎夏笑了一声，“二妹妹无需担心，我二人心情复杂，是因我们对母亲心中有爱，也知母亲会种下如今的因果，与父亲脱不了关系，但我们仍心底门路清得很。父亲所作所为算不得错，会走到失宠这一步，也是因母亲的偏见与针对；而母亲却不然，以往小犯小错值得原谅，这回的却是天理不容。”
“就算父亲愿意谅解、释怀，可皇帝、其他天下百姓却不见得能继续容下母亲。”
说到底，他们两兄妹就是在闹别扭，无声地对自己父亲表达自己的不悦跟难受。
过个一阵子，大抵就会恢复原样。
这长篇大论让萧百婳大大松了口气，花了如此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对方成亲之后关系破冰，她实在是不大乐意回到从前针锋相对的情形，谅谁都不会愿意三不五时与他人起争执。
见状，萧迎夏有点好笑，半是揶揄，半是好奇，问道：“二妹妹这样子……难不成我萧迎夏在你萧百婳心中属于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这个……
还真是不大好说。
回想萧迎夏出嫁前那些年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好像……真的……是挺是非不分的，而且还不辨真假，不过这话萧百婳暂且打死不会说出来，太煞风景了。她眨巴着眼，讪讪然，打哈哈道：“大姐姐说的这什么话啊。”
言罢，视线含着一丝心虚移开了，深怕对方看出自己的言不由衷。
如她的意，萧迎夏顾着孩子，的确未能瞧出端倪，两人谈了有好半天，何锡耐不住性子了，开始闹起小脾气，在萧迎夏的腿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嘴巴还不停哇哇叫。小娃娃看似小小的、脆弱的，实则动起来有些力道，而萧迎夏又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大小姐，更是难以制住。
萧百婳穿越前有过带孩子的经验，当即让人去拿拨浪鼓过来，总算哄好了何锡。
经过一番折腾，萧迎夏也差不多要回去了，而今多了个孩子，时间那些皆需把控好，小娃娃可是饿不得的。起身，准备告退时，又瞥了眼那支红色拨浪鼓，忽而想起了些什么。
嘴角登时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靥，她难得口吻夹些亲昵，“对了，过了这般久，我差点给忘了。”
“？？？”萧百婳被她笑得有些受宠若惊。
萧迎夏从何锡的襁褓里轻轻拉出一个平安扣，萧百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去北望之前特地挑选的，“多谢二妹妹给锡儿准备的礼物，也多谢二妹妹……为我费心思了。”
萧百婳听懂后面那句的言外之意，无奈地摇头，随后笑眯眯道：“谁让你们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盼了数月的小侄儿呢。”
“还有，二妹妹。”
“啊？”萧百婳看她。
“替我向父亲问好，就说……”萧迎夏垂眸，不知在忖度些什么。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补完话，“一日为父，终身为父，迎夏虽免不了会有些小性子，却是万万不可能对疼爱自己的父亲生一辈子的气，迎夏不日再来。”
萧长启或许并非良人，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委实个好父亲。从她有记忆以来，在父亲那里得到的宠爱并不比从自己母亲那儿感受到的来得少，所以她又怎可能为了其中一个而记恨起另一个。
得到父爱的她没资格，更是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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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纷扰终是随着那近万人的死亡而回归平静安和，本有一日没一日地营业的店铺一间一间地开了门扉，那些前些个月全然不敢出来的摊贩也跟着拎着自己的家伙，重回街上。
死寂不再，沉闷亦不再，热闹喧嚣如盛大烟花般绚烂炸开，重新散落于各个角落。
百姓纷纷敢到处游荡，无忧无虑的孩童们争相追逐，清脆稚嫩的欢笑声于大街小巷响起；少年少女得以与友人相见，欣喜之余，仍不忘相互倾诉思情；年纪稍长的男人女人也不例外，矜持地感慨久违这副盛景。
萧百婳也在其中，可她却不属于任何一群，她像是回到了数月之前，拉着杏儿一同东看西看，买了不少吃食。
皇城安全了，嫔妃们也当回到后宫了。
这些确实与萧百婳皆关系不大，她不过是顺耳听见罢了。真正与她有关的是，当她逛完之后，去找书肆老板叙旧时，对方突然与她道起，近来后宫不知怎么地，竟派人前来大量采买桃禄霓寐的话本子。
得知后，她惊诧地“啊”一声，想不透这短短几个月，到底是哪位娘娘迷上了狗血。
自己无法，便寻外援，于是她让杏儿先回府，自己则转头跑进宫里。
自这些日子两人正大光明地卿卿我我，守在宫门的侍卫对她的身份也有了个底，无论是皇后与否，总归是他们惹不起的人，遂也不再盘问太多，轻而易举就放行了。
进了宁勤殿，她先是熟门熟路地给褚瑜来个热切的亲吻，旋即便问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连褚瑜都不知情。
而后在两人的讨论之下，传来了目前掌管后宫且与后妃们近距离相处过的德妃。
收到传唤的当下，德妃愣了愣，才姿态悠哉地随着告知的太监前去，又是才刚踏进殿内，连殿门都还未全然关上，问题便像是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砸得她一脸懵然。
“啊？什……什么？”看着眼前急性子的两人，她嘴角不禁抽搐了下。
“你可知后宫中，谁进了大量的话本子？”褚瑜淡定地重复问了一遍。
“哦……”德妃这下听明白了，也恰好她的确知情，坦然道，“惠才人啊，前些月，她们待在慈静宫时，太后娘娘怕她们无趣，便与她们推荐了话本子，结果不出意料，沉迷上了。”
“为何只有惠才人？”褚瑜精准突破盲点。
对于这个疑惑，德妃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忆起前阵子的事情。
一切得追溯到她们在睿王府避（享）难（福）的那段日子。
当时，惠才人回过神来离宫那日的细节，后知后觉地向白婕妤问道：“对了，白怜华，为何你当时能够立马想到那些戏码……呃，还有那些话？莫非你早就料到了会有那一劫？”
听了，白婕妤不仅未骄傲地自夸，反而幽幽地反问一句：“惠清玉，你真有读话本子？”
惠才人：“？？？”这跟话本子有何关系？
像是看出她的疑窦，白婕妤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解释道：“桃先生那本《倾城：宸妃殇》中，便有一位性格偏激的后妃，因失了男主人公的宠爱，转而与男主人公的敌人谋合，为的便是让男主人公一无所有，而到时，她打算趁虚而入，与男主人公表示，整个天下，仅有她，才能够成为他的依靠。”
“我不过是稍微改了点桥段。”
“……”
“毕竟我又不需要陛下的宠爱。”
惠才人恍悟地“哦”了一声。
一日死对头，永远死对头，解释完毕后，白婕妤又是那个不与惠才人拌嘴就浑身难受的姑娘。她刻意挑起眉头，语气有些欠挨呲儿，讽道：“怎么？惠清玉，你若是真有读那些话本子，怕不是记忆力不佳？”
“……”惠才人直接气结，想回一句“你才记忆力不好，你全家都记忆力不好”。
然而事实就是，她确实记不得。
为了不再给白婕妤借题发挥的机会，她下定决心，欲意奋发向上，开始日夜背诵话本子有关女子间斗争的内容，可惜此时她手里的都是太后的，日后出了宫，想必也是不可带走，遂最终让人将书肆架上的每本都买回来。
终有一日，她会比白怜华更优秀！
德妃简化了她们俩的对话内容，约略将过程叙述给两人听。
不知是何人给予的自信，萧百婳倏然觉得自己不得了，她笔下的狗血无脑套路剧情竟能帮助后妃娘娘们度过危机，看来她的书也不尽然都是误人子弟么，她感动地嘿嘿一笑。
董昭以及怀充数人逝去之后，朝中空出了不少官位，褚瑜以及几位大臣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些空位补齐，焕然一新，朝堂满是新生气。每逢早朝，原本面对的多半为中老年面孔，如今倒是增添不少年轻稚嫩的。
而为了庆祝这次的胜利，宫里特地设宴，为的是给那些功臣封赏，其中便有睿王、萧长启、武状元……不等。
许是受到萧百婳的影响，褚瑜并未做主他们的赏赐，而是率先客气地询问他们可有想要何物，不喜爱皇位的他，倒是一丁点也不畏惧有人会得寸进尺，想要他这个位置。
睿王未答，只是请求保留赏赐机会；萧长启为萧百婳求来了一枚免死金牌，褚瑜明白个中意义，做父亲的多少都会为自己子女瞻前顾后；武状元则是随意，任君做主；至于其余的臣子，有些为仍待字闺中、未成亲的子女请求赐婚，有些索性俗气点，要了银两之类的。
不管怎样，他全都赏了。
天下归于太平，赏罚全都安排完毕后，封后一事再次摆到台面上谈论。
提及此事的那些朝臣也未曾想皇帝早就在等他们这句话，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精彩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 勇气是梁静茹给的，那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