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告假制醋
近来有些奇怪。
褚瑜平时就够日理万机, 但自从萧百婳生辰之后,他更是食不暇饱。
萧百婳以为他在忙中秋宫宴的事宜。
结果宫宴之前有一日,在宁勤殿旁遇到了德妃, 对方也说睿王最近也是一馈十起, 每逢她溜出宫想寻人时,睿王皆好似算准了她何时会去,早已安排人与她说明一切。
当然, 这个一切不包括在忙何事。
这应该不是巧合。
而是真有要事。
萧百婳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德妃蹲在殿旁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径, 成日唉声叹气,仿佛遇上了何等大事。
自偶然撞见的那日之后,萧百婳亦然。
两人四目相对, 两双美眸顿时皆流露出“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味道。她们也不在意这个时节地上总铺满数片落叶和泥沙, 随意坐下,颇有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
萧百婳望天,不由感叹道:“我二人这样真像在家等相公宠幸的怨妇。”
德妃的自尊不容许她同意,她反驳了句:“只有你,本宫可没有。”
萧百婳撇撇嘴,“那娘娘为何不悦?”
德妃这人与褚瑜斗嘴那叫一个思维灵活,但面对他人时,要她编撰假话, 却又奇异地无能为力。无声翕合嘴巴几回,她只得口吻傲娇道:“你明知故问, 是想看本宫出糗?”
萧百婳大度地接受了她的指责。
两人磁场不大相同, 斗嘴斗不起来,话题除了帮助德妃追夫以外,似乎也毫无共同之处, 然而如今德妃早已不需要萧百婳的帮助,她自己就相当会在睿王面前刷存在感。
只能说,这叫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可以出师了。
无语地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两人的怨气值突然达到了一个至高点。
仿佛秋色沧桑萧瑟,也能直接影响人的情绪。沿路红叶飘落,如天女散花,又如秋季一场特别的雪,心情好的时候觉得这是美景,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觉这如心中流泻不止的泪水。
萧百婳鬼点子多,她率先提议道:“既然他们忙,那我二人必定要做个懂事的贤内助。先前从书中得知,贤内助不得过于粘人,尤以在丈夫忙碌之际为甚。”
德妃貌似听出点意思来,“何意?”
萧百婳狡黠一笑,朝着她勾勾手指。
两人凑近后,便低声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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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褚瑜长吁一口气,恍然发现自己貌似有好些日子不曾与小姑娘亲热。正想像以往顺手将人搂过来时,却直接扑了个空,他愣了,这才依稀想起,小姑娘好像今日与他告假了……
哦,不只今日,连后面几天,直至宫宴之前,全都告假了。
虽说宫宴之日近在眼前,可褚瑜本就偏于粘人的那个,哪能忍受。
他桌子一拍,吓得外头的明忠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朝臣惹皇帝不悦,刚想出声询问时,殿门便霍然被人从里头推了开来,旋即便是皇帝的一句:“朕要出宫!”
明忠:“???”
沉默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赶紧劝阻,“陛下三思,宫宴在即,怎能出宫。”
褚瑜淡淡地瞥他一眼,“朕批完折子了。”
明忠坚持道:“那也不行。”
褚瑜觉得他真不了解自己,有些嫌弃道:“朕要出宫去找将来的皇后培养感情。”
明忠噎了噎,转而使出怀柔之策,又劝了句:“陛下偶尔也该给萧姑娘一点空间,萧姑娘此时尚能出府肆意游玩,日后进了宫,恐怕也是难以随意上街抛头露面。”
褚瑜相当善解人意,“那好罢。”
明忠松了口气,还不忘拍个马屁,“陛下英明。”
殿门又被关了起来。
明忠以为皇帝就这样放弃了,安分了,遂非常安心地继续去做自个儿的差事,却不成想皇帝在这方面从来就是不听人话的,他觉得自己忙忙碌碌如此多日,歇会怎么了?
于是乎。
趁人不注意,他换上常服,从偏门以轻功跳跃上墙,顺利翻/墙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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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百婳跟德妃就像是刻意气人一样,走在路上,碰到长得有点姿色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停下小声夸赞几句。有几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古怪地瞅了他们一眼;更多人是听不见的,就这样淡定地擦肩而过。
德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而有些恍惚,自入宫后,她已许久未曾这般自在过。
即便是溜出宫,那也是带着自己的婢女。
她怀念的是,尚是太尉府千金的日子,那时她是贵女们的追捧对象,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份高贵,与皇子青梅竹马,更是因为她有些一般人所没有的才华,简称装逼。
就好比能在不识琴的人面前做个样子。
如今身侧之人虽并非旧时友人,但有一瞬间,也是让她仿若回到了过去。
如此想着,她勾起了唇——
德妃姿色偏冷艳,平日不笑抑或假笑时,总让人有距离感,不敢高攀,深怕一露出亲近之意,就会被人耻笑;而此时真心展颜,宛若寒冰融化,从此遍地光亮,吸睛极了。
一旁的萧百婳看呆了。
京城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遇见熟识抑或陌生人皆不足为奇,然而碰到了身穿常服的皇帝,那就似乎有些罕见且可怕了。起初,萧百婳并未察觉,她很努力地在捣鼓气人事业,还是德妃率先瞟见人影。
脑中自动挂起“完犊子”三个大字,她用手臂撞了几下身旁的人。
萧百婳茫然地看她,下意识以为她又寻着了题材,“怎么了?您又瞧见哪位俊郎美女?”
“……”德妃痛苦地捂住脸。
清晰听见这话的褚瑜冷呵一声,阴沉着脸朝着两人走近。
萧百婳不明所以,“您到底怎么啦?”
德妃本想小声地通风报信,结果被褚瑜警告意味浓厚的眼神一扫,她的义气全然喂狗去了,毫不客气地将人卖了,指着萧百婳说道:“是她,她出的主意,说要夸赞他人好报仇。”
“是是是,是我出的主意。”
萧百婳坦然地承认,然后她傻了。夸赞就夸赞,哪儿需要跟陌生人交代,会需要交代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位,而此时最有可能在这里,还能让德妃毫不犹豫地出卖人的……
似是遇上了妖魔鬼怪,僵着脖子,一节一节缓慢得转到前方——
褚瑜似笑非笑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萧百婳:“……”哦豁。
褚瑜看似笑眯眯的,实则有些森然,“婳婳还觉得谁俊?”
萧百婳清了清嗓子,悄悄地将视线转移至身旁的德妃,想求救。
结果就看见德妃不知何时已飘到相当远的地方,仿佛跟他们不熟似地。她冲着他们挑眉一笑,丢下一句:“我去找个人,你们两个慢慢玩儿,我就不打搅了。”
萧百婳:“……”他娘的,这人绝对不能跟人结拜,不然得短命。
她下回不帮忙了!!!
褚瑜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顺其自然地牵着人往前走,嘴上却是又重复了一回,“婳婳,你还觉得谁俊?”
许是错觉,萧百婳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懂察言观色,还懂得审视局势,更懂得狗命要紧,于是讨好地笑道:“没有,从来都没有,只有你最俊。”
褚瑜扭头看她,轻飘飘地发出一声:“哦?”
萧百婳反射哆嗦,放弃挣扎,如实交代。
褚瑜知情后,蓦然感觉今日微风舒适宜人,吹得他心情明朗,原来他的婳婳也是这般依赖他。换言之,以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总将人带在身边,继而告诉其他人,包括争宠好手太后,他家婳婳不能没有他。
萧百婳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加快脚步,拉着人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你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出宫,你是想被人说不务正业,耽于美色?”顿了顿,她有些难过地反驳自己,“也不对,顶多是耽于女色。”
褚瑜任她拽,随她念,笑嘻嘻道:“婳婳怎可能只是女色,婳婳最美了。”
“……莫要以为这样夸我,我就会依你在宫外到处闲晃。”
“我说的事实。”
“那也改变不了你得回宫的现实。”
“……”
出个宫,真难,褚瑜叹了好大一口气。
行至一半而已,他便将人抱了起来,轻巧地运用轻功,朝着宫里飞去。
皇宫内。
想着殿内怎会如此安静,静得叫人心慌。明忠生起不好的预感,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便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将门打开,他随即发现皇帝人早已不知所踪。
桌上层层叠起的奏折原封不动,仍是本本那个摆法。
他那个悔啊!
早知应该将人看紧点的。
萧百婳跟褚瑜回来,便是瞧见他一脸内疚地抱着一个盆子坐在台阶上。
两人面面相觑,褚瑜心虚地碰了碰鼻子。
明忠看见两人,喜极而泣,一把老骨头跟重组了似地,飞快地直奔着两人过来,“总算是回来了,陛下!”
褚瑜咳了几声,不敢直视他。
萧百婳不想帮忙收拾烂摊子,霎是“好意”地推了他一把。褚瑜因此趔趄着向前几步,委屈巴巴地转头看她,目光饱含控诉,见她无视,旋即又转回脑袋面无表情地看向明忠。
“嗯,朕回来了。”
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回话。
明忠:“……”他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萧百婳:“……”这位离家出走不到一个时辰的骚年,您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显然,褚瑜是毫无这个自觉。
言罢,他便拉着小姑娘走进殿内,只留明忠一人抱着盆子在风中凌乱。
明忠:凄凉jpg
作者有话要说: 明忠:我就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