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宫宴饮酒
如若有人问萧百婳参加宫宴的感想是什么, 她一定会这么告诉对方。
【谢邀,一场宫宴,一场邂逅, 改变人生。】
距她第一回进宫参宴, 如今已过去整整一年了,老实说,去年那场中秋宫宴宛如一匹脱缰野马, 载着她的人生冲向难以预料的方向, 就连此刻,她也还不知将来会如何。
虽让人茫然无措,却也让人值得期待。
萧百婳时常想, 若是自己去年未曾争取前去宫宴, 这下大抵早已嫁作他妇, 在后院成天受其他女人的气,亦或是早已定居南方,脱离京城与萧府,却独身一人。
幸好,她做了正确抉择,遇上了褚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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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宫宴。
这回也不知宋卿朝是如何与褚瑜说的,让萧千儿一同前去的圣旨竟直接送到了萧府,还表明是宋府相邀。当时可谓是鸡飞狗跳, 不知萧千儿跟宋卿朝那档子事儿的人一个一个怀疑起人生,面面相觑, 皆能看出脸上的惊色。
尤其是萧长启。
他整个人直接傻了。
恪守本分的他, 自然不会想到是宋卿朝看上了萧千儿,他只以为自家闺女又被权贵看上了,对方准备趁此机会, 纳回家做妾。倒也不是认为他萧长启的女儿不能做妾,只是这个三女儿太静太乖巧了,他怕受人欺辱了去。
况且普遍而言,权势越大者,后院也就越发地乌烟瘴气,他不认为萧千儿能过得安生。
送旨意来的太监许是受了褚瑜嘱托,见人迟迟不接,面上也并未有任何一丝不耐。宫里来的贵人不动,府里当家的也不动,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动了,场面一时间如被人冰封似地凝滞,通通僵持在原地。
最后还是萧百婳禁不住跪着的疲累,镇定地在萧长启耳边提醒,这才总算领了旨意。
萧迎夏嫁人了,早已不归萧府管。
但即便如此,萧百婳跟萧千儿也还是为了参宴的衣裙而愁。
原因无他。
先前萧迎夏出嫁,实为大喜事。嫁女的萧长启心情大好,索性解了余氏的禁足令,甚至将掌中馈的权力交还给她,这下可好了,少了个攀比对象,也不知余氏会否愿意做个人。
不求多么华丽,只求别丑得不堪入目。
余氏起先的确是想随意找几件衣裙丢给她们俩自个儿想办法,但转念一想,以前是因自己闺女的风头不能被小妾的女儿给夺了去,才会那般偏袒,但如今萧迎夏并不代表萧府,她若是刻薄了,倒显得她这个主母做得失败。
一番权衡之下,她还是让府中绣娘去询问两人的意见。
两姐妹得知后,直接犹豫了。
萧千儿想要自己做,但时间有限,她实在没那个精力完成两件,思来想去,两人还是赌了一回。反正再不济,应当也不会粗糙到哪里去,余氏也是要面子的,而萧百婳非常淡定地想,真赌输了,大不了找褚瑜求救就是了。
褚瑜,就是她万能的哆啦a梦。
所幸余氏还是有点脑子。
两人的襦裙虽不及往年萧迎夏那般奢华贵气,但也不至于简陋到一个极点,顶多就是花色和花纹素了些。萧百婳来自二十一世纪,相当清楚何为混搭风跟简约大气,她给自己和萧千儿两人置办了不少合适又富含气质的首饰。
直至当日,衣裙不变,但也无人觉得过于朴素,只觉淡雅脱俗,入眼舒适不已。
宫宴对萧千儿而言,是头一回,但对萧百婳这个称得上“老油条”的人来说,就跟换个地方吃顿饭一样。她在车上给自家妹妹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例如太后人很好啊、宴上的东西特别精致美味啊……
总而言之,搬出了一堆只有亲友才会如此觉得的双标话来安抚人。
可萧千儿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到进宫前一刻,她才使出杀手锏,“宋卿朝一定会注意你,你这样,他会担心的。”
杀手锏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果然,萧千儿一闻言,顿时整个人勇敢了起来。惶然无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严阵以待,她轻轻抚平了衣裙上根本瞧不出的皱折,又扶正检查身上每一处的首饰,才语气平缓道:“姐姐放心,我会为卿朝着想的。”
萧百婳:“……”
爱情的力量好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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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必要的流程,到了开席之际,萧千儿被眼前从未见过的盛况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一僵,笑容转而勉强,还是萧百婳趁人不注意,偷偷拉着人坐到位置上,然后好生哄了一番,她才又复平静下来。
褚瑜在上头说完开场白,宴会正式开始。
跟萧百婳哄的话一样,宋卿朝确实朝着萧千儿这处看了过来。
萧千儿似有所感,也抬头看去,一眼就撞进心上人温柔如水的目光,她腼腆地抿唇一笑。宋卿朝其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实在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轻而易举就能想出萧千儿该是怎样的姿态,于是他也宠溺地笑了……
夹在两人视线中间的萧百婳只觉得自己被恋爱的臭酸味笼罩了,压力特别大。
若不是宴会的席位都是依身份高低安排,她真想举手问问上方自家那口子,能换个位置吗?她真的不想挡在人家小情侣中间吃大把大把的狗粮,这样会撑得反胃的。
自祭天那次之后,萧百婳便发现了在宫宴上打发时间的技巧。
嘴巴不停地吃着桌上的精致佳肴,眼睛却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她将整个宫宴当成一出彩色默剧,在场的诸位皆是这片子的主人公,从每个人的神情、举止中推断出恰当的剧情来。
她发现,睿王跟德妃两个人似乎又更近一步了,睿王转头瞧向德妃那里数回;白婕妤貌似相中了某个青年才俊,不像上回那样东张西望,而是紧盯同个方向,跟着看过去后……好吧,还是无从知晓到底在看谁;金宝林貌似很高兴萧千儿也在场,频频朝着她们这方向看来,许是想要过来畅谈一番,可惜宴上无法。
不过与先前差别最大的,莫过于萧迎夏。
萧迎夏曾坐在她身边,如今却到了前面。
虽说从府里下人那处时常能得知她的情况,但萧百婳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忧虑,无关感情深浅,只是家人牵绊。此时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上回的颓靡早已不复返,她又是那个带着自己特有的傲慢光彩的姑娘。
萧百婳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随后她又好奇地看向何青松。
何青松正与一名宫女对话,距离妥当,倒也不会让人多想,两人说了没多久,宫女便端走他桌上的一个盘子。又过了会儿,那宫女便端着那个盘子走到了萧迎夏身后,放至桌上,不知与萧迎夏说了些什么。
只能看到萧迎夏听了后,笑着与坐在对面的何青松对视。
两夫妻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是幸福的笑容。
萧百婳愣了下,莫名地,艳羡油然而生。
恰逢这时。
身旁的萧千儿已然醉得倒在她肩上,下意识瞥了过去,小姑娘净白的脸上浸染酡色,睡得酣甜。她哭笑不得,稍稍挪动身子,让她靠得舒适点,萧千儿似乎感觉到了,呓语一声。
肩上的小姑娘唇角维持着浅浅的弧度。
见状,她禁不住也跟着会心一笑,又像是受了诱惑一般,视线缓缓移到桌上盛满杜康的白瓷杯子。随着这一眼,不知是嗅到了小姑娘身上的酒气,还是本就自杯中酒散发而出,醇厚酒香登时萦绕在鼻息间。
她心思蓦地一动——
一个时辰后。
萧百婳是被杏儿搀扶着离开宴会的。
穿越前,她也并非没喝过酒,虽然不常喝,但也都不至于两杯就倒,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原身的身子这么容易醉。意识尚存了些,可惜身子不给力,脚步虚浮,视线模糊。
她感觉世界都在旋转,实在新奇,尔后意识终于陷入了迷幻之中,她吃吃地笑了出来。
还打了个酒嗝。
然后又继续笑。
身上靠着一个疑似女神经的人,杏儿压力很大。
她努力抓紧萧百婳的身子,深怕一个不注意,自家小姐就这样歪歪扭扭地撞到一旁去。好不容易看到了马车,还未松口气,萧百婳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猛地推开她,自己一人朝着马车奔了过去。
当然……这几步路都能给她跑出蛇形。
杏儿一惊,赶紧抬步,跟着跑过去。
不成想自家小姐在快抵达马车的时候,步伐不稳,右脚拐左脚,整个人瞬间朝前倒了下去。她脸色一白,忍不住叫了一声,自己也加快步子,想着就要去给自家小姐当肉垫。
然而,她尚未碰到人,前面的萧百婳便忽然双脚离地,随后在熟悉的怀中安稳睡去。
杏儿愣在了原地。
中秋之日,天上明月圆且亮,站在马车不远处的两人皆刚好沐浴在月光之下,身躯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许是因为这样,她在打横抱起自家小姐的那人眸中,望到了无边柔色。
她呆滞了下,就朝着两人走过去。
“多谢这位公子。”杏儿知礼数。
褚瑜老早换了素色锦绣常服,瞧上去与高官之子如出一辙,杏儿认不出他的身份着实正常。他得了谢,也并未将人放下,而是将怀里的小姑娘又抱得更紧,轻笑道:“无碍。”
杏儿不知该回应什么,只得纳闷地站在一旁等着他放开自家小姐。
未料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还人,甚至命了身旁的太监前去和萧府的车伕说了几句。片刻后,马车就在她不敢置信的注目下无情地离开了。她目瞪口呆,“这、这……”
温香软玉在怀,褚瑜心情很好,抱着人转身就朝宁勤殿走去,“你也跟过来罢。”
杏儿迟疑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扭回头纠结拧眉看向早已不见马车影子的空旷宫道,最终还是用力跺几下脚,咬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下那个女孩,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