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桌上除了段安恬，都是些不认识的新面孔，入座时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后便相顾无言，还空了几个位置，是正在台上表演的小鲜肉男团的座位。
段安恬捂嘴打了个哈欠，眼尾闪着水花，明明赶飞机困的不行，仍旧撑着困倦，坐得端正笔直，保持完美的仪态。
“等会儿结束就得赶飞机回去？”颜千绘问，虽然出席晚会的段安恬妆容精致，但距离稍近就能看出她眼底淡淡青色的黑眼圈。
“对，”段安恬无奈地叹气，“我的戏份比较多，总不好让全剧组等我一个人。”
周围传来小声的尖叫，循声望去，是边上正在录直拍的粉丝。
颜千绘抬头看led大屏里的表演，这些男孩子大概十八九岁，身材匀称大长腿，伴着快节奏的鼓点在唱跳。
再一个节目过后就轮到她身上台演奏，她和段安恬招呼了一声，便起身去后台准备，大约过去七分钟，主持人在台上报幕，隆重地将颜千绘介绍到台前。
她身着白色缎面的抹胸礼服，低调奢华，两侧的头发挽起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耳垂缀着蝴蝶钻石耳坠。脖颈和肩部的线条优美紧致，白皙的皮肤似和纯白的礼服相得益彰。
与谢幕下台的主持人交错时，她微微顿首，随后继续款款向前。
在台上站定后，她朝台下鞠躬，抬眼时无意间对上程式言的视线，倏地莞尔一笑。
“这姑娘有点眼熟啊。”滕子鲸笑眯眯道。
“可不是么，都一起上过热搜呢。”焉陆泽跟着一唱一和，又明知故问道：“上次于述朋友圈发的照片，你旁边的女孩是不是她？”
滕子鲸捂着嘴偷笑。
程式言瞥了一眼他们两，没说话，转头看向舞台。
会场内萦绕温暖的弦音，琴音如冬日阳光照射大地，冰雪消融，化作涓涓暖流缓缓流动。
颜千绘面容恬静，身姿轻轻摇曳，享受在音乐之中。
室内空调暖气也慢慢充盈，身心在乐曲中变得舒展自如，如同踩在炉火旁的毛绒地毯上，脚上是温煦柔软的触觉，心中荡涤悠然舒适。
她拉的是维瓦尔第的四季《冬》第二乐章。
一曲终了，她微笑，从容大方地谢礼。
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却在程式言心里掀起巨大波澜。
追光洒在绸缎布料，缀上碎亮银辉，她拉琴的身姿独成一道风景，攫夺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的眼里只有周身发光的颜千绘，拉琴的画面和曾经设想的“舒灯”完美地重叠在一起，那一刻，心轻轻落下，寻找了一个安放的支点。
终于找到了，他的女主角。
眼神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下台，绕了几步，而后径直走向他所在圆桌的隔壁桌。
原来他们的座位如此接近。
颜千绘回到座位时，人已经满了，表演完的年轻男爱豆整齐地填坐了空位，放眼看去，一张张精雕细琢的脸蛋，还真是赏心悦目。
男爱豆们看见颜千绘落座，笑着鞠躬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
“你好，可以换个位置吗？”
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正好能让全桌的人听见，坐在她右边的男爱豆看见瞪大了眼睛，同样的，这一桌的其他人也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颜千绘讶然，好端端的，程式言换座位做什么？
“程导你好，”只见小爱豆拘谨地鞠躬，忙答应下来：“可以可以。”
碍于大人物的请求而不得已换座的男爱豆依依不舍地看向队友，最后还是认命地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隔壁桌。
桌上另外几个男爱豆见程式言坐下，礼貌恭敬地问好，其他人大多也都认识程式言，和他寒暄了一会儿。
段安恬笑着打招呼，说：“程导，怎么跑这儿坐了。”
程式言眼神示意，“找她有事。”
“就不能手机上说吗。”
颜千绘能感觉到周围探究的目光，哪怕他们不让自己往他们这里看，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余光时不时瞄向他们这儿。
感到有些不自在的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圈内人也是很喜欢看八卦。
程式言鼻腔溢出一声低笑，“怕你不答应。”
其他人早就竖起耳朵，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他们两。
颜千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把话说全。”
“等会结束，聊点电影上的事，有安排吗？”程式言说。
“没有。”颜千绘摇头，又道：“不方便现在说吗？”
“不方便，保密阶段。”
“好吧，理解。”
段安恬激动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指尖上的微凉让她抖了个冷颤，“你的辛御澜！快看！”
她抬头，辛御澜的乐队已经站在台上了，慌忙地在桌上搜寻，右边出现一只手，把她要找的手机递了过来。
“这这里。”程式言说。
“谢谢。”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抓起手机打开录像，安静地注视着屏幕画面，但是她时不时的跺脚动作，却显露出她抑制不住的激动。
程式言一垂眼就看见了，不由对此感到新奇，唇角勾起一抹笑，面对他时，她大多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难得看见她这副模样。
直到她放下手机，他开口：“喜欢辛御澜？”
颜千绘正低头查看视频有没保存到相册里，点头“嗯”了一声。
“她3月份开演唱会，你有票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她的痛点，上周演唱会门票一开售就秒空，她还没反应过来，票就被手速快的粉丝抢光了，她甚至连付款页面都没能进得去。
见她沉默，他继续道：“我那有两张嘉宾席的票，你要的话我给你。”
辛御澜女团出道，和滕子鲸是队友，从同一个选秀节目里出来，当年她们女团出道曲的mv就是程式言拍的。
有过交集，收到门票不足为奇。
可就是这样一件对他们而来说平平无奇的事，于粉丝而言就是莫大的良机，是一个能亲眼见到偶像的机会。
她眼里闪着亮光，朝他确认，“真的？”
“嗯，在车上，等会给你。”他语气轻柔。
怎么听着有种哄小姑娘的感觉呢？段安恬在旁边听着，心里好生疑惑，视线越过颜千绘朝他看去，只瞥见程导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晚会流程走到尾声，主持人兴高采烈念完结束语，语气里颇有下班的欣喜。
星光四散，嘉宾们尽数离场。
段安恬被她经纪人杜度接走，只剩程式言和颜千绘走在一块儿。
滕子鲸披着焉陆泽的西装，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后头，看着前面两道背影，感叹道：“上次你给发照片，我看他们就觉得挺搭的，现在看背影也配一脸啊！”
看着嗑cp的女朋友，焉陆泽把她揽进怀里，宠溺笑道：“走吧，看来今晚聚会不用叫他了。”
颜千绘边走着边在人群里寻找辛御澜，程式言看她左顾右盼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呢，他提醒道：“别找了，她赶行程先走了。”
她失望地“哦”了一声，又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今天有个聚会，她本来也要过来，但临时有行程，就在群里说来不了。”程式言解释。
圈子里大家工作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今天难得有机会几个相识好友出席同一场活动，再加上还有两个在g市拍戏的朋友，于是他们便打算聚一聚，拉了个群聊。
“那你不用去吗？”颜千绘疑惑，可他不是说和她一起走，有事要谈么？
“哦，取消了。”他面不改色道。
滕子鲸正好在后头，距离很近，能清楚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和焉陆泽聊天，调侃似地指桑骂槐：“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焉陆泽自然也听见了，故意沉着嗓子重重地咳了一声。
程式言听见了身后的咳声，微微垂首，抿唇窃笑。
“你在笑什么？”颜千绘捕捉到他的表情。
他收起笑意，“没什么，走吧。”
两人一起走到车库，陆心早就在那边等她了。
“来啦！”见到她身边男人，她微微挑眉，没想到颜千绘居然和程导认识。
她很快便露出笑，迎上前打招呼，“程导你好，我是千绘的经纪人，陆心。”说着，她熟练地抽出名片递过去，“程导，这是我的名片。”
程式言颔首，接过那张名片。
“我送你回去，刚好讨论一下电影。”他对颜千绘说。
颜千绘思忖了片刻，应了声“好”，便转头向陆心说：“心姐，那你先回去吧。”
陆心见他们有事商谈，爽利地回：“行，你到家和我说声，那我先走了。”
坐上程式言的车，她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
“程导，门票呢？”
“拉开你前面的储物格，找找。”
“哦。”
颜千绘按他说的，从里面拿出两张门票，她拿了一张，又把剩下的一张放回原位。
注意到她的动作，他说：“就拿一张吗？”
“安恬在剧组拍戏，应该没空和我一块。”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去，也不打算找别人。
“那一起吧。”他像是随口一提。
收了人家的票，她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只道：“你想去就去。”
程式言笑笑没说话，权当她答应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平稳行驶在柏油马路上，车窗外的事物一闪而过。
程式言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内的微小的灯光映得他侧脸线条格外分明，他边看路，边用余光瞄副驾的颜千绘，她在专心致志欣赏窗外的掠影。
“你愿意当电影的女主角吗？”他话音平淡，却语出惊人。
颜千绘以为自己幻听了，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你没听错，”他回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盯着距离相近的前车，以防追尾碰撞。他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话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他说：“我想请你出演舒灯”
“什么？”颜千绘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大导演开什么玩笑呢？
他一发选角公告，不知道有多少当红演员想和他合作，怎么轮得到来找她一个门外汉呢？
即使有许多导演找圈外新人演戏的例子，但颜千绘并不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选，她一没有经验和演技，二也没有成为演员的打算。
“别逗我了，我压根不会演戏，”颜千绘缓过劲儿后，半开玩笑地拒绝他，“到时候演砸了可全是我的锅。”
“我会保证我的电影质量，也会保证我的演员完美发挥，你只要来演，我不可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的。”程式言正色道。
颜千绘沉默半晌，“程导有没有听过‘illusionofcontrolbias’，控制错觉偏差。或许你对自己很自信，但你未必能真正掌控得住事态的发展和结果，尤其是存在我这么一个难以确定的变量。”
“这不是什么虚幻的掌控感，是经年累月的经验与眼见，”程式言笑，并没有被人质疑的不悦，“我这人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有任何万一，我也不后悔自己现在做的决定。”
当颜千绘在台上演奏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想象中舒灯的姿态，那一刻他知道，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