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作为顶尖的小提琴家，她和舒灯一样，有着对小提琴极致的热爱，并把它当做呼吸一样自然，而且她是舒灯的乐迷，从小开始喜欢了她十多年，对她的了解足够深刻。
他并非只被感性冲昏了头脑，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之前在tange主编私人晚宴第一次看见她“演戏”时，如若不是他亲眼见证了全过程，也许也会被她的表情所欺骗。
虽然她那片刻的浅显“表演”不太有强证明力，但最起码可以说明她演技也不算烂。
“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很认真地在向你发出邀请。”他诚恳道。
颜千绘看他神色郑重，的确不像是在随便说说的样子，凝神正色道：“那我也认真地告诉你，我——”
“先别急着拒绝，过几天再答复我。”话还没说完，程式言开口打断。
颜千绘默不作声，心想，说不定过几天后悔的是他自己本人呢。
准备走的时候，程式言塞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摞新资料，甚至还有舒灯的亲笔信件。程式言说，她可以无条件全部都带走，她将信将疑地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就下车了。
回到家后，她顾不上做其他任何事，只是把手上的纸袋打开，开始翻阅。
这份资料几乎将舒灯短暂的一生研究得详尽，许多世人未知的事情都呈现在其中。
里面甚至还有从未公开过的照片——舒灯在医院治疗精神分裂症期间的记录，照片附在一份舒灯朋友的子女的采访稿后面，年代久远，陈旧泛黄。
除了舒灯的照片之外，还有她的遗物、日记以及她男朋友的日记的拍照留存，画面清晰度不高，但字迹都清晰可见。
她一页页地翻，看着他人的陈述，看着日记里泣血般的痛苦不堪，看着舒灯穿着病服的照片，瘦削的身子被宽大的病号服罩着，衣服里面像是空荡荡的，疲倦的眼睛毫无精气神，但却仍旧撑着力气，朝镜头扬起一个微笑。
舒灯很爱笑，颜千绘翻遍她的视频，几乎所有画面里都有她温暖的笑容，在许多她参与的公益活动的照片里，她笑得最为亲切友善，正是这样一个乐观温暖的人，最后的时刻，依然在努力微笑。
这是遗传性的精神病，她终究未能幸免，无法逃避这仿若诅咒的命运。
翻到最后一页，她早已止不住眼泪。
颜千绘明明早就知道舒灯是因为精神分裂症而自杀，但当她面对这些血淋淋的残酷记录时，她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原来她曾经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竭尽全力去与病魔抗争，却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她把资料叠好放回文件袋中，发现里面还有一小叠资料。
她翻开，纸上记录的是关于电影拍摄的想法，对于如何拍摄舒灯的故事，程式言写了好多张构思图，里面还有他在剧情细节方面的灵感，他会在旁边另外补充上自己的理由和观点。
眼泪带来鼻腔腺体的分泌，她抽了张纸巾擤鼻涕。
她不免有些诧异，程式言居然敢把这些东西给她，这应该算是内部机密的资料了吧，至少在电影上映前，它都算不能公开的内容。
不过他怎么想她管不着，于她而言，得到一份如此珍贵的资料，内心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同时感谢他这位慷慨的大善人。
洗了把脸后，点开手机，她看到陆心发的消息。
陆心：千绘，你和程导上热搜了。
陆心：[图片]
颜千绘眼神一滞，难道她坐他的车一起回小区被拍到了？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私人生活被歪曲成花边新闻，被造谣后又要费劲去解释，属实是没必要的麻烦。
当她点开陆心发来的截图，看到热搜词条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微博热搜榜，词条被今晚的tange慈善晚会霸屏了，一排下来都是参加晚会的艺人热搜，程式言换座这个词条在第九位，她点进去，看到热门视频被顶在首页。
她播放视频，从拍摄角度不难猜测出，这应该是同桌的男爱豆们的粉丝拍的，而网友眼尖看到了程式言换座坐到她边上，后面还添了一段程式言目不转睛看她表演的视频。
联系到一个多月前他们两个上的那次热搜，网友们的八卦之魂又再次燃起。
评论区更是热闹喧嚣：
【程导管管自己的眼神吧！】
【这，可以提前入股吧？】
【段安恬看上去和这个小姐姐关系很好啊】
【帮楼上补课，她两是好朋友，美女的朋友果然都是美女！】
【有瓜说程导新戏和小提琴有关，可能因为工作有关联所以认识了？】
【上个月的热搜，再看今天的，我已经脑补了一出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追妻火葬场的剧情了！】
【楼上的姐妹，我觉得你是预言家！】
【笑死，程导过去后，mirror团里的几个孩子看到大佬都不敢说话了】
【求大家去看小鲸鱼和焉陆泽粉丝拍的视频，你会发现他们这对真情侣在现场嗑别人cp嗑嗨了都！】
【哈哈哈哈小鲸鱼老嗑学家了！】
【作为程导的死忠粉，我可以证明，这次真的是程导主动！以前和程导有关的视频发出来，大家嗑的都是程导和女方的氛围，可明明两人压根没什么互动，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啊！我宣布：这次的最好嗑啊啊啊！！！】
【这个姐姐也喜欢御姐，一整个现场追星啊！狠狠地羡慕了！跪求小姐姐把手机里的御姐直拍放出来！！！】
颜千绘刷了一圈评论，只觉得啼笑皆非，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了，大家上网就是图个乐。
她放下手机，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肚子适时地发出鸣叫。
本打算点个外卖，点软件的动作一顿，她突然想自己做餐饭吃。
冰箱食物还算充足，她挑选了一些食材拿去厨房清洗，用碗接了盆水解冻排，水流打在手上，带着凉意，她把菜叶一片一片剥开，又调了点料汁放一边备用。
备菜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沉浸其中，无需太多思维的运转，而只用专注于眼下的行为，这样的过程能让她短暂地放空自己。
今天颜千绘要做的两个菜，炝炒青菜和糖醋排骨，都是向段安恬学的，她厨艺不错，之前颜千绘在她家的厨房做过一次，她在旁边指导和帮忙。
所以这次是真正意义上颜千绘自己掌勺实操。
排骨处理好了之后，在干净的锅中倒入凉油，香料用中火炒出香味，倒入排骨大火翻炒，肉香溢出时，倒入料汁，继续翻炒，最后倒入没过排骨的热水，汤汁煮开后慢炖半小时。
在等待的过程，她把炝炒青菜炒了，又洗了点米放到电饭锅煮，排骨炖得差不多了，她转大火收汁，盛在盘中，撒上白芝麻点缀。
她凑近盘子猛嗅了一口，喷香的味道传入鼻腔，勾着腮腺分泌唾液，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嘴里，味道不错。
盛了碗饭放在桌上，她抓起手机拍下她忙活半天的成果，想起朋友圈很久没更新了，今天心情不错，她就随手把今天的晚饭分享到朋友圈了。
没想到随便一发的朋友圈，惹来了程式言的评论。
程式言：看上去很不错，饿了
她单手刷牙，左手捧着手机，看着留言的时间——凌晨两点多。
熬到这个点不饿才怪！
然而这只是开始，之后连着好几天，程式言必定会每天给她发点微信消息，要么是简单刷点存在感，要么是旁敲侧击地询问她考虑得如何了。
她被他骚扰得烦了，同时也意识到，这的确不是他一时兴起的冲动决定，可是她并没有心思去陪他去玩“大冒险”，于是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到后面他似乎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再纠缠她了。
-
再次见面是在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门口。
颜千绘那天去工作室和工作人员们开会，确定音乐会的具体细节。
陆心开会前找她要过演出曲目，她给了两张曲目单，两天的音乐会，表演的曲目没有一首重合的。
第一天全场表演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第二天则是选了一些舒缓细腻的乐曲，连续两天的两场不同演出，这样的安排，会让她相应地要增加练习的量和强度。
“确定了，你要这样做？”陆心问她。
“嗯。”颜千绘微微点头。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陆心发给几个文件下来，“那就看看这几个方案，今天就定下来吧。”
工作人员们一起讨论了起来，比照提出的几个方案，再根据颜千绘提出的意见，做了些修改和调整。开了几个小时的会后，终于确定了流程、宣传方案等一系列相关事宜。
散会后，颜千绘躺在椅子上小憩，她这几天睡眠质量不好，夜里总是从梦里惊醒。
一阵铃声打断她的睡眠，她拿起手机，抬起眼皮看了眼，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她想都没想就点了挂断。
几秒后，对方又打过来，她皱着眉，再次点了挂断。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电铃，她睡意彻底消散，同时也耐心告罄，直接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终于安静了。
拉上遮光窗帘的办公室，光线昏暗，屏幕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翻开短信，里面是她回国到现在，这个号码给她发的信息。
只有一人的空间里，叹气声显得沉重和突兀。
她起身把帘子拉开。
这时陆心敲门进来，说：“千绘，颜先生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