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段安恬在认识颜千绘后,才发现其实她性格慢热,且不喜社交,这种表现很明显,她就差明晃晃贴张“不喜社交”的标签贴在头上,以此来隔绝陌生人的搭话。
但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必要场合也是八面玲珑,遇上自己想认识的人,也会主动去交涉。今晚这种情况下,她大剌剌地展现自己是个闷葫芦,实在怪异。
这种行为无法用性格慢热来解释,不会社交和疲于社交是两码事。
况且这是舒灯,她喜欢多年的偶像,她无数次在段安恬面前,抱着来之不易的舒灯签名的珍藏版唱片尖叫。段安恬不相信,颜千绘一点关于电影、关于舒灯的问题都没有,她又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
之后再问尚且不晚,眼下还是替这个“小哑巴”多问些东西,于是她问:“话说回来,程导为什么想拍舒灯呢?”
话说回来,话又说回来了?颜千绘转头,感激地望向她的嘴替。
拍人物传记电影多少有点冒险,尽管名导的光环会让观众多一层天然的信任,但对于乐迷来说,舒灯是无可替代的,谁也无法完美演绎她。
说好听点,是纪念,说得难听些,这是对舒灯的消费。
甚至从商业角度看,因为小提琴家和古典音乐相较于大众娱乐而言属于小众圈子,直接面对的受众群体就十分有限。
所以,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要拍舒灯呢?
“想拍就拍,哪那么多为什么?”他挑眉,“每部电影对我来说都是新尝试,不确定性让我更加跃跃欲试。”
他认真地回答了一个标准答案,真是笼统又敷衍,颜千绘腹诽,这个回答,问任何一个电影导演为什么想拍这部戏,都是通用答案。
“没了?”段安恬问。
对啊,没了吗?颜千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觉察到她灼热的目光,他回望过去,不疾不徐道:“tiffany邀请我去听了一场纪念舒灯的音乐会,这是契机。”
“tiffany是制片人。”他是在向段安恬和于述解释,“她对古典音乐很感兴趣,想找我拍舒灯,向我介绍了她的一些生平,后来我回去后查了些资料,决定和她合作这个项目。”
就这么简单?这是契机,那让你下决定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呢?颜千绘心里暗问。
但他没有继续说,情绪不高的样子,看来是撬不出话了。不知为何,因这沉默,气氛里笼罩着一股难以描述的低气压,大家都在漩涡中心漂浮。
于述适时出声,隔断沉闷的蔓延,“想喝米酒吗?我亲手酿的。”
“这么厉害!”段安恬识趣地捧场。
于述点头,大方接受夸赞,“我去拿,一起去?”
段安恬起身,“好啊。”
场面因为少了两个人再次冷却下来。
桌上剩的烤串已经冷掉,肉质咬上去有些硬,颜千绘慢吞吞咀嚼,侧边磨牙嚼得有些费劲。
还剩一大串,真是令人苦恼,要不要丢呢?丢了也太浪费了。
“不能吃就别吃了,吃得一脸苦巴巴的。”程式言语气生硬。
颜千绘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过因为他这句话,浪费食物的愧疚感瞬间消失,她把那串硬邦邦的烤肉丢进垃圾桶。
“听歌吗?”颜千绘问。
“你随意。”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颜千绘打开音乐播放器的歌曲列表,随意划了几下,屏幕定格,她从当前页面选了一首,点击播放。听音乐是度过无聊时光的最好消遣之一,尤其是自己与对方无话可说的时候。
欢快的旋律响起,快节奏的摇摆爵士乐,洋溢着丰沛的感染力,让人想跟着跳动。
“雨中曲,我刚好会诶!”
段安恬刚回来,手里还抓着酒瓶的手柄,听到熟悉的曲调,肌肉仿佛有记忆一般,不自觉地张开双臂,伴着音乐轻快起舞。
许是醉意上头,她也不在意还有旁人,开心自在地旋转,笑得无拘无束。
鞋子碰撞地面发出声响,不过,无人介意这摩擦碰撞的声音,踢踏舞不就是要发出“踢哒”的声音嘛。
颜千绘坐着欣赏眼前这雀跃的舞蹈,猝不及防被段安恬拉起来一起踢舞步。
她手忙脚乱的,发现自己实在跟不上安恬的动作,心下一横,索性放开了,不再束手束脚,在那开心地胡乱跳跃,段安恬像是被她“传染”了,也跟着她瞎跳。
空气里扩散着名为“笑声”的剧烈病毒。
手机搁在椅子上,屏幕亮着没关,音乐进度条显示这首歌即将播放完毕,程式言垂眼瞧见,光明正大地捞起她手机,把它调成单曲循环模式。
于述坐下,把手里的米酒放在桌上,视线正好和他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烤架里的炭火快要燃烧殆尽,散发出微弱的火光,小缕细烟将断未断,若有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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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还是个大晴天,午后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
颜千绘和段安恬在一楼客厅看综艺。
这是一档音乐竞演综艺节目,歌手们根据节目组选定的主题进行创作和演唱,赛制规定每期淘汰一名成员,不定时还会空降踢馆歌手。
大约五点多,保洁阿姨背着一大筐的东西回来,段安恬瞅了一眼满满当当的箩筐,甚是好奇,“阿姨,这是什么啊?”
保洁阿姨放下竹筐,好让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是一堆干枯的棕色松果。
“松果?拿来做什么用呢?”段安恬不解,“是要用来做手工吗?”
阿姨摇头,笑道:“不是,用来烧壁炉的。平时没多少事,忙完活了我也闲不住,就去山上捡这些松果,唉,都掉在地上没人捡可惜了,于述先生说正好用来当引燃壁炉材火。”
“这样啊。”段安恬点头,若有所思。
她看向颜千绘,她正懒懒依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一杯花茶,玻璃杯口散发着袅袅热气,干花在热水的浸泡下逐渐舒展开来,杯中水染上了淡淡的透明红色。
“绘崽,明天咱们也去山上捡松果。”段安恬说。
这几天一直在室内待着,她属实有些坐不住了。
“咱们不就在山上吗?”颜千绘故意模糊她的语义,温泉馆在建在半山,他们的确身处山上。
“重点在捡松果!”段安恬抓着她垂着的手臂晃了晃。
颜千绘搁下玻璃杯,唇角轻扬,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明天去。”
“你们明天去哪儿呢?”声音从楼梯传来,于述趴在扶栏处,眨着一双笑眼。
程式言稍晚一步下来,他越过栏杆边的于述,径直走向沙发。
段安恬原先盘腿坐在沙发,见于述下来,起身走到楼梯边和他说话,“明天去山上捡松果。”
坐在沙发上就能聊天,为什么这两人非得在楼梯旁站着聊天?
她听见于述说:“那我也去!”
随后是段安恬溢满欢快的上扬语气,“当然啦,这样我们能多捡一些。”
颜千绘咂舌,看来只有她不那么热衷户外活动。
那边段安恬和于述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沙发这边却是安静得很,程式言支着下巴斜倚在侧边,盯着电视里播放的综艺。
身旁多了个他,颜千绘怎么坐都觉得不自在,胡乱抓了颗桌上的糖果,剥开包装塞进嘴里,是巧克力,香浓的味道很快就在口中蔓延开。
“这颗好吃。”有人出声打破沉默。
程式言干燥白皙的手心上躺着一颗深紫色糖衣包装的糖,视线从手心向上移动,颜千绘对上他的眼眸。
明明她绷紧后背严阵以待,却没曾想对方使出一招糖衣炮弹,伸手接过那颗糖,她语气僵硬:“谢谢。”
太妃糖的奶香浓郁,入口是焦糖和小麦的香气,中间的夹心被咬开,流出巧克力汁,混着外层富有嚼劲的糖壳一起咀嚼,口感更加丰富。
吃甜的东西果然心情会好。
颜千绘表情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轻松自然许多,对他说:“确实好吃。”
她忍不住多吃了几颗,隔壁的程式言也吃了不少,垃圾桶的表层被深紫色塑料包装覆盖着,看上去好像整个垃圾桶的空间全被糖衣占据了。
想到这,颜千绘轻笑出声。
程式言像是刚回过神没多久,看她对着垃圾桶发笑,眉间满是狐疑,不过等他看到他们一起制造的这堆垃圾后,也随即跟着嘴角上扬,笑意浅淡。
甜腻的味道萦绕在口中,她有些渴了。
颜千绘给自己的玻璃杯添热水,旁边的人挪来一个杯子,毫不客气地说,“帮我倒点。”
“要放点茶叶还是花茶或者别的?”颜千绘问。
他说:“就这样,白开水。”
她点头,“嗯。”
电视画面里骤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颜千绘抬眼望去,主持人介绍了踢馆歌手,她笑容灿烂地出场和观众打招呼。
“怎么跑去参加节目了。”程式言低声道。
焉陆泽前段时间总来骚扰他,原来是因为滕子鲸不在家。
他下巴点了点电视屏幕里甜笑的歌手,问:“认识吗?”
“滕子鲸,”颜千绘轻抿茶水,“当然认识。”
初代选秀节目星萤之夏出道的限定女团x-stars的c位成员滕子鲸,团队解散后她唱歌和演戏双栖发展,三年前和顶流焉陆泽的恋情曝光,微博几度瘫痪,段安恬也和她八卦了好久。
当年星萤之夏播出的时候,她已经出国读书。
节目不仅在国内很火,在国外也引起很大热度,她当时最喜欢第二名出道的辛御澜,每周节目和物料更新的后都会找时间去看唯粉剪得单人cut,在学习和练琴之余都会关注着她的最新动态。
原来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啊,颜千绘感慨。
思及段安恬曾提过程式言当过一期特邀嘉宾的事,她随口提,“程导和x-stars其他人熟吗?”
“你想问谁?”
刚想开口,有声音提前传来。
楼梯边的两人闲聊着走回沙发,不知道于述说了什么戳中段安恬的笑点,笑声像弹簧一样,有规律的大声和小声交替响起,循环往复,通过空气传到颜千绘的耳中。
“程导,明天一起来?”让程式言落单不太好,段安恬礼貌询问他的意见。
颜千绘猜测他不会来,然而下一秒,她听见他扬起笑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