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一更）
褚晔在山上呆了一个月，一边修行一边采药。
上山的前两日，古生堂的伙计来了一趟村子，告诉他下次多带些黄芩和铁苋。褚晔找到了几丛数量比较多的，用异能培育成熟后挖出来，空间里已经攒了一大堆。除了这两种之外，褚晔就只挑价值高的草药采。
深山里还有许多外山比较少见的菌类，像竹荪、猴头菇和鸡枞菌镇上的酒楼收价也高，褚晔见到就顺手采了放在空间里。
深山里野兽多，褚晔看见了几次狼和野猪，他洞察力极其敏锐，在对方发现之前就上树隐匿了起来，野外生存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这次走得远了些，再次望见空中的袅袅炊烟时，褚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绕着这座山走了大半圈，到了另一边。既然已经靠近人烟，与其绕一大圈回村，不如从这里直接下山。
在半山腰上时，褚晔已经可以看见山下村子的全貌了，就坐落在两座山的夹角处，仅南面环山，比起云溪村要小得多。
云溪村有两百多户人家，算是县里的大村了，而这个村子看上去就只有三四十户，房屋也更为破败一些，临近晌午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田里劳作的农人们正扛着锄头陆陆续续往家走。
山坡上有一处被开垦出来的山田，看起来有十几亩的样子，其上种植的作物远远看着不像是庄稼，褚晔走近一瞧，原来是一片茶田。
田垄上有两位老伯正坐着说话，想来是这片茶田的主人。
褚晔走了半日，腹中有些饥饿，既然到了村子，便想着不如出些铜板，在人家家里吃上一顿正经饭，于是就走过去喊道：“老伯。”
伍有柱和苗春生正说着话，没想到会有人从山上下来，听到褚晔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灰头土脸的高大汉子正站在他们背后。
“年轻人，你是从哪来的啊？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都要把我们两个老的吓出魂儿咯。”
对于走路没声儿这一点，褚晔也有些无奈，他不好意思地和人家道歉：“平时习惯了改不掉，不好意思啊老伯。那个……我是云溪村的，采药途中经过这儿，想在村里吃一顿便饭。”
“云溪村？”苗春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南坪村，云溪村在山的另一头儿呐，你莫不是翻山过来的？”
褚晔闻言点点头道：“是啊，我这次进山呆了一个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
“原来是这样。”苗春生指着村子最后头的那个小院道，“我家离这里最近，就在山脚下，你要吃饭就上我家来吧，刚好家里今天炖鸡肉吃。老伍，你也一起来吧。”
伍有柱应了一声，三个人便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褚晔觉出不对来。方才离得远没注意，这会儿在田间走着，褚晔便发现这些茶树各个无精打采的，就像是受了什么病虫害似的，长在高处的那一片最为严重，都快要枯萎了。
褚晔忍不住拉起最近的一条茶树枝仔细观察起来。
“别看了，没救了。”走在他身边的伍有柱叹着气道，“前几日附近起了山火，我这十四亩茶田正好在下风口，全被熏坏了。”
今年风调雨顺，茶树也长得好，原本以为可以多采上几十斤秋茶，多些进项，没成想一遭飞来横祸，这一季的收成全毁了。
眼瞅着茶树一日日地枯败下去，伍有柱头发都白了大半。
苗春生和伍有柱是村子里唯二的茶农，平素关系好，见伍有柱的茶田遭了殃，苗春生这两日便过来帮他一起侍弄茶树，可惜茶树这东西最受不得火熏，两个人补救了几日还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方才正坐在田垄上发愁呢。
褚晔看着那些茶树，一看就知平日里是被精心伺弄的，不由问道：“那老伯打算怎么处置这些茶树呢？”
伍有柱满面愁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马上就到采秋茶的时候，先看看能产几斤茶吧，熬过这一季再说。”
褚晔闻言蹙了眉，“这些茶树已经受损了，若是强行采茶的话，怕是要好些年才能缓过来。老伯不若先缓上一缓，精心呵护上一年，来年秋天定然能有个好收成。”
伍有柱是老茶农了，这个道理何尝不知？可是他也有他的难处，实在是没办法啊。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啊。”苗春生在前头带路，听了褚晔的话解释道，“老伍他儿子今年刚中了秀才，正在县学读书呐。县学不比咱镇上的私塾，一年的束脩就得二十四两银子，还要赁屋子住，再加上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老伍也是没办法了。”
伍有柱长叹一声，“实在不行，也只好把田给卖了。”他儿子孝顺懂事，为了让家里少贴补一些，在书肆里找了份抄书的差事，日常嚼用都是靠自己，可是这二十四两银子的束脩却是拿不出来的。
其实不光是束脩，若儿子来年秋闱考中了举人，紧接着就要上京赶考，路费又是一笔钱。
伍有柱原想着等这一季的茶叶卖了，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再跟乡邻们借上一些钱，好歹先交了束脩，路费明年再想办法，现在全完了。
苗春生本想劝一劝，攒这些田不容易，卖掉田以后吃啥喝啥，人家招工的都要年轻力壮的，他们这个岁数了，想卖苦力都没个去处。后来一想，孩子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也就没吱声了。
褚晔听着，默默催动了异能。他近来修习得勤，努力一下还是勉强可以覆盖到整片茶田的，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茶树就变得精神了一些，只不过不太明显，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察觉到。
褚晔将异能收了回来，他也只能做到这了，太明显的话旁人就会察觉到异样了。
一时无话，三个人很快就到了苗家。
屋里已经摆好了饭，一个瘦小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坐在院子里，见了他们便迎上前来。
苗春生简单介绍了下，“这是我老伴，这是我的小儿子瑞安。”
褚晔喊了声“婶子好”算是打了招呼
赵金花也是个好客的，知道要多两双筷子二话不说又去添了两个菜，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消食，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喝茶都是用碗。
褚晔端起碗抿了一口淡褐色的清茶，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这茶汤入口是一种很独特的苦香味，细细品味之后苦涩渐消，反而是甘醇的清香味盈了上来，他忍不住赞道：“好茶。”
伍有柱诧异道：“想不到你这后生还懂茶。”
褚晔谦虚道：“略懂一点。”末世之前他也是一位茶道爱好者，虽称不上专家，对于品茶还是比较精通的。苗家这茶虽不是绿茶中的极品，但也称得上是上品了。
苗春生笑呵呵道：“这是我那大儿子炒的，他今天上镇上做工去了。”他们家人多地少，农闲时不得不外出打些短工贴补家用。
闲聊了一阵，褚晔见时间不早了，问清了丰水镇怎么走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掏钱的时候赵金花推着他的手不肯收，“一顿饭而已，值当什么？快些把钱拿回去。”苗春生也跟着劝，褚晔犟不过他们只得把钱袋收了起来。
听说他在山上呆了一个月，赵金花还端来水盆布巾让他洗漱了一番，褚晔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过意不去，临走前好说歹说留下了几样日常用得到的药草，晒干了做成香包可以防蚊虫叮咬，浅埋在屋子周围还可以防蛇。
赵金花见是他自己采的，不用本钱，这才收下了。
南坪村到丰水镇要近得多，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只是离官道有一些距离，要先走一段小路，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出来就离镇子不远了。
进了镇子褚晔先去了车马行，他这次就背了个背篓，要卖的东西都在空间里，他在路上就想好了，租上一辆带车厢的车子，在里面把药材取出来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车马行的马车装饰比较华丽，专门用来租给富贵人家的，租金也比较贵，租一天就得一两银子。带车厢的骡车就朴素实用得多，租半天只要八十文，押金一两银子即可。
褚晔付了银子，又去集市上买了四个半人高的大筐，然后便把骡车赶到一条安静的巷道里，将空间里的药材取出来摆放好。因为空间有限，他这次又采得多，只好先拿出医馆指名要的黄芩和铁苋，其余的能拿多少拿多少，装不下的就放在空间里让它继续长着，下次再卖就是。
到了古生堂，吴掌柜外出采买去了，一位面熟的伙计招待了褚晔。褚晔以后会长期给医馆供药他们都是知道的，按约定称重付钱就可以了。
黄芩和铁苋市价都是十二文一斤的，褚晔带来了八十多斤，天麻和当归四十文，石斛八十文，这次褚晔各带了一百多斤，再加上十株野山参，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卖了七十四两六钱银子。
褚晔这次在山上挖到了一个三斤重的何首乌，他印象里何首乌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之前也没问过价，没想到拿出来的时候伙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忙不迭推辞道：“这个可太贵重了，我……我这不敢做主啊，您还是等掌柜的回来亲自估价再卖吧。”
于是褚晔只好在众位坐诊大夫垂涎欲滴的目光中把这个大疙瘩又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