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褚晔有些无语，他看了看剩下的菌子，六文的菌子也就两斤多了，三文的还剩下几朵，问过兰小陌后，索性道：“阿嬷，这东西本就不贵，实在是便宜不了，不若这样，剩下的您都要了，这些三文的就送给您当个添头如何？”
那夫郎只是想贪个便宜，见褚晔愿意多送一些，心里舒服了许多，便点了头。
菌子称重有二斤六两半，正常是要收十六文的，那夫郎只给了十五文，褚晔懒得再计较，便当做没有看见。做小生意嘛，这种事免不了的，和气生财最重要。
兰小陌把十五文和车板上那三十三文放在一起，一共四十八个铜板，小小的一堆。
褚晔见了就问他，“你的钱袋呢？”
兰小陌如梦初醒一般从竹篓里拿出一个打补丁的小布袋子。
褚晔见那布袋瘪瘪的，伸手摸了下，里面顶多十几个铜板，这还包含了刚才那混混赔的三个铜板，忍不住问道：“你一上午就卖了这么点钱？”
兰小陌把铜板放进小布袋，闻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褚晔来之前，路过的人看都没看他的小摊子一眼，他也学着别人吆喝，但是声音太小了，早市上人多嘈杂，旁人根本听不见。
褚晔叹了口气，小家伙性子这么软，身子又瘦弱，一个人太容易受欺负了，“你家人呢？没人陪你一起来吗？”
兰小陌神色落寞地摇摇头。
褚晔本想说让他以后赶集同自己一起，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现实，自己大部分时候都在山上，很难碰到一起。
这可怎么办呢？
既然没有好的办法，站在这苦恼也无济于事，褚晔打算暂时先不想了，回去再说。
褚晔把两人的东西都放在板车上，之前新买的东西都装在竹篓里扣在竹筐下面了，一点事都没有。兰小陌就一个小背篓，里面是装钱的小布袋和一张麻布一杆秤。
褚晔把车推出早市，等兰小陌去管事处交了木牌，便对他说道：“我还要去买点棉花，你跟我一起吧，一会儿一起回去。”
兰小陌点点头，今日菌子卖得快，比往日早了许多，不急着回家也没事的。
两个人便往棉花铺走去。镇子上的这间棉花铺卖新棉，也帮人弹棉花。
站在棉花铺门口，兰小陌望着随弓弦翻飞的雪白棉花出神。娘亲还在时，每年这个时候便会刮着他的鼻尖夸他又长高了，还会牵着他的手来镇上扯上几尺新布给他做新棉袄……
没过一会儿，褚晔问清价格回来了，新棉一斤六十文，褚晔拿不准要买多少，兰小陌一脸无措，他没做过衣裳，新棉贵重，他不敢乱说。
最后还是一旁来弹棉花的老妇人问了他们，笑着把褚晔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这身量啊，做一身棉衣得要两斤棉呐。”末了还笑眯眯地看着他俩道，“小两口刚成亲吧？新夫郎没经验，过上两年啊就什么都懂了，呵呵。”
这里的双儿发髻一般都是扎个发团用发带或者布条绑起来，比较讲究的人家才会专门盘髻，平时已婚未婚区别不大，所以老妇人见他们两个人一起采买便误会了。
兰小陌一下子涨红了脸，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几个排队的妇人夫郎以为是新夫郎脸嫩害羞了，纷纷善意地笑着打趣。
老妇人也是好心，褚晔笑着和她道谢，没辩解太多。
付过钱，老板将四斤棉花称好，用干净的麻袋装起来扎好口子，褚晔把麻袋抱到板车上放好。
谢过老板和那位大娘，两个人便顺着人流边走边逛。褚晔见兰小陌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两下，便叫他到自己身侧来，有板车在前面挡着会好一些。
路口有一家包子铺，笼屉里蒸的白面包子一个个有拳头那么大，热气腾腾的看得人食欲大增。
卖包子的老板娘见褚晔往这边看，便笑着招呼他：“小哥，可要吃包子？新鲜热乎的。”
褚晔问道：“这包子什么馅儿？”
“白菜馅儿的三文钱一个，荠菜猪肉的四文钱一个。小哥要不要尝尝我家的肉包，吃过的人人都夸呢。”
褚晔是个肉食动物，如今兜里又有钱，便直接道：“来上四个肉的。”
“好嘞。”老板娘手脚麻利地把四个肉包用油纸包了递过来。
褚晔一手接过包子，从怀里掏钱。
兰小陌正趴在竹篓上翻自己的小钱袋，见状急得拉住褚晔的衣袖道：“我来。”要不是褚晔昨天帮他多采了菌子，今天又帮他摆摊，他不可能卖那么多钱，请他吃包子是应该的。
“你来什么你来？”小家伙好容易挣了点幸苦钱，褚晔怎么可能让他掏钱。付过包子钱，褚晔推着板车停在一个墙角处，这里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比别处凉快些。
兰小陌没能付钱，心里有些懊恼。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白胖的肉包子，他傻呼呼地抬头去看褚晔。
褚晔也拿出一个肉包子，吭哧一口就去了一小半，见他看自己，笑着道：“这包子味儿不错，你也尝一个。”
兰小陌还是早上出门前喝了米汤，因今天要出门挣钱，后娘破例让他吃了半个野菜团子，这会儿闻着肉包子勾人的香气，腹部愈发得难受。
但是……他本就欠褚晔很多了，不能再吃人家的肉包子了，一个四文钱呢。
兰小陌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口水，正打算拒绝，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他的腰把他提到了板车上坐着。
兰小陌连忙惊慌地四处看，见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提起的心才略微放下了一些。
“坐着歇会。”褚晔见他捧着包子不动，索性握住兰小陌的手腕把包子往他嘴里送去。
嘴唇触碰到了柔软香甜的包子皮，也不知怎得，兰小陌鬼使神差的张嘴咬了口。白面包子口感暄软，荠菜猪肉馅鲜香不腻，馅儿里的汤汁都融进了白面皮里，兰小陌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起先还是小口小口的，后来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褚晔之前已吃过一顿了，但是他胃口大，忙了这一会儿又消耗了些，三两口就消灭了两个包子。见小家伙狼吞虎咽吃得香甜，便把另一个包子也塞了过去，“再吃一个。”
兰小陌睁大了眼睛看向褚晔。
褚晔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快吃，再不吃我亲自喂你了啊。”
两个肉包子下肚，腹中有了食物，暖呼呼的，兰小陌的脸色都好了一些。
褚晔和他说自己去打水，让他乖乖坐在这看着东西，实际是在无人处悄悄灌了空间的泉水。小东西身子弱，多喝点泉水说不定可以调理一下。
吃饱喝足，褚晔又去杂货铺买了些菜籽，他的小院里有一片闲置的菜地，趁着这几天不上山，想种点好养活的菜。
这方面兰小陌倒是十分熟悉，说道：“可以种些菠菜、小白菜还有萝卜。”菠菜和小白菜长得快，一个多月就能吃了，炒菜凉拌做面疙瘩汤都好吃。萝卜抗冻，这会儿种下去赶在入冬之前就能收了，冬天没其他菜的时候正好可以吃。
“好，都听你的。”褚晔要了这三种。
兰小陌脸颊微红，为能帮上忙而暗暗高兴。
付钱的时候，褚晔看见货架上还摆着花椒、干辣椒、香叶等香料，便说道：“老板，花椒、干辣子也各来上一斤，你这有没有孜然？”在山里的时候，褚晔也会烤些野兔和鱼来吃，只撒盐巴还是缺了点味儿。
杂货铺老板咂舌道：“买这么些子调料，小哥你是开食肆的？”他从最里面的柜子翻出来一个布袋子给褚晔看，“这是之前商队从北边带回来的，说是番邦的调料，好像是叫什么孜然的，小哥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褚晔看了看，袋子里的孜然粒粒分明，不是陈年的，便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也来上一斤。对了老板，这几样可否磨成粉？”
老板摇摇头，“这我可磨不了，小哥不若买一个蒜臼回去自己捣碎。”
香料比较贵，孜然和花椒一两是八文，干辣椒一两是三文，褚晔要得多，一共是一百九十文。菜籽一包五文钱，凑在一起，杂货铺老板给抹了零，收了两百文。
褚晔把东西放在竹筐里，和兰小陌说：“回头给你烤肉吃。”
兰小陌没点头也没说话，只是嘴角偷偷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褚晔正低头整理东西，没有看见。
接下来褚晔又去肉铺子买了两吊肉。
回去还要走一个时辰，出镇子的时候褚晔便让兰小陌坐在车上，官道平坦宽阔，坐在车上也不会颠簸。
兰小陌涨红着脸摇头，若是被认识的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个世界双儿和女子一样都需避嫌，褚晔左右看了看，把车推到路边的树荫下，留下句“等着”便朝着主街大步走去，不一会儿就湮没在了人流中。
兰小陌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但车上的东西贵重，他不敢随意走开，便站在车边等。
突然眼前一暗，一个竹笠罩在了他的头上，下一秒自己已经坐在了车沿上。
褚晔见兰小陌小手扶着帽檐抬眼看自己，便笑着问他，“如何？这样就不怕被认出来了吧？”
板车的轮子轱辘轱辘转着。
兰小陌低头盯着自己悬在半空来回晃动的脚尖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