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回忆起来,郡主的语气依旧十分同情,“我到的时候,严氏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所以,我突然就不想追究了,她做了错事,也得到了报应……”
“???”
盈袖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有些迷茫,“阴差阳错,祖父和严姨娘行了周公之礼,为什么娘会觉得她很可怜?那也是她算计爹爹自找的啊!”
面对眼前的好奇宝宝,郡主顿觉头疼,努力斟酌着用词,“你祖父在女色上一直很大胆,也是严氏的惨状让我起了疑心,派人暗中查探才得知你祖父在近几年的房事中手段残忍,淫邪暴虐,从侯府抬出的冤死的婢女不是少数……这些婢女多是死契,老夫人也主动为虎作伥帮着老侯爷掩盖,所以我跟你爹爹在凉州的时日,一直不知老侯爷在长安草菅人命。”
盈袖的表情瞬间肃穆,让旁人在非自愿的情况下,遭受性虐待和性暴力致死的人渣,无论在哪个时代看来,都是需要人道毁灭的。
郡主摇摇头,“我当时要是去得再迟一些,严氏估计也会没命。后来就算被大夫救了回来,严氏也卧床静养了两个月,那段日子她整个人都形如枯槁,神若游魂,失魂落魄得不像个活人。大夫说,严氏是心病,病人毫无求生之意,医者也无力回天,救得了病,救不了命……直到大夫诊出她有了身孕,严氏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荣华院的正房里,这是严姨娘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跪在主母面前,重重磕头,字字带泪,
“郡主,妾身枉顾人伦,通淫尊长,自知罪孽深重无法饶恕。此生不求世子和郡主宽宏大量,但求您能让妾身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出生后,妾身愿意以死谢罪。”
郡主睨着她,“我知这并非是你本意,可这孩子该怎么处理?你知道,逆伦背德的孩子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严姨娘咬紧腮帮声声泣血,“妾身不敢奢求郡主您让这孩子留在侯府,只求郡主您的大恩大德,给孩子一条生路。郡主您只需将这孩子远远地送走,送给一户农户人家收养即可,只要孩子安好,妾身便死而无憾了。”
又是重重一叩首,严姨娘的额头磕出了鲜血。
郡主的神情复杂而怜悯,良久,她闭起眼,选择将这口绿锅扣到自己夫君头上,“严氏,你记住,这孩子是世子的亲骨肉。”
严氏猛地一下抬头,不敢置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郡主动了恻隐之心,“这孩子终究是苏家的血脉,它虽不是世子的子嗣,但也是世子的手足,若你想让它正大光明留在侯府里,你就得记住,它必须是世子的亲骨肉!”
“郡主!”
郡主的表情很淡,嘴角挑起一丝嘲讽,“我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你也不必谢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今日皇后娘娘就拿了世子后宅空虚来敲打我,世子军功显赫,长安城里多的是有人家想让女儿嫁入侯门做小……所以,我需要一个挡箭牌,不是你,也会是其他女人。而你比其他女人更有价值,你肚子里是苏家的血脉。等到日后来年日久,若我与世子的感情生变。即世子生出异心,府中却只有你一个妾室之际,坚持男儿的尊严之下,他绝不会碰与他父亲有染过的女人。”
严姨娘瞬间了悟,她忙向郡主表着忠心,践行着抱大腿的正确方式,“妾身明白了!妾身今日的命也是郡主救来的!妾身日后定当安分守己,只在后院与青灯古佛为伴,日日为郡主祈福,绝不再私见世子一面!如若有假,就叫妾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郡主嘴角动了下,笑容很淡,“严氏,我希望你足够聪明。”
在得知自己背了一口飞来横锅的时候,苏戎的表情扭曲了,崩塌了,天崩地裂了!
苏戎幽幽地盯着郡主,眼神很委屈,满脸诉说着这锅我不背。
郡主很淡定,“世子若是不愿,那这孩子就只能死了,再怎么样,它也是你的手足。”
那日醒来后,苏戎气得暴跳如雷,正准备收拾收拾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却得知自己夫人已经全权处理好了。
郡主如今对待老侯爷的态度,已无一丝尊敬,“你爹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那日与你一般磕了虎狼之药,如今人还躺在床上,危在旦夕;你爹是死不足惜,可严氏也心存死志,她虽犯错,却也罪不至死,如今她只祈求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世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侯的表情越来越委屈了,郡主的语气软和了下来,“戎哥,你是一家之主,严氏名义上也是你的妾室,为了侯府的声誉……”这锅,只能你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苏戎的表情更幽怨了,但是他也想不到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带着一腔怒火去校场找同僚练手泻愤。那段时日,禁军营被苏戎闹得鸡飞狗跳,苏世子俨然成了从边关归来的大魔头,校场一霸,人人闻风色变。
月底,老侯爷没了。
那催情物什只是让年轻力壮的苏戎趟了几日,若不是淋了大雨,或许趟都不用趟;对于老侯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来说,催情之药却是虎狼药,他对严姨娘施暴时状若疯癫,形神癫狂,药效还没过,他自己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大夫神色沉痛地让侯府准备后事。
苏戎兄弟不得不上书丁忧,可是边关局势不明,天子斟酌一番后选择夺情,只给了苏家一月的假期为老侯爷操办后事。
“那时你二婶婶正怀着你二姐姐,怀相也不好。回长安的时候,我把周嬷嬷留给了你二婶婶,所以周嬷嬷也不知这等荒唐事,她一直视严氏为眼中钉,以为她会威胁到我的地位,却不知,严氏才是威胁度最小的人。”
郡主又叹了口气,“你二婶婶挺着五个月的肚子,一路舟车劳顿从凉州赶回长安,又是守孝又是劳累被折腾不轻……后来挽儿出生时,你二婶婶难产,她拼了命才把孩子生出来,挽儿的身子骨也是偏弱,需得从小尽心调养。”
郡主讲完旧事,盈袖神情呆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郡主又严肃交待,“盈儿,娘知道你一向是聪慧懂事的。这等家族丑事,若不是你自己发现端倪,为娘也不会选择告诉你,所以今晚听到的话,你都得烂到肚子里。”
盈袖很识时务,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娘,盈儿懂的,大姐姐永远都是大姐姐。”
想了想,盈袖又问,“娘,那老夫人那儿,后来又是怎么样了?”
郡主郡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轻描淡写道,“她不知真相,只以为严氏与你爹已经圆了房,还有了身孕。可惜,不等她欣喜若狂,老侯爷就没了。”
“就这样?”盈袖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罪魁祸首了?
郡主不由失笑,“老侯爷没了,她在府中也没了依靠,管家的权利被夺了,她的亲侄女还莫名不听她使唤了,而且……你以为你三叔的官职是怎么没的?”
你动我夫君,我动你宝贝,真的很公平。
盈袖恍然大悟,对付老夫人,为了防止她接着作妖,就斩了她的爪牙,废了她的权利,还对她的心肝宝贝下了手……这样看来,老夫人估计要难过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一向说到做到。”郡主嘴角弯起,笑得温柔,“好了,盈儿你该睡了……”
盈袖抱紧枕头,嗯嗯点头。
翌日早课,课堂上,盈袖带着心事,眼神总忍不住往云袖身上瞟,云袖觉得奇怪,仔细打量了自己的着装,没有疏忽错漏之处,不由问道,
“三妹妹,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
挽袖眨眨眼,也眼带疑惑的看着盈袖。
盈袖愣了愣,然后笑道,“没有呀,我就是觉得大姐姐今日特别的容光焕发!”
云袖:“???”
挽袖:“……”
云袖今日也就一袭素裙,并未有任何出挑之处,她有些脸红汗颜,只能商业互吹,“三妹妹你今日也很好看。”
盈袖双手捧腮,笑眯了眼,“我也这么觉得。”
云袖:“……”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之人!
对于盈袖的厚脸皮,挽袖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
侯府里三位小姐照例上着课,今日先生讲的还是《礼记》,云袖和挽袖都学的很认真,只盈袖心中有事,暗自感慨,今日说礼,莫名讽刺。
侯府别院里,苏侯和徐大夫一夜未眠,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复杂,只等那餐食的天子醒来,又有一场迷惑官司。
晨间两人求见,守在门外的福生公公对着苏侯挤眉弄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还故作埋怨,嗓音又尖又脆,
“侯爷您可是不厚道~您给陛下准备大礼时,都忘了通知杂家一声啊~~昨日那姑娘进来时,杂家差点把她当那刺客叫人拿下呢~~也是看那身打扮才知道,原是侯爷的心意,杂家这才没让人阻止她进房~~”
苏侯的表情很是沉痛:“…………”我不是,我没有!
徐大夫看向苏侯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景元帝昨晚过得有滋有味,今早的表情也是很愉快。
“苏卿,徐先生,你们一大早求见,有何要事?”
房中屏风后,女子的身影依稀可见,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动静从屏风后传来……
苏侯和徐大夫不由对视一眼,俱是一言难尽。
苏侯不想背锅,拱手直言不讳,“陛下,臣昨晚并未安排侍寝之人。臣也从未想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讨好君主,且太子有恙还宿在臣的别院里,臣绝不可能为陛下安排女子。”
意思是老子不屑用女人谄媚君主,也不会在太子有病的时候,安排他爹去睡女人。
苏侯的语气非常恭敬,他的眼神却透着鄙视。屏风后,女子的身形似乎僵硬了,景元帝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明明是来陪儿子看病的,却变成睡女人了。
徐大夫很耿直也很失望,“陛下,如果草民没有猜错,你临幸的婢女应当是在草民身边当差的如意,她昨晚私出之时,草民闻到了她身上有催情香的味道。”
“寻常女子爱慕朕的人才也是常事,她们想要事成,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也是无妨的……”
景元帝还有心为如意解释,毕竟昨晚滋味甚是美妙,那婢女身上的合欢香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甜香里还带了点淡淡的辣味,她的一身肌肤似乎也凝着一层轻薄的辣气……景元帝平日里鲜亮的美艳的清新的尝多了,如今品尝起这清秀素淡中带着一丝辣的风情,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苏侯表情麻木,侧过头,他已经不想看这恬不知耻的上司了,他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跟花心的种马不一样。
徐大夫嘴角抽搐,直接给了心中美滋滋的陛下一记痛击,“因是草民身边的婢女作妖,所以为了向陛下交待,草民昨晚连夜查探,终是查明,如意她进错了房,她想勾引的人不是陛下,是侯爷。”
景元帝:“!!!!!”
你说什么?竟然是进错房,爬错床,睡错郎?!
突然被cue的苏侯:“??!!!”
你昨晚没这么说过。
“哐当!”屏风后的女子狠狠地一跤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