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章
周嬷嬷派人盯着荣霞院后，几乎也把严姨娘最近的动作查的干干净净，此刻外院的管事郑二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交代着，“郡主容禀，严姨娘身边的青衣姑娘约摸是半个月前找到了小人，托小人帮忙去外头采买，小人问青衣姑娘需要采买什么，青衣姑娘说是严姨娘要买素玉阁的衣裳和听香坊的胭脂。”
“青衣姑娘当时还仔细嘱咐小人要挑素玉阁最时兴的款式和颜色，胭脂也要挑艳粉色的，小人记在心里，虽觉有奇，但主子吩咐了，小人自然是照办。”
“因着素玉阁和听香坊的价格奇高，青衣姑娘给了小人足足五十两银子采买，小人拿着银子也觉忐忑，所以在素玉阁和听香坊都向掌柜的要了购买的单子……”说着，郑二从衣襟里拿出两张盖着印章的单据，周嬷嬷接过，将单子递给郡主。
郑二恭恭敬敬道，“衣裳有三件，一共三十两，胭脂两盒，水粉一盒，螺黛一枚，一共十八两，剩下的二两银子青衣姑娘说严姨娘让小人自己收着……”
郡主的扫过两张单据，缓缓点头，周嬷嬷得到示意，又唱道，“来人，把严姨娘的陪房吴三家的带上来！”
吴三家的战战兢兢地跪在堂前，眼神余光偷偷觑了严姨娘一眼，心里发虚，“姨娘对不住……”
“大概也是半月前，奴婢进府给姨娘看今月的铺面账册，临走时姨娘交待奴婢拿了她嫁妆里的头面，说款式太过陈旧要拿到外头金宝轩炸炸，翻新下花样。奴婢自然应是，后来姨娘又屏退了房里人，特意交待奴婢不能声张，要找可信的人去……去……”
吴三家的脸变的通红，周嬷嬷黑着脸，喝道，“去什么？”
吴三家的一抖，声音越来越小，“去那楼子里买那见不得人的药，合、合欢散……”
郡主柳眉一挑，慢条斯理地问道，“可有凭据？”
吴三家的抖如筛糠，“姨娘特地交待，此等见不得光的……奴婢自是不敢留证。”
郡主点点头，轻轻笑了笑。
接着，严姨娘院子里的三等洒扫丫鬟被带了上来，“前些日子，青衣姐姐特地请来了大小姐房里的如意姐姐叙话，说是姨娘有私密话对如意姐姐交待，特地遣散了我们这些院里的丫鬟，给了半天假，青衣姐姐还给了钱，说是姨娘让我们自己去松快松快吃酒玩。因着粗心大意，奴婢将赏赐的银子落在了院子里，就告别了其他姐姐们，自己回荣霞院拿银子，回来时却见姨娘屋子掩得严严实实，奴婢一时好奇贴在门前听了壁角，就亲耳听到姨娘对如意姐姐说，这样好看的姑娘，就不该为奴为婢，奴婢吓了一跳，也不敢细听，立时就逃了……后来奴婢就听说了，如意姐姐那日从姨娘那里拿了个妆箱回来，很是欢喜，大小姐院子里的姐姐们都很是羡慕如意姐姐得了姨娘青眼。”
随着证人和证据一一呈堂，青衣已经吓呆了，忍不住抱紧弱小的自己瑟瑟发抖。
严姨娘的额上虽生出了冷汗，却也直挺挺地跪着。
周嬷嬷的脸黑如锅底，“青衣托外院的管事郑二买了长安最好的衣饰和胭脂，姨娘您又让您的陪房吴三家的翻新了头面，姨娘您自己都没用这么好的东西，却反而转手送给了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如意……还让吴三家的采买那等下作的药，可是想算计侯爷扶持着如意那贱婢上位当主子啊！”
郡主的表情倒是清清淡淡，不见怒色，“严氏，你可认？”
严姨娘冷汗淋漓，重重磕头，“郡主，妾身都认。”
“可是妾身的本意并非是想扶持如意，而是想把如意从大小姐身边除掉。”
周嬷嬷气乐了，“老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狡辩……”
严姨娘紧紧地盯着郡主，似乎想从郡主云淡风轻的表情里发掘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惜没有，她只能闭眼道，“如意她心怀不轨，此等刁奴常年累月在大小姐身边教唆……妾身放心不下，只能除掉她。但如意也是老夫人赏为给大小姐的，是老夫人的颜面，妾身自是不敢随意打发，既怕得罪姑母，也不敢用此等小事叨扰劳烦郡主。所以妾身就想着不如成全了如意攀龙附凤的想法，让如意出错……”
郡主柳眉抖了抖，似乎敛着怒气，严姨娘急忙解释道，“当然，如意是肯定不会得逞的，妾身知道侯爷是何等自重之人，定然不会被如意所惑……”
严姨娘言辞急切，“郡主，您，您也该是知道的，侯爷他根本不会碰……”其他女人。
蓦地，严姨娘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似乎是把多年前的伤口揭开，纵使结了痂，回想起来也一样犹如噩梦，“您知道的……。”
“严氏！”郡主提高了嗓音，不怒而威，“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严姨娘低着头，不敢言语。
郡主忍无可忍，眼神带着怜悯，“第一、你大小也算个主子，你是主子她是下人，你可知上下尊卑，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打发就打发了，你还需看人脸色？”
严姨娘怔住了。
“第二、这侯府里做主的是我这个主母，不是老夫人，你怕得罪老夫人，难道就不怕得罪我这个当家做主的主母？你此番瞻前顾后为了不开罪府里其他主子地自作聪明地算计了一把……就为了把你自己和云袖摘出去，想让我出头帮你除掉如意。严氏，你是觉得我蠢吗？”
“妾身不敢！”严姨娘忙又磕头，“妾身人微言轻，只能出此下策。”
郡主嗤笑，眼神讽刺，“第三，你竟然敢算计到侯爷身上，十二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若你安分守己，侯府自然能有你们母女的一席之地；若你心思不正，偌大的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没了也就没了……”
严姨娘心底发凉，不停磕着头，“郡主息怒，郡主息怒，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此番都是我一个人的算计，与大小姐无关啊！”
“嘭！”地一声，郡主摔了手中的茶盏，言辞冷厉，“怎么！动你心肝你就心疼了，那你对侯爷算计的时候呢，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想？侯爷的自重并不是你能算计他的理由！严氏，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许在戎哥身上动歪心思！”
“……”
“……”
“…………”
正房里陡然静了下来，氛围却有些窒息，连周嬷嬷都没想到，郡主最生气的点，竟然不是严姨娘假意撺掇如意上位威胁自己的地位，而是严姨娘不长眼把那些阴私手段动到了侯爷身上。
严姨娘的脸一时扭曲了，此刻她又酸又怕，“郡主，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求您饶过大小姐吧，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郡主冷笑一声，气消了些，道理她还是懂的，罪魁祸首的是指着家宅不宁的老太太和那心思不正的小丫鬟，但是她也是真的迁怒严姨娘的糊涂手段，触了她的逆鳞。
严姨娘和青衣跪在郡主面前，似乎恨不得抱在一起，抖成了相同的两团。
“行了，你去伺候老夫人一些时日，让云袖从芸香院里搬出来，住进水云苑。”
严姨娘陡然抬起头，眼眸放光，似乎不敢相信郡主如此宽宏大量。
郡主不咸不淡地喝着茶，对严姨娘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严姨娘主仆对郡主感恩戴德，言语恳切，今后一定为郡主马首是瞻。
郡主听着腻味，打发了她们主仆走。
“郡主！”周嬷嬷一跺脚，欲言又止。
郡主神色淡然，摆手制止，“行了，敲打都敲打了，又不是什么滔天的错处，难道还要喊打喊杀，斩尽杀绝？我的肚量也没那么小，不过一个安分的姨娘和一个庶出的小姐罢了……”
“我的主子啊！”周嬷嬷是真的急了，“这种时候你怎么就心慈手软了呢，那严氏十年如一日地在院子里礼佛，愣是让人抓不到她的错处；如今好不容易才拿住她的把柄，何不趁此机会把她们母女除掉！先太后娘娘当年要是像您一样仁善，那在吃人的皇宫可是活不下来的！”
“……”
这次是郡主无语了，“嬷嬷，这里不是皇宫，是武安侯府。”
宫斗技能满分的周嬷嬷不觉的有什么区别，“那不还是一样吗！严姨娘总会分去侯爷的宠爱的，就算现在她安分守己呆在院子里，侯爷也不去她院子……那以后呢！侯爷跟严姨娘能有一个大小姐，也能有更多的庶子庶女，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世子、三公子和三小姐考虑啊！”
你说得好有道理……郡主一时竟也想不到怎么去说服这位养母留下的忠仆，同时也有点心疼被当成大猪蹄子的苏侯，只能强硬道，“嬷嬷，我心里有数。”
周嬷嬷恨铁不成钢，郡主最得脸的大丫鬟蒲桃也忍不住开了口，“郡主，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们……”
郡主摇头，倒是真的起了恻隐之心，幽幽道，“这世道对女子艰难，她也不容易……”
蒲桃会意也不再提，只提醒道，“那如意那个敢肖想侯爷的贱婢怎么办？”
郡主冷笑了声，这次她便无所顾忌了，“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蒲桃心下明了，如意，怕是留不得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苏家姐妹皆去用膳，云袖的大丫鬟如兰面带急色地进了厅堂，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云袖惊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只勉强扯出一丝笑告辞道，“二妹妹三妹妹，我院里有事，先不吃了。”
盈袖和挽袖对视一眼，愣愣点头。
云袖急着出门，挽袖犹豫了会还是说道，“那大姐姐你今日喜欢的荷叶糯米鸡我们就先留着了，回头让厨房温着等你吃。”
云袖也有些愣，她微笑了下，又赶着出了门。
盈袖十指合拢，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神闪烁。
啧、是瓜的气息。